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苒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和一个类似于垃圾袋的小布袋,蒸馒头的时候她已经发现厨房里的东西虽不说一一俱全,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
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先前破碎的盘子碎片一一拾起放在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小布袋里,然后又走到桌边坐下,把沾染灰尘的馒头一个一个的把皮全给剥了放进盘子里,这样馒头又可以吃了,江苒苒不愿意浪费粮食,尤其是这屋里唯一的一点粮食,等做完一切的时候她感觉脖子有点酸疼,于是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之后就又端着馒头到萧衡面前,这次她学乖了,没敢离萧衡太近。
“江清染,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再讨好我了,没用的,你以为这样大哥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简直异想天开。”萧衡气若游丝的说到,边说还边不停的咳嗽,脸色也更加惨白了些。
江苒苒茫然的看看四周,屋子里只有她和眼前之人,难道江清染说的是她?
“怎么?死了一回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萧衡冷笑道。
江苒苒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江清染,她的确在讨好眼前之人,不过不是为了什么大哥,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这院子就她和这二少爷两人,而且她又人生地不熟的,当然得和这人好好相处下去,到时候才好打听事情嘛。
既然他这么不待见自己,江苒苒也不想再热脸去贴冷屁股了,端着馒头坐在桌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喉咙还是如火烧一般疼,就是吃馒头也只能一点一点的用唾液慢慢抿进肚子里。
好不容易吃完一个馒头,江苒苒才觉得肚子充实了点,轮椅上的人也没再冷言冷语的嘲讽她,这样也好江苒苒也乐的自在,不过一会儿她就发现不对劲了,轮椅上的人呼吸声突然重了起来,而且苍白的脸还有发红的迹象。
江苒苒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不会是感冒了吧,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大着胆子朝着男人身边挪了过去,刚伸出手朝男人额头上探去,就被一巴掌给拍开了。
“滚开,不用你管。”萧衡强打精神,他不愿意被这肮脏恶心的女人触碰,从始至终这女人都对他居心不良,自己死了才是她想看到的吧。
江苒苒白了他一眼,自己这可是好心,又不是想害命,这么防着自己干嘛?这人要真是烧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对自己大大的不利啊,想了想江苒苒也不管这人的排斥了,硬掰开那只挡住自己的手,把手掌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你?出去!”萧衡怒道,烧得发红的眼睛更红了,不过不是害羞的,而是恼怒的,当那双锐利的眼睛朝江苒苒扫来的时候,江苒苒吓得一下子退出去好几步远。
江苒苒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脯,仿佛刚经历了劫后余生一般,这男人果然是感冒了,额头烫得厉害,她想帮他,但是这人死犟死犟的,她要是强行靠近他身边,江苒苒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咬断自己的喉咙,因为她从男人的眼里看出他对自己的厌恶、憎恨、甚至还有不死不休的敌意。
雪更大了,屋外的寒风透过门缝凶恶的钻进屋子里,江苒苒不自觉的收拢了半开的衣袖,虽是穿着袄裙,但她觉得袄裙过于单薄,要想御寒那还差得远,撇了一眼那硬撑的男人,江苒苒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盘子和提着垃圾出门了。
就在江苒苒出门的瞬间,一丝鲜红的血丝从萧衡的嘴角顺流而下,他身体孱弱,在这样天气本不该出门的,如果出门一定会大病一场,但是他知道,再不多看看这世上的美景,他怕以后再没机会了。
从怀里掏出白色的丝帕,萧衡想也没想的朝着嘴角擦去,他知道舌尖好像又被自己给咬破了,这样的情况出现得太多了,多得他都快记不清楚了,萧衡呆呆的看着那染血的丝帕,鲜红的血液在丝帕上凝结成了一朵花,仿佛生长在地狱的曼陀沙华,极致的妖艳也极致的致命。
染血的丝帕被萧衡又重新放回怀里,像往常一样,他拖着沉重的下身朝着床上坐去,以前很容易的事今天对他来说却是那样的艰难,努力几次不仅没能成功,反而将他给摔倒在地了,视线越来越模糊,消瘦苍白的手垂在地上再也没能动弹。
厨房里,江苒苒趁着之前蒸馒头还未熄灭的火,烧了满满一大锅的热水,想着她可能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她打算把厨房给整理一下,双手托腮蹲在灶台前,江苒苒的眸光再一次瞟向了某个地方,也不知道那个人怎样了,他不喜欢自己,那自己还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又往灶台里添了几根柴,江苒苒起身拍了拍手,厨房里的东西很齐全,可能由于长久没人用的原因,有些碗筷已经发霉了,撸起袖子,江苒苒开始了她的大扫除。
“嘶!”江苒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身体太娇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的主人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难道为了保持好的身材?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身体是由她做主的,她向往的身材当然饱满的。
干完所有的事情,江苒苒已经差不多累成一条狗了,扭头看见墙壁上挂着的姜和一些干辣椒,她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即麻溜的把东西拿下来朝着灶台走去,不多会儿她就端着热乎乎的姜汤出门了。
