萧简脂仍是和她娘一样淡淡的笑着,轻拍了拍萧芸儿的手背柔声道:“芸儿妹妹,这我恐怕帮不了你,这月例银子的事情是大伯母吩咐的,我娘总不能和大伯母对着干吧。”
“芸儿,”兰姨娘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女儿,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后,“别给你二婶和简脂姐姐添麻烦了。”
萧芸儿嘟着嘴双眼微红,朝着兰姨娘大吼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没钱没势,我怎会过的这般拮据。”说完推开兰姨娘径自跑了。
“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兰姨娘尴尬笑笑,“二弟妹我就先行一步了,”兰姨娘说完也匆匆离开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萧简脂鄙视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你这丫头,不用管她,”李氏为萧简脂拂去她头顶上的雪宠溺道:“这么大的雪,怎的那萧芸儿出门还知道戴个斗篷,你穿这样就出来了,知道冷了吧,瞧你的手凉的,赶紧跟娘回去。”
萧简脂点点头,边走边恨恨道:“屋里暖和着呢,我就是听那女人死了,我一激动就跑出来看看是真是假,哪里还有那闲心看看自己穿的是啥。”
“唉!”李氏叹了口气,“你这般年纪了,还没找到个合适的人家,娘也着实操心的很,再过几年就成老姑娘了。”
“萧浣月比我大不也没嫁人嘛,娘不用太过操心。”
“你不懂,”李氏摇摇头,“浣月身份可比你高贵,你大伯那可是有官位在身的,哪像你父亲,整天游手好闲的,即便浣月再长几岁,那求亲的人也能把咱们萧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再说浣月亲哥哥现在也跻身官场了,到时候还不能帮他妹妹寻门好亲事吗?”
说到这李氏想起今天还没见过萧海,于是挑眉朝萧简脂问道:“你今天有见到你父亲吗?”
萧简脂对母亲拿自己和萧浣月比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母亲问起父亲的事她还是老实回道:“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认识了一个了不得的朋友,所以父亲前去拜会了。”
“哼!拜会朋友?别是拜会到哪个小狐狸精的床上去了。”
“娘!”萧简脂羞涩的跺跺脚,白皙的脸上晕出了淡淡粉色。
李氏见女儿这模样连忙住了嘴,她真是气糊涂了,居然当着女儿的面说出这般不合适的话,呸了呸后领着女儿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萧府之前那种其乐融融,喜气洋洋的氛围随着江苒苒的醒来一扫而空,那为江苒苒准备的薄皮棺材也被刘福冒着大雪拉出了萧府,主家不要倒是便宜了他,这棺材质量虽不好,但是至少也能换点柴火钱。
酉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萧府的丫鬟小斯已经把府中所有的灯笼都点上了蜡烛,大红的灯笼在烛光的照耀下更加光彩夺目,白茫茫的雪地在红光的映衬下仿佛披了一件飘渺的红色纱衣。
此时正是萧府大爷萧霆从礼部回府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大太太许氏总会让丫鬟给她精心打扮一番,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她的眉间总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
“太太,您看今天戴什么首饰。”丫鬟春草把一盒子的首饰摆在梳妆台上给许氏挑选。
“就那只金桃花山茶双鸾纹银脚簪吧。”许氏随意指了指。
丫鬟给许氏装扮好便扶着她出门了,刚转过雕刻有荷花文案影壁前的时候,许氏就见梅姨娘和兰姨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都装扮得花枝招展的,见许氏过来两人微微蹲身行礼,“见过夫人。”
许氏点点头站在了二人的正前方,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她的年纪比兰姨娘和梅姨娘都大,加上她从前的时候郁郁寡欢,所以她的颜色比起这二人差了不少,因此萧霆很少歇在她屋里,不过为了彰显她作为当家主母的气度,她从没在萧霆面前抱怨过此事,因此萧霆总是夸她识大体,萧府在她管理下他也能放心了,可是又有谁能知道她的苦呢!
萧霆的官轿在萧府大门前停了下来,三人见熟悉的身影都快步上前走去,但当看到萧霆身后的人时又齐齐停住了步子。
来人大概二十七八左右,身穿一件黑金蟒袍,外搭一件领结处有白色貂毛镶金滚边的鎏金大氅,气质不凡,长的如琼瑶玉树般岩岩挺拔,一看就是久居高位之人,三人心中都有了计较,萧府虽说在临安城中也数大户人家,但实际上比萧府更有权势的府邸更是多如牛毛,而眼前这位怎么看也比她们老爷身份尊贵很多。
“王爷,您请!”萧霆点头哈腰的陪着笑,不过任谁看了也知道他笑得有多假,从那僵硬的伸手姿势可知他此时内心是受了何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虽是大雪天,但是萧霆额头上却有密密麻麻的薄汗不停的往外冒着,前些时候夫人派人告诉他二儿媳死而复生了,他自是不太相信的,正巧摄政王来他们礼部视察,这件事刚好被摄政王听了去,哪知一向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摄政王居然提出想来看看,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谁都知道摄政王独来独处,从不与任何亲王和大小官员有任何瓜葛,这样的人物他平时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这突如其来的殊荣让他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能坚持到现在依然保持镇定,萧霆觉得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老爷,这位是?”许氏向萧霆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位是摄政王,赶紧把府里的人都叫出来请安。”萧霆朝许氏吩咐道。
摄政王?许氏被吓了一跳,摄政王何许人也?即便她作为闺中妇人也是略有耳闻的,摄政王是大昭至高无上的存在,除了当朝皇上,没有人比他身份更最贵,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曾经为大昭立下赫赫战功,因此皇上特批摄政王上朝的时候马车可以进入皇宫,而且可以佩戴自身的配剑上殿,这是自大昭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只是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她们府上?
