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边的女孩起身了,给五十得令擦着双腿的艾米抱歉的说道:“这么晚了,打搅到你了,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可当她正要把手上的毛巾重新放到盆里时,那个女孩非但没走,反而走到跟前蹲下去,并很自然的伸出双手捞出盆里的毛巾。艾米马上去制止,条件反射的想要将其手中的毛巾夺回来,嘴里惊讶的说着,“烫,小心烫着…”
可当她还未把想要说的内容说完,眼前的女孩已经很平常的在按照她所做的那样,把毛巾挤了挤,然后很平展的铺在了未被擦拭过的地方。更让她诧异的是,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都被开水的温度所刺激的难以多坚持片刻,而她却像是只在温水中那般,没有让人感觉是在高温中。一点烫的感觉也没有。
甚至,没有经过语言的描述与形容,对方就清楚这么做是为什么,无论擦拭的地方是否处于关节与神经集中的地方,还是在用热毛巾进行熨烫的时候,是按照肌肉的纹理来有规律的进行按摩,总之,看着对方上半身趴着,且做着感觉比自己都做得好的事,是很让艾米心中一震的。
艾米试图接过热毛巾,毕竟这样的粗活儿是自己的,她不能就这么把活儿推给别人。但没想到,当她碰到对方的手的时候,除了毛巾是热的以外,对方的手竟却没有太多的温度。她很确定每一次自己在干这活儿的时候是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灼烫,那种既怕烫,却又很希望高温度可以治疗儿子的矛盾心理。尤其,每干完一回,手就肿了,甚至摸什么都没有太多的感觉,事后一旦手伤了,就很难痊愈…好像对方很清楚自己的意思,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只是眼神与手的下意识动作,就让艾米知道,这个坚强的女孩要做完这件事情。
艾米看着对方擦拭完儿子的双腿,且继续擦拭着胳膊,轻轻端来一杯水,依旧怀着歉意,“这病,很长时间了。”轻叹一下,“就因为是这样,每当他一犯病,半夜大声叫,将客人惊醒了,加上见过他的人都很害怕他的样子,所以就有不少客人半夜就走了,我才会跟你说,第二天结账。”
蝎子不语,只是一心做着手中的活儿,心细的艾米发现,在对方细致的按摩下,鲁奇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少了,就连身体的颜色也呈现出了红色。
艾米有些发愣,蝎子抬头重复了第二遍话,“背部需要擦么?”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始终都在发愣。神情仿佛更为抱歉了,匆匆走到五十得令的头部,用一种母子之间特有的方式来告诉有些神志不清的儿子,要转身了。方式就是,轻轻拍打对方的头部,且对着耳朵轻声催促。
好像这招很管用,五十得令不一会儿就皱着眉把身体艰难的侧过去。纵然是这样,还得依靠艾米支撑着对方的身体,或推或扶的使其保持侧身的平衡。
见状,蝎子拿着毛巾速速用力的擦拭着,但就在此时,离身边女孩最近的艾米却惊讶的发现,其右肩窝处,靠近脖颈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很明显红色胎记。半个手掌般大小,其形如飘落的枫叶。
飘落的枫叶…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这种答案的思考曾几何时一直在她脑海中,尤其,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她身边时,她不但很开心抱抱她,亲亲她,且给她洗澡的时候,都在凝望着这块很特别的印记。那个时侯就在猜,这块奇怪的胎记长的像什么。直到后来,她见到了枫树,才联想起来,那块胎记真的很像下落时的枫叶。
那眼前这人…心跳急促,艾米此时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也不知道下一刻该做什么,只是定定的支撑鲁奇的身体,让眼前的女孩擦拭的更为方便。
当她定定的看着对方的样子时,下意识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太直接,每当对方也看着她的时候,艾米的心跳再一次无序的狂跳起来。她此时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说些什么。
“我…你叫我艾米就好了。”
蝎子有些意外对方如此的开场白,侧着身体干手下活儿的时候未抬头,口中随意的说道:“斯蒂芬妮。”
“噢”,顺着对方的身体朝靠近她的方向而来,细细察看一番的艾米继续说道:“他叫鲁奇,我的儿子。别人都叫他五十得令…”
