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隐逆
君齐回到住处,见家里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张克显!君齐就问程旋和师娘怎么回事?
早上,君齐红梅出门以后,村里来了个货郎。师娘听见后就想出来买点针线和糖,结果碰到了张克显!张克显看到师娘也是一惊,就问师娘师父找到没有?师娘把他让进家中,把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通,还没说完君齐就回来了。师娘接着问张克显:“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克显说:“说来话长…”
原来,张克显三堂叔张云望在新洲府任盐铁使,前一段时间给张员外捎信说有人要害他,要张员外速来。张员外有病不便出门,就派张克显和卫天承来看看怎么回事。两人在新洲住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的人。但张云望还是每日非常紧张,有点小动静就会吓一跳。他把财产都装到一个箱子里,让张克显和卫天承把箱子运到繁城。张克显把箱子送回去后把路上的事告诉了张员外。张员外断定张云望所言不虚,定是有人要害他。就让张克显又返回新洲府,叮嘱他多加防范。
今天早上张云望听见门口有人卖杂货可疑,让张克显跟着那个人。张克显走着走着就跟到这里来了。
君齐问:“你跟的人呢?”
张克显:“嗨,就是一个普通的货郎。”
师娘说:“既是这样,你就先回吧,我们还要去寻人,就不留你了。”
张克显想了想,起身说:“我也帮不上忙,只请你们自己小心,如果需要银子的话就来找我。”
师娘:“不用了,我们有钱。”
张克显走后,程旋说:“师娘咱们的钱不是在齐头崖被人抢去了吗?”
师娘说:“银子好还,人情难偿。”
君齐:“我这里还有些钱,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
师娘又去隔壁帮忙照顾人,程旋也帮着煎药,君齐出去打柴。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师娘找牛娃她娘算清了房钱,又帮邻居垫付了三个月的房钱,然后就准备出发去京城。师娘去跟邻居辞别,嘱咐男人安心休息,让他们暂时不要为房钱担心。正当他们辞别众人准备出发时候,只见一人丢了魂儿一样,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不是旁人,正是张克显。
只见他一进院子就大喊:“不好了!要出人命了!快帮帮我!”师娘问他怎么回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叔快要死了!有人要杀我!快救救我!”
众人没有办法只好又回到屋子里。
程旋说:“你不要喊叫,坐下来,慢慢说。”
君齐给张克显倒了一碗水,张克显喝了几口,镇定下来,慢慢说:“昨晚我回到我叔家想告诉他那就是个普通的货郎,下人说他已经睡了。吃了饭本来打算休息,可是又害怕我叔等我的消息,听见他房里有动静,就来到他窗户外面给他回个话。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要报仇要杀我叔!”
程旋:“不会是你叔自己胡言乱语吧!”
张克显:“不会!那人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不敢进去慌忙出来找人,结果从台阶上摔了一跤,坐到了院子里。这时门开了,一个黑影那着刀就向我走来,我也不顾许多直接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城门口,见城门已经关了,就对守门的人说盐铁使张大人家里有人杀了人,他们让我先在屋子里坐着,一会儿他们回来说张大人家里没有事发生,还说我是个疯子,把我赶了出来!我不敢走远,找了个地方蹲了一夜,早上城门一开我就跑出来了,也不知道该去那里,只好来找你们帮忙!”
师娘面露难色,程旋说:“师娘要不您和君齐先走,我帮他处理一下这事随后就来找你们。”
师娘:“京城人多地大你怎么找我们?如果遇到危险你一个人怎么应付的了?算了,咱们再住两日。”
张克显磕头谢谢师娘。然后程旋,君齐,张克显一起来到张云望家。张克显上前敲了门,然后赶紧退了回来,站在程旋身后。
里面一个丫鬟开门,张克显一看是个丫头,就问:“小红,老爷还好吗?”
那丫头一看是张克显就把门打开了,回话说:“老爷刚喝了药,在里面休息呢。”
程旋和君齐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克显,张克显急忙解释:“我说的全是真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先去看看我叔吧!”
三人进到后院,来到张云望门前。张克显还是有点惊恐,他咳嗽了一声,里面没有声音,他又掀起门帘小心的在门口问:“叔!我是克显啊!您好些了吗?”
里面还是没有人说话,三人正要进去,张妈迎了出来。她对着三人说:“克显啊,你叔刚睡着,昨晚一直说胡话没怎么睡,刚才喝了药好点了。”
张克显愣在门口不知怎么回事,张妈说:“这两位是?”
