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何秋然趴在床上,辛言躺在地上,右手垫在脑袋下面,思索着什么,地上铺了一层草席。
“你这次来,是怎么跟阿姨说的?”何秋然突然问
“当然是实话实说啊,我说我来X国为了找你一起过年,怕你一个人太孤单。”
孤单,如果永远是一个人,就不会孤单,如果孤单的世界了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但不久又离开了,剩下岁月才是真的孤单。
“等我回国再找阿姨道歉吧。”
“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我来到这里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
“你也知道是过年,不在家好好陪阿姨,还让她担心,你又是为了我来X国,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又来了,哎,我骗你的,我说去W市找同学玩了。”
“要是嫌我说的道理啰嗦,你就回去啊。”
“你就省省心吧,不要想着法赶我走了。”
“好了,睡吧,安。”何秋然停止话题道
辛言有些失落回到“晚安。”
“晚安”这两个字总能使何秋然想起她给程放发晚安的日子,后来她用“安”字代替了“晚安”。
辛言当然知道晚安的潜台词,他也知道何秋然只喜欢用“安”字。
(小回忆,辛言与何秋然、余舟的回忆,狐狸呢决定穿插着写。)
面馆里,有两桌客人在吃面。余舟与辛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桌子,桌上放了几本数学练习册,辛言正在写的就是英语练习册,余舟坐在一旁玩手机。
余舟手机的页面是与何秋然的聊天框。
“你吃过药了吗?”余舟问
“安”何秋然回
“辛言有乖乖听你补习吧?”何秋然问
“安啦”余舟回
“安”
辛言脑袋已经凑过来看了聊天内容,问:“你们这发的什么,一大堆安的我怎么看不懂。”
“这是我们聊天用的小暗号,你当然看不懂。”余舟正得意着看了一眼辛言才反应过来:“你干嘛偷看我聊天内容。”
“我本来想问你问题,但看你聊天有点入神,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可不可以告诉我。”
“好奇心,怎么这么重,都说是女生之间的小暗号了,你当然不能知道了,哪道题不会?”
“就是这道,到底用哪个介词?”
“这个啊,用to,stand up to 是一个固定搭配……把下面10道选择题做了”
“我要是能对一半,姐姐,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你对自己要求这么低,对7题,我就告诉你。”
“好,拉钩钩。”
“都几岁了,还玩这个。”余舟不情愿的拉了钩
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暗号,也就余舟骗骗辛言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辛言做完10道题,对了7题后,对余舟。
“呵呵,说对7题还就真对7题,行吧,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余舟边打开页面边说:第一‘安’呢,就是一种方言,跟‘嗯’的意思是一样的,这个‘安啦’就是‘放心’的意思,最后一个‘安’就是‘晚安’的意思。”
当时辛言只觉得何秋然太懒了,连一个‘晚’字都懒得打,后来,他听班里的女生讲“晚安”的潜台词是“我爱你”,而他只见过何秋然发过一次‘晚安’后面还署了名。
刚刚余舟教辛言做题的这一幕被坐在店里的一个穿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看在眼里。
第二天早上
因为辛言在地上睡得很不舒服,就醒得早些了。他见何秋然还没有醒,就靠近她的脸。
辛言就想起以前何秋然上研究生的那段时间,她辅导自己功课的时候,却在一旁睡着了,有一次还看见的哈喇子都掉到纸上。
辛言看着何秋然现在的睡颜,笑了笑说:“现在倒是不流口水了。”
看着何秋然如此熟睡的模样,辛言逐渐靠近她的脸,一点一点靠近,就在辛言的唇就要碰到何秋然的侧脸的时候。
何秋然猛的一动,像是被什么惊了,多少次何秋然都是这样醒来。都说以这种方式醒来的人不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就是太缺乏安全感,显然,何秋然属于后者。
辛言也被吓了一跳,就因为何秋然猛地一动,他的唇感受到了柔软的皮肤,随即又很快离开了。
何秋然醒了就看见被放大数倍的辛言的脸,问:“你在干什么?”
