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学校里,能在自习课的时候走来走去的无非是学校领导和班主任。
而常常在后门叩门以起到震慑作用的人只会是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小高。
小高本名是叫高柏,可是他既不高,也不白。剑眉,细眼,方块脸。大概是因为练过几年健美操的原因,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健硕结实,黝黑的皮肤常常套着一件大红色的9号球衣,听说他就是靠着这个球衣赢得了某个重要的比赛的什么奖。
体育老师当班主任还真是不只是在电视里剧里,作为这另一种形式的实验班班主任,小高身兼重任,稍有不慎就有数位家长“炮轰”。
虽然他从这届高一就絮叨了n遍自己的故事,安七也不得不像其他学生一样,配合着他的热情,点了很多次头。可是,其实她啥也没记住,因为她这只“宅犬”对运动毫无兴趣。
安七猜想,他的煎饼果子可能已经吃完了,提高能量值的小高,极有可能会开始一顿“嘴炮”。于是她悄悄的用余光瞟了一眼小高,果然还是那套熟悉的红色球衣,手里还握着半截教尺。
为什么是半截教尺呢?这得问某个代课的政治老师了。代课两次了断两次,粘一次,又断一次。后来干脆就拿半截直尺。反正打在手心上的痛感也是一样的。
小高举起半截教尺,在半空中划了一道。
“要不,收作业?”
别看他的动作唬人,其实净是些花架子,因为他要真的气了直接就开怼了。不仅如此,相处了一年,班里的学生也摸清楚了小高的脾性。
但凡是是问句前面加了“要不”,便是又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接受到讯号学生们各自有了各自的法子,玩笑般呜咽声还有扯着椅子腿儿在地上摩擦,发出“吱吱”的噪声。从后排穿透到小高的鼓膜里面。
“砰砰砰……”
小高用半截教尺在讲台上敲了几下以停止这类无意义的喧闹。
“好了好了。别一天天整那些没有用的啊,学校领导一猜就知道你们作业没写完,熬夜都不一定补完,所以今天基本上都是是自习课……”
“好!好好!”
小高还没说完,教室后排就迫不及待的发出了敲桌子晃椅子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欢呼声。
“好,好好就知道好!吵也不知道小点儿声,不知道隔壁班还有人嘛,假期放的那么长,什么都忘了,刚开学学校双倍扣分,班规也都忘了哈!扣一分1000字检讨书,周六自由活动取消!”
小高又瞟了一眼班里的学生,怎么看怎么别扭。
“坐好!”
小高的这一声才让学生们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一个个迅速把手背在后背,身体绷得笔直。
“连坐个凳子都做不好你们还想考大学?早上孙校长讲的话都当耳旁风啦?你们都高二了,再有一个学期,不,再有三个学期,你们就高考了,三个学期也就是十几个月,总共也就那么几百来天……”
自从高一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这样苦口婆心的絮叨不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个班主任。
每一次月考完毕之后,班里的学生都在祈祷隔壁班可一定要牢牢的稳坐“老末儿”的位置,
可惜的是,高一之后隔壁换班了。而这个班级里学生基本上还是之前的那群学生。
“好了赶紧做作业吧,学校给你们多一天,你们就抓紧时间,好好利用,别到时候科任老师又来找我说24班谁谁谁假期作业没写完啊!”
说着,小高到前门儿又转了一圈儿。
“我可看着你们啊,小心点儿,开学双倍扣分儿啊!假期作业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刘书严组织收!”
“别讲话啊!”
走到门口的小高又从前门探头开,“还真以为我走啦啊?你看看你们有没有记性,上学期集体讲话被扣多少分了?要是下周末总结的时候,校领导搁广播里念年级后三名的时候又有咱班,你们就别想要自由活动了!周六都搁屋里夯实基础!”
小高说话的同时,教室里无论写完的没写完的学生全都自动低着头,握着笔,在各自的座位上比划着临时抓来应急的假期作业。
只不过听着这话,估计小高还不知道余可儿被扣分的事。
小高从过道上走了一圈,又翻看几个学生的作业本,几句埋怨过后,终于从后门出去了。
这次小高走了之后,教室才安静了,甚至于连写字和纸张相互揉擦的声音都听得见。
铃声停了又响,教室里充斥着颓废丧气的意味。外面的天气闷得很,屋内也是低气压。只有在精准躲避政教的情况下,才可以趴在桌上眯瞪一小会儿。
这所学校是寄宿学校,安七也是申请了好久才可以走读。现在三餐可以办个饭卡在学校里吃,省了不少的麻烦。不过据说明年可能是要改制度了。也就是走读生不能在学校里吃饭了。
在这里每一天都是平平无奇,难以想象就是这样复制粘贴的内容构成了高中三年。
最后一节课,刘书言组织后排学生收了一摞又一摞厚重的假期作业。
一个月的作业挤在一天之内完成,不知道这样效率可以算作是几级的战斗力。
可是尽管多了一天补作业,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拖拖拉拉。
比如说正在舔着个大脸对收作业的李子明打哈哈的大志。
“哎呀妈呀,一个月你看你脸上还那么的金光灿烂的!晚上回宿舍还是不是还能弄碗疙瘩汤啊?”