张克显:“这两个是我的朋友,陪我来看我叔的。”
张妈:“咱们先到前面歇着吧。”三人随张妈来到前门厅房,张妈让小翠倒了茶水。
张克显说:“张妈,昨晚我明明听见我叔和一个女人在说话,说什么杀人报仇,你没有听到吗?”
张妈咯咯笑着说:“怎么没听到!就是我陪着他说的!哈哈,你不会是当真了吧?!老爷这几天疑心病重,昨天开始说胡话,又不肯喝药。我哄他喝药,他说有人杀他,我就说杀了你报仇;他说有人害他,我就说肯定是你做了孽;他又说有人拿刀藏在窗户下面,我出来看了也没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是把药喝了。”
听张妈这么说,程旋对张克显说:“既然张大人没事,我们兄弟就先走了。”说完起身告辞。
张克显正发愁留不住他们,君齐回头问他:“这位张妈是什么人?”
张克显:“她是府上的下人,做得一手好菜。在我叔家里做了十多年了,小丫头们来来走走不知道换了多少,就她还在这里,是我叔最信任的人了,从不把她当下人看,特别是今年我叔犯疑心病,所有吃喝全要过张妈的手,其他人送的饭我叔是断然不肯吃的。”
程旋说:“咱们走吧。”
君齐说:“我总觉得不放心,咱们还没有见到张老爷,要是亲眼见一见也好放心。”
张克显说:“对对对,咱们都还没有见他,怎么能确定没事呢?”
君齐问:“你叔什么时候开始说胡话的?”
张克显:“他原来挺好的,就是疑心重。说胡话大概是近两天的事,我白天也不怎么在他身边,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要问张妈才能知道。”
君齐对程旋说:“哥,既然来了咱也不差这一会儿,等张老爷醒了,咱们见一见然后再走也不迟。”
程旋想了想说:“那好吧。”
三人又继续坐在前厅喝茶。张妈已经忙自己的事去了,张克显安排丫头小翠说如果老爷醒了就来叫他。
三人就在这里聊天,张克显说他这个叔叔,原来有老婆,但是不会生养。后来张云望听说一有位老道有偏方,就派人去请了老道来家里给老婆看病。老道来了诊断完以后开了个方子,张云望问诊金多少?老道说:“夫人喝了我的药如果没有效果,那不要钱;如果夫人有了身孕我自会来取,但是不能还价。”
张云望当时没有多想,就送走了老道。夫人喝了那个道士的药以后还真的怀上了!等孩子快生的时候道士如约来上门索要诊金。张云望把他迎进屋内,一番客套之后问诊金多少?那道士掐指一算说道:“你这孩子与其他孩子不同,他本是道祖身边的一个仙童,因为弄坏了道祖的拂尘被贬下界。你若心诚愿意为他赎罪,他就可以来到世间给你当子。所以诊金是三斤三两的金拂尘一把。”
张云望一听就有点生气,他本以为十几两银子或几匹绢就可以,没想到诊金这么贵。但他口上没说,满口答应下来,约定过几日让人送去。道士走后,张云望和老婆商量这件事,他老婆认为道士是想用这个借口多要些钱财;于是张云望就命人做了一个三斤三两镀金的铜拂尘,送给那道士,自那以后道士再没有来过。
不久以后张云望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母子都没有保住。张云望伤心之余想起那个道士,后悔没有如约付给金拂尘;他心里有愧也不敢去找那道士,这事过后也没有再娶。
程旋:“这么说来你叔没有子嗣?”
张克显:“没有。”
君齐:“他从此再没近女色?”
张克显:“不是,他原来经常去花街,近几年不怎么去了。”
程旋:“为什么?”
张克显欲言又止甚是为难,正巧这时小翠进来说老爷醒了。大家一起经过客厅来到卧房。张克显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门帘掀开张克显示意两人进来。虽然屋子里面点了熏香,但是由于长时间不开窗还是能闻到一股腥臭。只见张老爷坐在床上,身上捂着厚厚的被子,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他脸上没有胡子,歪着脑袋往这边看,精神不太好。
张克显介绍说:“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两位,都是随我从繁城来的。”
程旋和君齐行礼,张云望用颤抖的声音说:“有人要杀我,你们一定要救我!”
程旋和君齐互相看了一眼,君齐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
张云望:“他给我托梦,还给我留字!七八年了,原来只是偶尔梦见,现在白天都能看见!”
程旋:“你说的是什么人?能看清脸吗?”
