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民众在道路两边跪迎轩辕念后都站了起来,如今一阵大风竟吹倒了一片。
站着的大多是轩辕家的陪嫁之人,连宫廷侍卫都抵抗不住吹倒了。
轩辕念看着街边情形,微微一笑,唉,真是命不好,这要是不想个法子,这么大的风还不得被人说成是妖孽?
轩辕念扯下了盖头,戴上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面具,面具刻的是两只凤凰相见,其尾硕大,正好盖住了从额头到鼻尖的位置,两只凤凰的眼用的是竹幽子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一块血石的一部分。
竹幽子说,这对血石是一对相爱的夫妻在分离时泣血而成的,十分珍贵,所以轩辕念用一把焦尾琴换了一点嵌在了面具上。
血石甚美,嵌在面具上整个面具都有了一种妖邪,让轩辕念觉得很神秘,甚是满意。
轩辕念戴好面具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百姓只觉得如同神祇,但实际上如果不是有云岫、月狐在后面支撑着,恐怕轩辕念也倒在地上了。
轩辕念定住身之后,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本宫知晓诸位先人特意在此等候,是为了让本宫转告圣上顺民意、兴南燕。
诸位先人关切百姓之情,令本宫自愧不如,本宫定当向圣上转告诸位先人之意。
还请诸位先人放心,当今圣上体恤民意,当为一代明君。今日本宫入宫,是奉天意兴吾风氏。
诸位先人大可放心,轩辕念在此立誓,此生若是有负南燕,我轩辕念便尝尽生离死别之苦,死无葬身之地。
轩辕念在一日,便保我南燕一日无虞。”
话语刚落,风便渐渐地停了。轩辕念面上仍然是如同神祇的肃穆,但是在心里却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辛亏停了啊,不然就丢人了啊!
宫里的那群人肯定会抓住这个大做文章,那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本来百姓听着轩辕念的一席话,觉得轩辕念竟可以通亡灵,便确信轩辕念是朱雀化身,如今见风停了更加确信不疑了。齐齐跪在地上行跪拜大礼,朱雀化身比祭司可要强多了,祭司只可通神,而朱雀化身却是真的神啊!
众人大多不敢抬头,但也有几个大胆的偷偷地看向轩辕念,只见轩辕念一身大红嫁衣,用金线绣的是凤凰牡丹(轩辕念身为昭仪,本不可用凤凰文络,但南燕百姓将其奉为朱雀化身,故特准用凤凰。)
十三岁的时候,轩辕念便交给了天岚抚养,总角的时候并未挽发,一直是墨发飞扬。如今因还未到及笄之年,发丝并未用簪子束起,依旧是墨发飞扬。
额前是一朵桃花花钿,远远望去竟像是真的一样,若不是十一月桃花早已开败,真让人怀疑是直接剪了一朵桃花粘在了额上。
而这花钿构造虽然简单,来历却并不凡,这是竹幽子的师叔华沙送给轩辕念的,就是因为这朵桃花花钿,当年轩辕念砸竹幽阁的时候都没有人敢阻止。
要知道,华沙可是有名的鬼医啊!
哪怕是再不堪的医者也会讲一句——医者仁心,然而,华沙不管什么江湖道义,看上眼的就救,看不上眼的怎么也不会救,不论善恶,不论贫富,有时候救着、救着,不开心了,就直接毒死了。
后来,大家除非是必死之症,否则绝不想碰上华沙,不然姑奶奶一不开心,本来还有救的,直接给你毒死了咋整。
至今,江湖上都流传着一句话——
宁见阎罗,不逢华沙!