辛言心虚的说:“我想给你盖被子。”说着扯了扯被子,何秋然信了他的话。
“话说,你这醒来的方式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吓人,以前我在你旁边写作业的时候好几次都被你吓到了,你怎么老是做噩梦,不像我,就经常做美梦。”辛言开心得意的说
“那你说说你平时都做什么美梦?”何秋然挑挑眉问
“梦做过就忘了,哪还记得?”辛言翻过身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何秋然也依然趴着,两个人的头靠得很近。
“让我来算算,是不是梦里自己成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左拥右抱?”
“这你都能知道,厉害了,那你再算算朕的后宫佳丽里有你吗?”
何秋然一听,挖坑挖到自己脚了下了,转移话题:“我看那,你做的是春秋大梦。”
辛言也就作罢,再问下去就无趣了。
午后
何秋然坐在桌子前看着法语原版的《悲惨世界》,辛言也想这桌上一排书中找一本书看。
辛言手指划过书侧的题目,突然在一处停下来,Brief einer Unbekannten 映入他的眼帘,他看了一眼何秋然,正在专心的看书。
辛言把那本书抽出来,却发现书面染上了血迹,三根手指印清晰可见,他又翻了翻书里面,一些单词做了注解,他认得那是余舟的字。
书的最后,辛言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夹着的照片,照片里是何秋然在淋雨,透着照片,辛言都能感到她的悲伤,很是心疼,自己没有陪在她的身旁。
接着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照片,他手机壁纸就是用的这张照片。
最后,辛言注意到的是一段文字“一个女人一生用默默无闻的方式爱着一个男人,她怎么甘心那个男人一无所知,她最终用这样的方式成为那个男人心中特殊的存在。”----何君
这段文字,在他手里的那本何秋然的书,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段评论,兴许是她再读后,新的感悟吧。
署名让辛言感到奇怪,字是何秋然的字,名却不是她的名,看到这个名字,辛言想到了一个学妹的名字,也叫何珺,只是字不同。
何秋然准备找本子做一些笔记,就看见辛言手上拿着那本书,何秋然立马伸手去夺回那本书,可是幅度太大,又太迅猛,所以有些扯动伤口。
辛言关切的问:“没事吧?”
“没事。”何秋然将那本书压到《悲惨世界》下面。
“那本书上的血迹是怎么弄上去的?”辛言发问
何秋然又想到了程放将这本书给他的时候说的话,“我最后能为你也只有这么多了“终究还是让他感到愧疚了,他竟愿意用命来弥补内心的愧疚。
回答说:“不关你的事。”
辛言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何秋然,向她坦白她的那本书其实是自己拿去了,向她坦露自己的心声,她没了程放,还有自己。
“其实,你,程放…”
“辛言,再说你就走吧。”何秋然打断。
辛言心中悔恨,怎么自己就说不出口了,怎么自己就提到程放了,现在,惹得秋然姐不高兴了。
辛言乖乖闭嘴,选了另一本书,做到床上看起来。
何秋然摸摸了那本书,摸了摸那个手指印,如果能这样消除他心中的愧疚也好。
辛言的小剧场:
2008年夏
中国 A市面馆
晚上
面馆人较多,坐着的几乎都是穿着短袖校服的学生。一些下晚课的学生来吃点夜宵。
辛言已经回来在角落写作业了,李阿姨在厨房忙着,厨房与收银台只隔着一道门,现在那到门开着,李阿姨要边顾着做面,也要顾着收钱,忙起来了,客人直接将钱扔到收银台上的小箱子里,这个箱子与捐款箱很像,旁边小筐子里放着一些零钱,客人自己找零。
收银台旁有几个大人在等待着面打包好,有一个女人说:“华姐啊,我听我女儿说,你儿子最近英语成绩提高特别快,报的哪个补习班,跟我说说,回头我给我女儿也报个名去。”
“哪有,是人家姑娘人好心,她爱吃我家的面,来我这的次数多了,看到我儿子的考试卷,主动帮我儿子补课,我就跟那姑娘说以后来吃面都不要钱。”
余舟这时候进来了背着包,手里拿了一个包裹,与李阿姨打招呼道“阿姨。”
“来了,然然身体好点没?”李阿姨问
“吃了您煮的粥,好多了,阿姨,我先帮辛言补习去了。”余舟说
“就是那姑娘?”那个女人又问
这时候面已经打包了,李华将面递给女人,小声的说怕被余舟听见:“不是,那姑娘最近感冒了,她让她同学来帮忙的。”
“既然是同学,应该也不错,我来问问她去。”女人说
女人说完拎着面向余舟走过去,余舟正在给辛言讲题。
女人说:“哟,讲题呢,那个我打断一下啊。”
余舟停下来看着女人,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你是大学生吧,哪个大学的?叫什么名字啊?”