张云望:“看不清楚,不认识,我求他不要杀我,他还是来!”
君齐:“你说他给你留字?”
张云望:“是的,他给我的镜子上,桌子上留字,只要做噩梦醒来在家里就能找到字!”
君齐看看张克显,张克显点点头。
君齐问:“都写的什么字?”
张克显小声说:“就是一个‘杀’字”。
程旋说:“要杀你早就动手了,这么长时间不动手光写字,跟定还是不想你死!”
张云望激动的挥手:“不是!他就是要我死!”被子掉了下来,君齐和程旋都惊呆了,这个张老爷不算胖,比女人的都大!他慌忙把被子提起来盖在身上。
君齐说:“我们在这里住一晚看看什么人能留下字。”然后他们退了出来。
君齐问张克显:“你叔这是什么病?”
张克显红着脸说:“谁知道啊!本地的大夫不敢请,请了远处的大夫,人家都说没见过,脉相正常!开了一些药,喝了总不见好!”
君齐问:“他这样多久了?”
张克显:“有好几年了,他做噩梦的时候就开始了。”
程旋好奇的问:“那他的公务怎么做?”
张克显:“开始还让人拿到家里自己办,后来就推由他人代办。”
君齐:“他有什么仇家吗?”
张克显想了想:“没有。”
程旋说:“他总说有人要杀他,那人为什么在家里留字,却不杀他呢?肯定是不想他死!”
君齐说:“也许另有隐情,今天晚上我们悄悄在他屋子里面守着,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程旋和张克显表示同意。君齐接着在张克显的耳边交代了一下。
吃过晚饭,君齐和程旋假装回家,从正门出来绕道后门。张克显早已等在这里,把他们放进来,偷偷领他们进了张云望房里,藏在客厅屏风后面,然后就回屋了。过了一会儿,张妈进来喂张云望吃药,然后退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儿张云望的房间就响起轻微的鼾声。程旋和君齐两个等了很长时间,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于是两人商量轮流值守,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发现什么。张云望也醒了。只听他咳嗽了一声,不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叫了一声:“呀!”君齐一拍程旋两人赶紧出来,只见门口站着丫鬟小翠,手里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他们顺着小翠的眼睛一看,在门框上用白灰写了一个‘死’字。张妈也赶了过来,只见她给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赶紧端着水进屋伺候老爷洗脸了,她用一块布,在门框上擦了擦,抹去了那个字。
君齐感觉很奇怪,什么人在这里写字呢?我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们进去给张云望回了话,就到前面和张克显一起吃饭,张克显问昨晚的情况,程旋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早上起来却在门框上发现了一个“死”字!”
张克显说:“原来都是在镜子,桌子上写“杀“字,怎么这次成了死字,是不是你们被人发现了?”
君齐:“我们自从进去屋子里,再没有动,外面不可能知道我们在里面埋伏。”大家都没有办法。
吃过早饭,张妈过来说一会儿她和老爷要出城。张克显问:“出城干什么?”
张妈说:“你忘了,前些天我打听的城外那个隐士能治老爷的病,今天早上回话了,愿意见见老爷,但是他年纪大了不便出行,所以就让咱们去见他。”
张克显说:“那我收拾收拾同去,不知要去多久?”
张妈说:“快了晚上就回来,慢了明日便回,有我和老爷带小翠去就行,你这里还有客人,就不要去了。”张克显不好说什么。
等张妈他们走后,张克显不放心,就在屋子里转圈。君齐说:“你也不用着急,我和程旋去跟着他们。”张克显欣然同意,便准备为他们备马。君齐说:“不用了,我们走路就行,他们刚走不久,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赶上。”说完,两人便出门朝着马车出城的方向追了出去。马车走的有点快,两个人了追一个时辰,才隐约看见马车。他们跟着马车远离了村庄,再不见道路,最后进了一片树林!
程旋说:“隐士都住在这种地方吗?还不让狼给叼了去!”
君齐说:“好像不太对,我们上去看看!”
他们跑进树林,见马车在前面不远处停着。两人藏在草丛里远远的看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马车中有哭声,于是赶紧跑了过来。走近一看,小翠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哭,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张妈和老爷进林子里面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着车;我觉得害怕就哭了。”
程旋说:“你不要怕,有我们在呢!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们去去就回!”
君齐和程旋按小翠指的方向进到林子里面去了。这林子非常的密,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很多地方被树枝挡着,要弯下腰才能通过。虽然是白天,但是还是给人阴森的感觉。为了加快寻找的速度,两人决定分开来走。君齐走了一会儿,听见前面有声音,就放慢脚步,小心靠近。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只见张云望全身赤裸躺在地上,有点神智不清,口中还喃喃自语。张妈正使劲儿把他往水池里推!