“参见王爷!”许氏带领一众人跪拜了下去。
齐湛淡淡道:“萧夫人不用多礼,本王是听萧府出现了件怪事,所以过来凑凑热闹罢了。”而后又把头转向萧霆,“本王这次是微服私访,不想太多人知道本王身份,还请萧大人保密。”
“下官明白,”萧霆恭敬颔首,随即吩咐道:“都按王爷的意思办,这件事就别惊动府里的人了。”
“妾身明白,”许氏三人蹲了蹲身,把同样的话又给自己丫鬟仆从交代了一遍,她自然知道摄政王指的怪事是什么,是她让刘福去通知老爷那女人又活过来了的,许氏现在倒有些感谢江苒苒了,要不是她,这摄政王哪里肯来她们府上,这可是能让萧府蓬荜生辉的事情,尽管王爷不让她们外传,可是毕竟王爷是真来过,这样的殊荣这临安城怕是没有第二家。
“老爷,是现在去泽芜院吗?”许氏恭敬的朝着萧霆问道,萧霆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齐湛,许氏是想齐湛晚点去,她也好把萧衡给重新挪个地方,让摄政王见了那破败的院子,指不定会失了她们萧府的面子,不过看来是来不及了。
齐湛点点头,“有劳萧夫人了”
“王爷请,”许氏带着一众家眷跟在萧霆身后领着齐湛浩浩荡荡的往泽芜院的方向去了,只不过离开之前在齐湛看不到的地方,她快速在最信任的丫鬟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丫鬟连连点头,不大会儿便快速消失在一小路拐角处了。
萧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身下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记得他是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怎么又会到了床上?他不信那个女人会这么好心扶他上床,没趁机把他扔雪地里就不错了。
感觉身边有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江苒苒也醒了过来,伸手往被子里一摸,感觉一片暖洋洋的,她暗自点了点头,自己这一盆碳算是没白烧,倒是她自己就这样坐着睡了一觉,胳膊都麻木了,她本想问问床上之人好点没有,可是由于她不能说话也只能作罢了。
摸着黑,江苒苒凭着感觉摸到了厨房,好在白天的时候她有做好准备,她知道这里是没有电灯的,所以她老早就把晚上要用的蜡烛给找了出来,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见屋外越来越近的一丝光亮,萧衡不经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这女人为了大哥,是打算另辟蹊径从自己这里下手吗?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居然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以前的时候她从不进自己的屋子,更不要说是扶自己到床上去了,闻着自己身上还残留着的淡淡辛辣味,他眸光垂了下来,这女人还给她喂了姜汤,之前的她可从不会亲自下厨,宁愿饿一整天她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沾上烟火味,真是个可笑可悲的女人。
江苒苒举着蜡烛进屋的时候就见床上的人眼睛虽是睁开的,但是身体却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般,这种感觉用一句著名的话来说就是有的人虽然身体活着,可他的心已经死了,眼前的人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出去!”萧衡的语气还是那般的冷淡和不近人情。
这人的脾气江苒苒大致是摸清楚了,简直就如一个倔强的小孩般,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也不和他计较,为了生存大业,忍受这点小脾气算得了什么。
“你好点了吗?”江苒苒又开始胡乱比画了,她也不知道床上之人能不能看懂,但是目前她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出去,你听不懂吗?别假惺惺了,反正这里也没其他人,你又做给谁看。”萧衡抬手指着江苒苒身后的门喘着粗气艰难道。
又开始了,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江苒苒已经麻木了,她是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干了什么,身体主人的一点记忆都没留给她,她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谁,江苒苒坐在离萧衡较远的桌边,两人谁也不看谁,江苒苒是一脸的无聊加迷惑,萧衡是一脸的无奈加厌恶,屋中只余一丝绯红的光亮在两人之间萦绕着。
“二少爷,大太太命奴婢来给二少爷点灯。”丫鬟在萧衡屋外禀报道。
萧衡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么晚了来给他点灯,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过萧衡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许氏不会凭白无故的做无用的事情,看了看自己早已麻木的腿,萧衡闭上眼睛淡淡道:“进来吧!”
春草得到首肯,提着铜胎掐丝画珐琅玻璃亭式宫灯领着几个丫鬟小斯就进了屋,丫鬟手里有的抱着被褥,有的端着精致昂贵的花瓶等等,而小斯则抬了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