所以,华沙送给轩辕念的这个桃花花钿,够让轩辕念在五国的竹幽阁里横着走了。
当然,赔钱还是得赔╮╯▽╰╭
而轩辕念脸上的凤凰面具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血石镶嵌而成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邪魅,那几个偷看的人都有一种眩晕之感,急忙低下头,害怕自己触犯神灵。
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触犯神灵,只是月狐偷偷地放了几只蛊罢了。
轩辕念看着风停了便上了宫轿,并未摘下面具,只是重新盖上了盖头,向身边的云岫递了一个字——惊。
按南燕的规矩,轩辕念并不是王后,不用与风翎羽举行仪式,可以直接进入凤栖宫(凤栖宫是风翎羽为轩辕念新建的宫殿,四植梧桐,内植翠竹,取凤凰栖梧桐,食竹实之意)。
待轩辕念进入凤栖宫之后,云岫便命令关了凤栖宫宫门,身边亲近之人只留下月狐,其余的,都是风翎羽为轩辕念配备的侍婢。
云岫将风翎羽为轩辕念配备的侍婢留在身边,是为了监视他们,但云岫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接近轩辕念,即便是风翎羽派的人也不可以。
云岫与月狐对视了一眼,月狐瞬间知晓云岫的意思,将侍婢拦在宫门口,此时云岫道:“诸位哥哥姐姐,云岫初来乍到,本不应多言,但云岫与主子从小一起长大,对主子的了解多一些,想来,若是不告诉各位哥哥姐姐,恐怕各位哥哥姐姐要受罚的。”
众人先一惊,不知云岫是什么意思,后来想到云岫提到自己与轩辕心从小一起长大,以为云岫是故意说出自己与轩辕念的关系,来树立威信罢了,这些手段在其他主子的陪嫁侍婢中也经常使用,因此对云岫有些不在意,认为也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罢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应当是这群人的头的,开口笑着说道:“云岫姑娘是主子的陪嫁侍婢,身份自然与我等不同,云岫姑娘有何指教,还请明说。我等,定以云岫姑娘马首是瞻。”
云岫低头一笑,并未多言,月狐心领神会,骂道:“你说的好像我家云岫姐姐欺负你们一样,云岫姐姐是好心,怕你们到时候没法向陛下交差,所以才想提醒你们,你们不知感激就算了,还以为我家云岫姐姐趁机给自己立威。
我云岫姐姐需要立威吗?
你也不看看,主子对云岫姐姐有多信任。
云岫姐姐不必理他们,让他们被责罚好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正好找不到一个顶罪的呢?!”
月狐的一席话把众人说懵了,若是云岫不是为了立威,那轩辕念可是真有什么问题了?若是轩辕念出了什么事,丞相到时定会大怒,那陛下为了平息丞相之怒,定然要拿他们这些侍婢开刀。
云岫这些人是陪嫁之人,说到底还是轩辕家的人,陛下肯定不能对轩辕家的人下手,那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些陛下派的人啊。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齐齐跪在了地上,口中喊道:“得罪姑娘之处,还请姑娘恕罪,求云岫姑娘明示。”
云岫心中冷笑,面上却还是如三月春风,对风翎羽的那些人笑道:“起来吧,我也不过是一个侍婢,受不起你们这么大的礼。
其实也没什么,刚刚风起的时候,主子受了惊,恐怕陛下怪罪你我办事不利,不能尽服侍之责,所以提前给各位打个招呼。
大家不必在陛下面前过分紧张,主子受惊是常有的事,所以不必为了避免陛下的责罚,而失了分寸,此事云岫定当会一力承担,秉明陛下其中缘由,陛下素来仁慈,定会妥善处置此事。各位不要失了礼数便好。”
众人一听,便明白云岫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在风翎羽面前乱说话,都点头称是,既然云岫愿意承担,就让她承担好了,在宫里,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上策。
云岫让侍婢留在宫门口,只让月狐跟随自己前往风翎羽的乾阳宫(乾为天,阳为日,为光明,乾阳便是天下光明之意)。
月狐在路上问道:“云姐姐,若是那些侍婢中有风翎羽的奸细,岂不是把你的言行都告诉风翎羽了吗?你如此出众,那风翎羽定会对你起戒心啊。”
云岫微微一笑:“我就是要风翎羽对我起戒心。”
月狐有些疑惑:“这是为何?那你不是很危险吗?”