君齐大喊:“住手!”
张妈一愣!看见君齐她也不躲,她说:“你是好人,我不伤你,但是这个人我非要他死!”
君齐看到眼前的张妈和平时那个慈祥和蔼的张妈判若两人,不觉得后背发凉,这个女人现在像是头野兽!
君齐停住脚步说:“张妈,你怎么了?”
那女人疯吼:“我不是张妈!我是玉川她娘!”
君齐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就问:“他干了什么?为什么必须死?”
玉川娘坐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也顾不得擦:“这个畜生杀了我闺女,她才十三岁,寒冬腊月,不穿衣服,我找到我闺女的时候她一半身子还冻在冰里!那么懂事的孩子啊!”她边哭边说,用手不停的捶打着旁边的张云望。
君齐看着张云望心想如果真是他干的死了也不冤枉。就过来说:“真是他干的?”
玉川她娘:“就是他!”说着就过来拽着张云望的胳膊,往水里拉。君齐看着也不动。
“不是我干的…”张云望说话了!君齐一惊,忙过来把玉川娘扶到一边。张云望想站起来,结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半天才坐起来说:“不是我干的…人不是我杀的…”
君齐一边拉住玉川她娘一边说:“你凭什么说不是你杀的?!”
张云望开始讲述…九年前一帮贩卖香料的要我给他们减税,就请我在花街吃饭。席间老鸨说有个新来的玉川唱的挺好,我们就把那姑娘叫了过来,一听,唱的果然不错。我就赏了她一杯酒,他们几个也都请那姑娘喝酒,但是那姑娘再不肯喝,后来老鸨留我们住下,不知是谁把玉川推进我的房间,玉川哭着说自己只卖艺不卖身;我见她流泪就没要她,把她赶了出来;后来听到那几个贩卖香料的人在隔壁撕扯,我实在太累就睡了。第二天听说玉川跳了河,那几个人也不知去向,就给了老鸨一些钱,赶紧回家了。后来官府问起来,老鸨按我说的作证这姑娘是喝了酒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我指使他人作假证,可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
玉川她娘听他这么说哭的更厉害了。
玉川她娘一直以为就是张云望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为了给女儿报仇,化名张妈进去当仆人,并在他茶饭里面下一种草药,这种药吃多了就能把男人变成女儿身,副作用就是容易有幻觉,她要让她的仇人变成女人再掉进河里淹死,为女儿报仇。
程旋在林子里找了半天迷了路,好不容易回到马车旁边。正打算再进去树林里看看,只见君齐扶着衣服凌乱的张云望出来了,后面还有张妈,几个人默默上车谁也没说话,快进城的时候,马车停下来,张妈下车,马车继续进城。
傍晚,君齐和程旋辞别张云望张克显往回走。回到住处,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邻居门上挂着白色的对联,师娘在那里忙活,看见君齐和程旋过来就把他们拉到一边说:“那男人昨晚已经死了,咱们大伙儿帮着给埋了吧!”君齐和程旋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叹息之余,赶紧帮着众人在路边设了个简单的灵堂。
过了一会儿,地方的里长让人带话说在村外找了个地方,这人可以先寄埋到那里。众人商议了半天最后决定早点入土为安,后天就埋了吧。屋子里时不时穿出女人的哭声,大家都很惋惜。君齐看很多村民都没见过,大家都是听说这件事后主动过来帮忙的;村民有的拿来红布,有的拿着白纸和剪刀在忙活;还有主事的安排两个人不知道从那里抬来两根木头,在院子的一角开始锯木板儿,打算做个简单的棺材。
晚上大部分人渐渐散去。师娘做了饭给守在灵堂的母女俩送过去。君齐和程旋吃完晚饭也来到灵堂。那女人趴在灵堂前已经哭不出声,女儿两眼发直跪在妈妈身边,不一会儿就瞌睡的爬在地上。君齐说:“你带孩子到屋子里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见女人不肯回去,君齐接着说:“孩子这么小,病又没有好,外面的风大,要是孩子的病加重了怎么办?”程旋也在一旁劝导。于是那女人起身,给灵堂上了一炷香,抱着孩子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看香烧完了没有,见香已经续上就坐在灵堂前看着烛火发呆;一会儿又想起孩子赶紧跑回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守着,君齐和程旋怎么劝她也不听,就这么来回跑了一晚上。
