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宴之时我依旧还处于一种迷茫状态,玉佩已被我佩在腰间,我不解他为何要将这玉给我,是这玉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还是与栖梧帝姬有关?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更可笑的是他劝我收玉佩的那番话,现在想来依旧鄙夷。
圣上并非长情之人,相反他凉薄的很,明明是他负帝姬在先,有愧于她罢了,如今世人反倒还说起他长情来了……
未免也颇滑天下之大稽!
果真成王败寇,众口难调。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身旁的秋和疑惑,问:“娘娘怎么了?”
我摇头,不动声色的撇开话题:“嬷嬷最近受了寒,不便出面,让人伺候我不放心,你让春和先回去,我也能心安些。”
秋和本就神经大条,这次亦没有多想,转身吩咐人去办。
宫宴过半,女眷这里也渐渐放开了,三五成群的聊的很是热闹,连带着气氛都松快了不少。
我也能松了口气,低头专心剥虾。这虾是江南进贡的,数量本就不多,又是冰冻水运送过来的,在这个时节吃到这物什实在难得。
御膳房处理的精妙,将海虾就着壳水煮了一遍,去去腥味,再入锅蒸熟,淋上蒜泥和微辣的酱汁,吃起来甚是爽口,身子都热起来了。
没人搭理我,我于是吃的更欢快,连带着秋和都帮忙一起剥,如今有些力不从心,秋和额间沁出些许汗渍,我便道:“辛苦了,你先歇歇吧。”
秋和忙低头垂视着自己的脚尖,翁声道:“不妨事的,奴手脚慢,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我欲再出言相劝,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人,他伸手执著,夹在了我和秋和身边。
国君笑道:“你先去歇歇吧,瞧这满头的汗!”
秋和不敢多言,毕竟御前失仪的罪名压下来,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遂告退,先行下去更衣。
秋和不来为我剥虾,国君就顶了上来,熟练的为我做这等小事,剥完一个,就放在我面前的碟子上。
我余光扫见命妇们诚惶诚恐的表情,心里更加满意,我便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的好,他对我的特殊,哪怕是假的,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他见我不吃,有些疑惑,出声问:“怎么不用了?”
“前殿的大臣都走了?”我问。
他低低吃笑,伏到我耳边轻声说话:“今日上的是难见的醉梦仙霖,那些老匹夫见的少,极为宝贝,喝个不停,大多都被灌醉了,我才能有机会来后殿这里瞧瞧……”
我忍不住笑,但瞧着他,就又能想到许瑾洋那张温润带笑的脸,心里涩涩的。
旁人都说他爱帝姬,可他爱吗?我不知道,他或许也不知道吧。只是在这场骗局里出不来了,将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都给忘了。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罢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嘱咐一句:“虾蟹性凉,你身子不好,少食些,待会还有一道紫薯豆羹,吃些可消食。”
我应了,推他离开,“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他笑,扫视一边周遭,才发觉周遭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落在我们身上,温和的朝众人笑了笑,又嘱咐布菜内侍少上酒,上几盏温过的果酒即可,这才抬步离开。
他本就生的清隽,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有些年轻的娘子甚至还红了脸,趁她们低头谢恩之际,我让人把黎婕妤叫了出来。
宫妇总要有个时机让所有人都知道的,虽未行册封礼,我该做的还得做。
黎拂衣来了,我客气的让人给她赐座在陈昭仪身边,因着瑾芮“养胎”无法出面,陈昭仪就是嫔御中品阶最高的,我让陈昭仪带她出席之意,也是要所有人看看国君对黎家的看重。
黎拂衣规矩的朝我谢恩,一句话都没多说,就好像刚才带我去裳仪殿的不是她一样。
她穿的还是那身女官的衣服,并没有因为要见命妇而特意打扮过,可她坐下时不威自怒,背脊笔直,像个天生的倨傲者,自觉高人一等,没有人敢同她说话,她便一个人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周身气质却不凡。
若非黎家只是个中流世家,那她便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
不骄不躁,不喜形于色,神态自若,有着威慑力。
我似乎哪点都不如她,甚至在家世上,我也不过一个外室女罢了。
我实在想不通圣上是如何执意要皇后的印子交在我手上的。
平心而论,我不适合宫里,更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瑾芮,陈妙之,甚至是黎拂衣,她们都要比我好上太多。
“黎婕妤,初次见面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唯有一套珊瑚礁石刻成的头面,光彩非凡,便送去做年关礼吧。”
每年年关帝后都要赐东西的,我这样承认了她的身份虽然有些命妇还不解,但终究不敢当面辩驳。
我又照例赐了些东西给命妇,份例均等,却在黎婕妤之下,以示看重。
黎婕妤亦起身谢恩,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我也有一套珍珠翡翠头面,虽没娘娘的壕奢罕见,但也不是凡品,我用着显老气,便赏给黎婕妤吧!”
陈昭仪特意将“赏”字咬的很重,我看不惯她这副作态,正要替黎拂衣说话,黎拂衣已经自顾自的屈膝行礼:“多谢昭仪赏。”
她很是波澜不惊,在众人或嘲讽或不屑或惊异的目光中自顾自坐下,低着头将目光落在一个地方,似在出神,却从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
陈昭仪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又将头转到一边跟女官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