李子明瘦个身板儿,提起嗓门儿,拽过作业本儿,“你大爷的!等老子再过几年脑门子上的青春痘消了,老子能帅(甩)你十条街!”
他这一出声可好,班级里面的几十个学生们就像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这时,从北排后面挤出一个男生,右手高举着一张表格,格子里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
“大家别忘了假期的社会实践,还有电脑上的那些东西!”
“哎呀,我的妈呀,“大明白”再宽限几天呗!”
大志忍不住又插起了嘴。李子明和旁边的几个女生也跟着一起起哄。
“大明白”原名许千哲,这个班级里的大聪明,身兼数职,微机课代表,体委,前化学课代表……
在安七看来,他更像是一个有些“傲气”的学者。
大概是因为,他在解释任何问题的时候,都会像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样在前面加上一段前缀“我是谁谁谁”、“来自哪里”、“我个人觉得什么什么怎么样”诸如此类。
安七唯一与他的交集就只是他曾想向安七借一本书——《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只可惜安七恰巧没带。之后便没了后续。
高一,选科的时候他对选“物化生”的意愿表现得那么强烈,现在却选了“政史地”。
分完班之后,整个班级对于他选文的举动都惊呆了,形成了一种“集体信息量爆炸”的效果。
当然,一定会有很多学生刨根问底,但是结果却各式各样的。安七对他的事了解甚少,只听说过,是他家里人觉得学理竞争太激烈才选的全文科,这简直是扯淡。
“那可得问小高。我说的可不算。”
“哎呀,这你业务能力也不行啊!”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啊……”
得,一群学生又闹腾起来了!
“那你那个借我抄抄来!”
“MD 这玩意儿是要学校抽查打电话的,要是抄被抓找了能记大过!”
“现在哪有时间写那玩意。”大志又开始狡辩。
“好了,抓紧时间弄,最晚下个月收,再没弄完,可别说我没说过啊!”
“好!大明白,够意思啊!”
得了势的几个人心满意足的趴在桌子上肆意调笑。
安七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挂在班级后面的时钟。还差一分钟就到点了。安七也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3,2,1!9:30啦!”
后排不知道哪个男生在倒数着时间。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还是这首歌,安七笃定这首歌大概是会贯穿自己的整个高中。
柴静曾在《看见》里写到,罗大佑台里年会表演,当他背起吉它问台下的人们想听什么,台下的四百多个汉子齐声喊,便是这首歌——《光阴的故事》。
然而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品味音乐的意愿。
因为是住宿高中,男女生要严格分开。放学按照女生先,男生后。住校的女生们早就按照桌面摆放的标准,收拾好了“门面”。
往日里这首歌响起的时候,女孩们都会像安装了加速器一样狂奔着朝宿舍楼里涌入。只不过今天不需要为抢水而发愁,虽然明天还有严格内务检查,孩子们还是更想趴在木板床上蒙着被子呼呼大睡。
走廊里的人流渐渐稀散,再有半分钟就是男生回宿舍楼的时间,
如果和男生们一起出教学楼也会被扣分。意识到自己有点晚了,余可儿赶紧拎着帆布包走过来敲了一下安七的桌子。
“嗯?”
“快到点了。”
安七已经困得眼皮都耷拉下来,她迅速拉上书包的拉链,提溜着背包带,“嗖”的一下直接甩到上右肩。
两个人刚出门,走廊正巧传来声音。
“安七。”
原来辰一已经到这里了。
余可儿和安七相视一笑,估计刚开学,政教也犯困,这会儿估计也“溜班”了。要不然,提前出教室会被政教训死。
安七赶紧拽了一下辰一的衣袖示意他到外面,紧接着小声说:“下次按时间点来,不用提前,别被扣分了,我可以在学校外面等你。”
看着安七一本正经的解释,辰一只觉得她一讲话,脸蛋上就肉乎乎的好可爱。
“好。”
其实他只听到了后一句“我可以在学校外面等你。”
走出校外,就不需要那么紧张了,安七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有余可儿这个“破冰”小能手,气氛便不像早上那样僵。
余可儿眯着眼睛露出两颗小虎牙打趣道:“这么帅的帅哥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现在认识也不算晚。”
余可儿的玩笑话使得推着自行车护在二位姑娘身后的辰一不由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