天亮后,陆续有村民过来帮忙。上午棺材就做好了,众人帮忙把那男人抬进棺材里。君齐过去看,棺材板子上面有的地方树皮都没剔干净,但是现在能有这么一个薄棺也算不错了。程旋看了看说怕不结实,就和一个村民一起搓了两根绳子又捆了一下。
孩子累的像个木头人,面无表情,呆呆地跪在旁边。女人从早上就开始没吃东西,也不哭,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摸着孩子的头,一直盯着丈夫的棺材看。旁人跟她说话她根本听不见,需要喊两三次她才能听见。
晚上守夜,她也不回屋子,君齐哄孩子睡了,知道劝不动她也就不劝了。程旋找来柴火在灵堂前面生了一堆火这样可以暖和些。
天不亮就陆续有人赶来,有两个妇女扶着女人让她看最后一眼,然后村民就要订棺材盖子。那女人身体虚弱,连续两天没有合眼,看着男人的尸体光张嘴出不了声;她嘴里好像在嚼着什么东西,众人以为她开始吃东西了,也没有在意。大家订好棺材,程旋和君齐还有几个人抬起棺材走出灵堂往村子外面走去。有人张罗着让孩子走在前面带领众人来到已经挖好的墓坑。大家都非常安静,那女人已经哭不出来了,大家一起把棺材放进墓坑里,开始往里面倒土,那女人把手伸出来想要够那棺材,可是没有声音。只听‘哇’的一声,旁边的妇女惊叫:“坏啦!吐血啦!”众人赶忙停下手里的活往这边看。只见那女人低着头已经昏死过去,在还好有两边的人拉着胳膊没有倒下去;嘴上还一丝一丝的流着血,地上一滩血和新挖的泥土混在一起。女儿在旁边拉着妈妈的衣服不停的哭,那女人动也不动。众人赶紧抢救,有的掐人中,有的找来水,慢慢的缓了过来,村民中有一个略懂医术的人过来看了一下,说脉象太弱,恐怕有危险。又闻了闻地上的血,起来跟大家说:“她一定是服了毒!”
那女人低声说:“求求大伙儿,把我们埋一块儿吧!”众人不肯。师娘过来要把她送回去,她不肯走,使劲儿往墓坑里爬去。师娘拽着她喊:“你走了孩子怎么办?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爹娘可怎么活?还有谁会为她着想!”
那女人说:“东南八十里,穆家庄,找我爹,他虽然恨我们,但不会不管孩子的。姐姐,我求你了。”说完爬地上不怎么动了,气息越来越少,那个懂医的人过来看了看,摇摇头,众人救了半天也没有救过来,只好把他们夫妻埋在一起。早有人把孩子抱到了远处,这里能隐隐听到孩子的哭声,但更多的是叹息。大家回到村子,师娘安排君齐隔天去送孩子回姥爷家。
第二天早上,君齐驾着马车,载着小女孩一起往东南方穆家庄前进。孩子早上喝了一大碗粥,精神好多了,也不哭闹。中午他们来到穆家庄。君齐打听到那女人的娘家,就找上门去。
穆老爷家是中等人家,家境不错。君齐让女孩儿在车上等,自己上去敲门。穆大娘开门,“谁呀?”穆老爹也走了出来。君齐就把他们女儿女婿的事说了,最后说他们夫妻本来打算等孩子大一些回来认亲,没想到现在只剩下孩子给送了回来。穆大娘早已经泣不成声扑了出来,抱起车上的小姑娘往家里走;穆老爹闪开门口,颤动着胡须,故作镇静,对君齐作揖答谢,请君齐进里面坐。君齐坐在厅堂里,穆老爹出去一下,不一会儿端来一碗茶,颤抖着放在桌子上。君齐看他的眼睛发红,显然是刚哭过,君齐给他递过两张单子,一张上面记了两夫妻死亡的日期时辰地点病症,还有外面车上装的两人留下的所有家当明细。另一张上面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穆老爹一边答谢,一边忍不住流泪,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哭着说:“早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好了。柱子只会读书根本就不是受苦的料,傻孩子啊!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怪我啊!怪我啊!”捶胸顿足。君齐见人以送到就要辞别回去,穆老爹挽留他吃饭,君齐那里有吃饭的心思,他帮忙卸下东西,赶着马车回去了。到了村口天已经快黑了,君齐站在那里注视着夜幕下的村庄,远处安静的冒着炊烟,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明天该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