余舟继续满脸疑惑的看着女人,打听自己的信息到底要干什么,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能不能请你也给我女儿补习补习英语,我女儿和辛言一个班的,都是高一,你看行不行,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女人说
余舟最近出去旅游,正好这个月的生活费有点不太够,何秋然给她介绍了辛言的活,虽然只是三四天,但好过没有,现在又来一单,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连忙答应说:“好啊。”说着在纸上写上了名字和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女人说:“给,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女人念着纸条上的字:“A大,外语系,余舟,好好,我记住了,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那个女人走后,一个带着黑帽子的男人也出去了。
吃夜宵高峰期过后。
辛言在写作业,余舟趁着空闲把快递拆了,是两本英文版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辛言惹不住看了一眼问:“余舟姐,你为什么要买两本啊?”
当时余舟与何秋然在图书馆里自习的时候,何秋然看着书突然就哭了,把余舟吓了一跳,什么书,能看着哭成这样,一看是《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何秋然决定在网上买一本英文原版回来珍藏,正好,余舟要交一份看英文原版书的笔记和观后感的大作业,就与何秋然一起买了。
今天快递刚好到,何秋然又生病了,只好余舟出来拿快递了,等到给辛言补习结束,快递点已经关门了,来的时候在路上就顺便取了。
“一本是然然的。”余舟顺嘴回答了,接着问“又哪题不会?”
“这题。”辛言指了指作业本上的题
余舟有点尴尬了,她好像有点忘了,她抓抓脑袋,去翻自己的笔记本,有一张照片插在笔记本里面,辛言看到了问:“那是什么?”
余舟想起白天课堂上给何秋然看的,何秋然想夺回去毁了,余舟把它随手插到某本书了,没想到是笔记本里。
余舟把照片拿出来,笑了笑,辛言更要凑上去看看,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秋然姐也是会搞怪的。”
余舟笑着说:“不是她喝醉酒,才不会这样呢。”
两个人都看着那张照片发笑,就是这张照片在辛言埋下了他自己许久都未发觉的情愫。
剧场2
2010年
晚上面馆角落里
何秋然趴睡在桌子上,左耳的耳机已经掉落,右耳贴着桌面,耳机还插在耳朵里,手机的屏幕亮着。
辛言在一旁写作业,他停下笔,看着何秋然的后脑勺叹气,很累吗?怎么又睡着了。
辛言见何秋然一只耳机掉落,有些好奇,想听听她听的什么歌,辛言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瞧见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页面是何秋然的微博主页,第一条微博便是“晚安,程放”,发送时间是昨晚凌晨2点。
辛言害怕何秋然突然醒,没再往下滑,只是拉下页面看看正在放的歌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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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言慢慢放下耳机,看着何秋然就怕她突然醒,可是看着看着,一些念头就生了出来,他想拨开几根碎发,想亲吻她的侧脸,只是有了这样的冲动,并没有实施。
辛言刚做回位置后,何秋然像诈尸一样的醒了,看了眼手机,没有通知,没有未接来电,放心了,她都快被导师折磨得疯了。
辛言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心脏,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将想法付诸实施。
何秋然转头问辛言:“写完了吗?”
辛言大笑,他是怎么对着流着口水的女人有亲吻的想法的。
何秋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口水,她也没觉得尴尬。
问辛言:“好笑吗?”
“嗯,特别好笑。”她就不觉得丢人吗?
“你睡觉不流口水啊,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了,快写题。”何秋然说前半段话的时候还一脸严肃,但见辛言笑得实在夸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还笑,不许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
“扑哧”(辛言的笑声)
这个夜,辛言逗笑了何秋然觉得心情格外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