云岫一笑,然后说道:“在凤栖宫,主子的光芒最盛,若是想要掩盖主子的光芒,只能是有一个更加夺目的人出现,使得相较之下、主子的光芒没有那么明显。
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要让风翎羽知道,我才是凤栖宫掌事的人,主子虽然聪明,但年幼,还不能很好的操控一切,而且还体弱多病,有些懦弱,让他觉得主子一点都不危险,这样才能给主子足够的时间,让主子建起浮光阁,使主子拥有保护她身上的光芒的力量。
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风翎羽定会怀疑我是丞相的心腹,是轩辕家的利刃,只要他一日不想动或者说不敢动轩辕家,他就一日不会动我。
相比于你们,我更加安全。
月狐,你记得,你只要继续装出天真无邪、活泼笨拙的样子就可以了,在这个皇宫里,所有人都想利用你这样的笨蛋,但他们却会在你面前卸下一些伪装,那时的他们,更容易被笨蛋利用。”
月狐有些气恼:“云姐姐,你干嘛说我是笨蛋啊!”
云岫笑道:“好啦,不说你是笨蛋了。但你要记住,你要做一个忠诚的笨蛋,这样才不会有人逼你做细作,这样,才会在任何情况下,都有救你的方法。”
月狐点了点头:“我懂了,我要是忠于主子,他们就不会想让我背叛主子,因为忠诚的笨蛋太固执,是没有办法策反的,这种情况下偷偷利用我更为简单,但是他们利用我,也会反过来被我利用,对吗?”
云岫点了点头,敲了一下月狐的脑袋:“嗯,孺子可教也。”
月狐看了一眼云岫:“云姐姐,你真的很聪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宗主听到你随少宗主入宫的时候,会那么放心了。”
云岫微微一皱眉,将食指放在了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状:“月狐,你记住,这里没有什么宗主和少宗主,你是轩辕家的陪嫁侍婢,不是天岚宗的朱雀心宿。在宫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注意,一不小心,就会给主子造成麻烦。甚至,可能会危害主子的性命。”
“月狐知道了,自今日起,月狐必当谨言慎行。云姐姐,你为何对主子如此忠诚呢?你和那个司徒灵渊都是与主子自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司徒灵渊对主子的忠诚总感觉怪怪的。”月狐难得严肃的说道。
云岫一愣,后来笑道:“你倒是问住我了,其实,我与灵渊不同,灵渊是死侍,而我才是从小看着主子长大的。主子,为我杀过人。”
“主子为你杀过人?”
月狐极力掩盖自己的吃惊,却还是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轩辕念一直被天岚保护的很好,没有人可以在天岚宗和天岚的保护下伤害到轩辕念,而轩辕家的死侍更加强大,轩辕念根本就不会遇到危险,很难想象轩辕念会去杀人。
云岫看着月狐吃惊的样子,自悔一时失言,但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当年的事:“月狐,这件事除了轩辕家的人,谁也不知道,恐怕天岚都不知道啊。我与念儿,不,我与主子六岁多的时候,也就是主子即将前往天山拜师的时候,丞相将我和主子送进了森罗殿。”
“森罗殿?!那不是轩辕家训练死侍的地方吗?”月狐一惊,她从未想过,轩辕昭德会把轩辕念这个亲生女儿送到森罗殿。
云岫看了月狐一眼,一笑,不知是何意味:“看来,天岚在你来之前,教你的不少啊。月狐,你也很聪明,能把这么多事情记住,毕竟轩辕家的事情很复杂的。”
云岫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看来,天岚对轩辕家的事情很了解啊,若他对主子一心一意,让他知道轩辕家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好,可若是……
算了,念儿与他朝夕相伴六年,他应当不会对念儿有害吧,但我还是应当多多堤防。
但云岫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接着向月狐说道:“看来天岚跟你说的,还不是很多啊。其实,每一代轩辕家的子孙都会进入森罗殿,有的人,还真的死在了森罗殿。
当年,我与主子一起被送进了森罗殿,因为年幼,所以对付我们的也并不是真正的死侍,而是跟我们一般大的从小被培养做死侍的人。
但那些人都是自小被培养的,见惯了生死,所以比我们更加残忍,我与主子虽然是名师教导却也是寡不敌众,而且,我们都没有杀过人,所以,只是伤人罢了。
我与主子多处受伤,渐渐体力不支,最终,我伤了右腕,无法再用流云,左手虽然能继续使用匕首,但右边也就有了空缺。
就在这时,一把剑刺向了我,若是刺下去,我必然死于非命。而就在那一刻,主子出手了,一剑封喉。
当时……血溅了我与主子一身,我愣住了,我从未想过主子会杀人,主子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云姐姐是我的朋友,谁都不许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