蝎子抬头冲着艾米友好的笑着,这一笑,另艾米再一次被电击中,那就是这微笑的神情竟然跟威尔出奇的像。此时她才意识到,对方脸部的骨骼虽然近似西方人的立体,且眼窝较深。但是,面部轮廓却有着东方人的柔和,尤其眼神更具有东西结合才有的那种神秘。
尤其,越看…那神情细微的动作都与威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像这样保持不变的姿势静立了有多久,更不知短短的时间内,她会萌生出无数种想法。而这些所有的想法似乎都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她很奢望见面,却又不敢与之相认的女儿‘简’。
活儿干的很麻利,也很成功。单凭躺在床上的巨人不再为痛苦而困扰,彻底放松的进入了梦乡,且摆出很舒服的睡眠姿态,就让一直为此忙碌的两位女士身感欣慰了。
艾米热情的招呼了一番,蝎子除了喝了几杯水之外,就摇着手缓缓上了楼梯。只剩下依旧保持呆立的姿势凝望着那俊俏的骨骼渐渐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无声而又炙热。
气温有些高了,不仅路面上没有了湿濡,就连吹进屋里的风也都热乎乎的。喉咙却也难得的干燥了起来,这是夏季季风来的前兆。此时,艾米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双手插兜,微躬着腰,外着西装,里着衬衣背带…不是非要说明他的背带如何,而是其总是刻意的双手将衣服分开来,露出左胯处黑色的枪壳以示众人,就避免了别人询问其来由。
旁若无人般的踏入房门,站在大厅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将屋子扫视一番,见无人出来,于是便伸手按了按身旁墙壁上的铃子。此时艾米手中还有厨房的活儿要忙,听见铃声催促,便出来看看是哪一位。
可一见到这位,艾米的脸上便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还不等不欢迎自己的女主人先开口,这位就很自觉的说明此行了,且伸手将随时装着的证件掏出来以示眼前的女士。很程序化,“艾米女士…”
艾米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不语。
语气拉长了且站在原地,头还是在扫视着屋中的状况,眼神像是探照灯般,时刻具有职业特色,“有人举报,十五日晚,光明路发生了一起惨案,被害者是伯爵路的华尔。据目击者证实,那个凶手极有可能是你儿子,五十得令。”
此番话一出,另艾米惊讶万分。因为十五日晚…就是那天,鲁奇是被车顶驮回来的。自她见到鲁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她,她真的不清楚那晚鲁奇还发生了什么。况且,此时还是一位警察前来。她不清楚下一步将意味着什么。
看见艾米一脸惊讶无措,警员霍金挑挑眉慢慢走上前,缓缓说道:“鲁奇,您儿子可以出来么?”
艾米顿时有些慌乱了,上前抓着对方的胳膊,或许感觉不对,于是松开对方的双臂,手足无措的说道:“不是,我敢发誓绝不是鲁奇所为。他那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危在旦夕,不可能再去杀什么华尔…”
对方似乎并未打算跟眼前的夫人继续纠缠,话语有些凌厉,“想必,您还不知道你儿子的经纪人就是华尔吧。”
艾米愣在原地,侧身看着那个家伙走入较大的卧室,听着对方话语简明,“更不知道…那场拳赛,就连五十得令的经纪人都买的kutak赢吧。”
顿了顿,渐渐走向那间感觉有人的房屋,“连自己的经纪人,都出卖了自己,哪怕他是个傻子,也有足够的杀人理由…和动机。”
话语刚落,霍金愣在了原地,因为在他眼前出现了令他不能继续前进的理由。那就是五十得令站在不远处。壮实的身躯自然形成一种巨大的压力,虽然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看不出是真的明白眼下的一切,还是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状况,只是如巨塔一般立着。
霍金站在原地笑笑,侧着头兼顾离他近的艾米以及不远处直对着的五十得令邪邪的笑着,“既然在,那就请跟我走一趟。”
说完,仿佛早有准备的从屋外进来三个人,一律身着统一的制服,带着几分硬冷的姿态试图给五十得令戴上手铐。
见状,艾米无法再保持沉默,扑到五十得令的身前,挡住了前来将其铐走的警察,渴求的说道:“你们,你们一定弄错了,不是,不可能是他,我的儿子是个傻子,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里人,这里人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