推开门江苒苒没在轮椅上找到人,等看清床边地上一团白影后,她神色一凝,匆忙把姜汤放在桌子上,大步跑过去把人给拖上床了,这人的身体像个蒸笼一样,得赶紧治疗才行。
“对,找医生!”江苒苒起身朝着院门跑去,还没跑出院子她就停住了脚步,她谁也不认识也不会说话更不认识路,这样跑出去呆会儿能不能找到路回来都不一定。
此方法行不通,江苒苒烦躁的甩甩头,随即想到什么她又冲回厨房里翻找了许久,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她提了个木盆又返回了萧衡的屋子。
江苒苒不断一遍又一遍用白酒给萧衡擦拭着脸颊和手腕,酒精可以物理降温,虽然白酒浓度不高但也能将就用,这样一来高烧也就退了,再次把手探到萧衡的额头,江苒苒放下心来,烧终于是退了,
江苒苒盯着昏迷的萧衡一脸的不解,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连睡着也这般紧皱眉头,似乎一刻也不曾放松,江苒苒端起姜汤想给萧衡喂点,可是萧衡牙关咬得太紧她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了!江苒苒眼睛一亮,她伸出手往萧衡的胳肢窝一挠,她相信没有人能躲得过她这招,果然萧衡的嘴唇微微张开了,虽然幅度不大,但喂点姜汤是足够了。
姜汤见底,江苒苒是彻底放下心来,能吃东西性命也就无碍了,人一松懈下来,江苒苒就觉得屋子里冷得不行,将被子拉给萧衡盖上,可这被子是夏天用的,冬天根本不好使,所以烧一退下来,萧衡的脸色又恢复了以前的惨白模样。
这样的情况没能难得住江苒苒,当她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个暖哄哄的炭盆,炭盆一进屋,屋中的寒气顿时被驱散了不少,在这样的暖意包围中,坐在床沿上的江苒苒也觉得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后她也靠着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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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坐在大厅中当家主母的位置一脸严肃,她头上的银鎏金四季花卉纹如意冠已被她命人撤了下去,她感觉脑袋在隐隐作痛,也不知是因为沉重的贵冠压得她的脑袋发疼,还是因为那女人的死而复生气得她脑袋发疼,那女人居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这也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太太,”丫鬟春草毕恭毕敬的捧了一杯热茶递到了许氏面前。
许氏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方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她抬眼扫了屋中众人,只见人人都安安静静的端坐在自己位置,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想来也是被那女人给吓着了,她们都是女眷,胆子再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难免也会感到有点胆怯,但是之后她慢慢想了想,那女人不是什么诈尸,应该是没死成罢了。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许氏发了话,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她不仅害得她们萧府颜面尽失,现在她江家之人也想扯虎皮做大旗,当真是可笑至极。
“大嫂,依我看就直接把她送回江家好了,这江家之人不是想靠我们萧府谋点事情做吗?只不过衙门里的一个小差事罢了,我们就同意下来,不过前提是得让他们把人领回去,我想他们会同意的,这样一来我们就和江家再无干系了,以后她再怎么闹腾,也和我们萧府无关,到时候丢的就是他江家的脸面。”陆氏一开口就直切要害,这么多年的后宅心机可不是白学的,她很自信她这个方法是最可行的。
“可是她会这么甘心离开吗?闹腾了这么些年她怕是很难罢手。”许氏忧心忡忡道,这关乎她儿子的声誉和前途,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陆氏低头笑笑,一脸的笃定,“这哪能由得她想怎样就怎样,这笔买卖江家想必是非常乐意的,用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儿换取家中子弟的前程,有哪个傻瓜会不愿意呢。”
“事关重大,还是等男人们回来再做打算。”许氏没有很快答应陆氏的建议,虽然她是完全同意这种做法的,可是为了以防万一出什么岔子,她得周密部署才行。
“呵!大嫂还真是小心,”陆氏摇头道,她不怕得罪许氏,她还真看不惯许氏这般小家子做法,任何事都瞻前顾后的,要是以她的想法,就算人没死她也能让她活不成,这样一来不什么事都没有了,还省去了一大堆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许氏被噎住了,这陆氏是在看她笑话呢,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自然犯不着考虑众多因素,那可是她宝贝儿子,她绝不容许她的佑儿身上有一丝污点,他可是未来萧府的掌舵人。
“大嫂,三弟妹,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见气氛有点僵硬,李氏拉着自己的女儿就要离开了,这两谁都不是好人,她也懒得掺和,免得惹来一身骚。
“走吧!”许氏摆摆手,她还能硬把人给留下来吗?
见李氏离开,其它人也坐不住了,都纷纷拉着自家闺女领着一众仆妇丫鬟告辞离开了。
大厅中一时人去楼空,剩下的也只有许氏和她身边的丫鬟了,气氛冷清不已。
“太太,厨房炖了连肉粥,有养神益脾的作用,是否现在端过来。”丫鬟小心翼翼的禀报。
许氏揉揉发胀的脑袋摆手道:“我没什么胃口,先给其它院子端过去吧。”
“泽芜院那边...,”丫鬟询问道,那边老爷交代主院吃什么就给那边送什么,不然老爷怪罪下来她脱不了干系。
“什么也不用送,”许氏冷冷道,“老爷怪罪下来由我担着。”
“是!”丫鬟躬身退了出去。
“二婶,”刚出门萧芸儿就挣脱兰姨娘的手小跑到李氏跟前。
“芸儿有事吗?”李氏停住脚步笑问道。
“我...我...”萧芸儿双手交叉一脸的纠结模样,她还没及笄的丫髻上戴了顶雪白的斗篷,大朵的雪花从斗篷上端滑落没入她足尖的雪地里,嘴唇稍张,她又为难的看了萧简脂一眼,似乎在等着她帮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