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子,方才那些人都是外来的,不了解咋这规矩,您且见谅啊。”
客栈的人基本走了干净。
刘夫子还躺在梯子下层,闭着眼睛貌似已经睡着一样。
老板弯腰站在身旁,低声下气道。
“见谅?”梯子下躺着的老人嗤笑一声,微微张嘴:“比起他们,你,可是懂规矩的?”
“刘,刘夫子……”老板圆润的身体微颤
这位刘夫子,虽称夫子,却非平易近人之辈,此事,又正是自己的缘故……
此时内心真是后悔……怎会把这样的日子给忘了……
诶!可不是,原是受了仇芎与自己重逢之事的耽搁!
老板此时不禁有些责怪车夫,为何偏偏今日回来!
“小人绝不会有下次!夫子饶人啊……”老板跪下看着老人,脸上差些就落了泪,如果再努力掐狠一些大腿的话。
“人空了,你倒来聒噪。”老人仍然闭着眼,皱着眉,撇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厌恶
“小人这就走,就走……”忙起身转过去,出了客栈
老板望向自家客栈招牌的“大许食楼”,深叹一声,往事种种浮现在眼前。
“东东长大想做什么?”那个眉宇间都透着温暖的妇人,手里编着冬日所需的衣裳
“我要做富可敌国的大商人!这样我们永远都不会愁钱的问题!
也不会让娘老是对仇家低声下气!以后我养您!让您比富太太更幸福!”那个还天真孝顺的孩童。
到了那个懂事的男孩“娘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食言了……
“你现在,不就是个商人吗……好歹实现了一半。”
算什么……
不过是小小客栈的老板……
为了保命,保这小小的财富,对权贵低声下气……
不过像个有点体面的孙子,还要靠脸色生活,察言观色,虚与委蛇……真是受够了!
实现了一半……老板品味着这句话,也嗤笑了一声。
什么都没变……
听雨街歆慕客栈后院再走几里,便是许东所说的地方……
她真的还活着吗……
真的能见到她……
走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前面有一处人家,几棵果树,两间小屋,水井旁有两桶水
正有一个看起来幼小的孩童用碗盛水
篱墙护院,大门紧锁
车夫跨过不高的栏栅,院内有一个人,大约过了不惑之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眼轻微闭上。
车夫询问两句,那人并不动弹,走进探探鼻息,发现早已归天。
孩童看到车夫这样做反应极大,拿起手中那碗水就泼向车夫:“不准动我久叔叔!”
“他已经……老去了。”车夫试图解释。
“才没有,才没有!你胡说!他昨天早晨还好好的!”孩童很是愤怒,朝车夫怒吼道。
“咳!祥儿,谁,咳,来了?”屋内隐约传出点妇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倒叫人听的明显。
“娘……没事的,是个走错的路人……”孩童的声音刹那间低下来,语中充斥着祥和与平静。
同时用恶狠的眼神瞪着车夫,手指向门口。
自听到那个声音,车夫鼻子不由得有些抽泣,迈动着脚步向屋中去。
“你干嘛!又是要欺负我娘的坏叔叔!你走开,走开!”孩童刻意压低了声音,挡在车夫面前。
车夫已经走到了屋口,显然那个男孩挡不住他,但看着眼前这个像护崽子一样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眼睛微微一酸
“叔叔不是坏人……”
他忽然决定,不论他是不是阿姊的孩子,都要抚养他长大!
很快看到了妇人,她与年轻时变化太大……
头发染上了白,眼角有了皱纹,整张脸像是褶皱的裙摆,闭着眼,静静地坐在床上,轻轻地咳嗽。
但兴许是血缘的缘故,认得的,是她!
“大姊!”眼中的积蓄终于倒塌,声音带着隐忍的泣意,车夫再忍不住,冲到床前。
是他吗……怎么会……妇人又咳了一声……果然呢……回光返照吗……
慢慢地睁开眼,忽然瞪大,眼前是一个看着很年老的男人
但是,很熟悉……
“仇穹吗?”妇人不肯定地试探道。
“是我!阿姊!我还以为……还以为……”泣不成声地趴在床边。
小孩自听到了仇穹两字,便不再闹腾,他知道,那是小叔的名字……
“是你!是你!”妇人激动起来,又引得开始咳嗽,随手拿来一块粗布,捂在嘴上,咳劲过去一看,已染上了血迹
妇人目光一黯,激动气却不减,忙让男孩走进,拉住他的手放入仇穹手掌中,拍了拍
“我命不久矣……他是我与程坛九的儿子,程祥,就!咳咳,拜……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