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激战,使得刘公岛和北洋舰队都遭到了很大损失,不仅有数百名士兵在炮战中陆续阵亡。而且北洋舰队的军舰越来越少,各炮台的弹药日益消耗,还有刘公岛上的粮食供应等等,都出现了窘状。
对北洋舰队和刘公岛上护军的士气影响最大的,莫过于2月7日鱼雷艇队违令逃跑的事件。就在鱼雷艇队出逃的当晚,一些激愤的护军士兵在刘公岛的街上鼓噪,甚至朝天放枪,以发泄对海军的不满。
丁汝昌听到动静后,便让人去街上打听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报告丁汝昌说:“护军的弟兄们怕我们舰队会像鱼雷艇队一样,偷偷地乘军舰跑了,丢下他们不管,他们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觉得再打下丁汝昌将鸦片膏轻轻地放在桌上,又把灯稍微调亮了点。随后,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把官服理得整整齐齐,帽子也端端正正,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朝珠。“是时候了,是时候了!”子夜时分,丁汝昌选择了与林泰曾、刘步蟾同样的方式——生服鸦片自杀。
去希望不大。”丁汝昌听后,也只能无奈地沉默了。
还能说什么呢?丁汝昌苦笑了一下。丢下刘公岛上的士兵跑掉?鱼雷艇都跑不掉,这些军舰炮艇能冲得出去吗?要能冲出去,岂不早就走了?
2月9日,在“靖远”舰被日军击沉后,刘公岛上当晚又发生了骚乱。开始闹事的是刘公岛上的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谁组织的,突然一下就来了几百人,他们聚集在铁码头,喊叫着要乘坐军舰离开刘公岛。水兵们没有得到命令,不准他们上来,那些人便要硬闯,弄得士兵们差点就要开枪了。
这些人见硬闯无效,后来便跑到护军兵营去鼓噪活动。不久,护军的士兵们也被他们说动,大群的人聚集在靶场,随后便有人带着他们前往海军公所,要求丁汝昌下令停战。
从靶场到海军公所,要经过一条狭窄昏暗的小街道,一行人吵吵嚷嚷的,把周围的人都惊起,很多人也都尾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海军公所鼓噪。
丁汝昌的几个卫士夏景春和杨发等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后,觉得不太对头,赶紧跑出来一看,这外面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有岛上的渔民、做生意的、工匠,还有不少是张文宣手下的护军士兵,这些人见杨发、夏景春等人出来,便嚷着说要见丁军门,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里面闯。
这种局面,夏景春从来都没见过,简直比打日本人还要紧张。杨发当时的表现还算老练,他半拔军刀,对着人群喊道:“各位弟兄!大伙不要乱,这里是海军公所!不是随便来的地方!你们想见丁大人,我可以去给你们通报,但你们不要乱闯!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杨发示意卫兵们将枪横在胸前,不要让这些人靠得太近。这时,有个认识杨发的护军士兵大声道:“杨大哥,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啊,你帮帮忙,劳烦去给丁军门通报声吧,我们要见丁军门!”底下的人都连连称是,都大声嚷着要见丁军门。
杨发听后稍做缓和,便让夏景春几个人好好将公所大门守住,不要让任何人闯入,随后他急忙进去报告丁汝昌。丁汝昌此时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于是他让杨发去把这些人带到海军公所的院子里来,他有话要说。
这一大群人进来见了丁汝昌后,一开始反而没人说话。丁汝昌脸色沉痛,他先开口了:“各位弟兄!各位乡亲!我知道现在局势很难,但再等几天,中堂大人就会派援军来救我们了!我们现在想走,那也走不成啊!
日本军舰这么多,我们往哪里走哇?”
听了丁汝昌的话后,下面的人群开始唉声叹气,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说话了:“丁军门,这仗没法打了!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旁边的人听了,都说:“是啊,丁军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一个头上缠着绷带、衣服上血迹斑斑的护军士兵站了出来,说:“丁军门,你说有援兵,可援兵在哪啊?我们这些弟兄在这里拼死拼活,可朝廷早把我们忘了!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打了!”
听了这话后,护军的士兵们都嚷着说:“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要回家!”
这时,一个人拨开人群,厉声喝道:“不打了?不打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还能回哪里去?”大伙扭头一看,原来是刘公岛上的护军统领张文宣到了。
张文宣听说护军士兵们跑到海军公所去闹事之后,急忙从炮台上赶来,刚迈进大门,正好听到了这个士兵的这句话。那个士兵见张文宣过来,便低头不说话了。
一群人随后又陷入到沉默当中。这种沉默是难熬的,因为它代表着一种绝望,当时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却又对那两个字难以启齿:投降。
丁汝昌见场面尴尬,只得再次出来说话:“各位弟兄,我前几天接到中堂大人的来信,说正月十七,也就是后天,就会有援兵来救我们!还望各位弟兄、各位乡亲再忍几天,到时我丁某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张文宣听后,便大声喝道:“大伙都听见了吧,丁军门说话算数,大伙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好不容易劝走这些人之后,丁汝昌把夏景春叫进房间,说:“景春,你都看见了,要是援兵再不来的话,不用日本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完蛋了!这样下去是不行了,我得派你去一次烟台,把我们这边的紧急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立刻派援兵来,不能再拖延了!”
夏景春一边答应,一边问:“丁大人,中堂大人真的会在3天后派援兵来吗?”
丁汝昌说:“按前几天的来信,援军应该在3天后到达威海,可我心里没底啊,所以要派你去烟台催一催,今晚就出发。不然,我们只能束手待毙了!”
说完,丁汝昌便开始写信,让夏景春带到烟台交给道台刘含芳大人。
丁汝昌写信的时候,夏景春也在紧张地考虑着如何才能把信送到。
丁汝昌把信写好后,问夏景春:“你怎么个去法呢?”
夏景春说:“我想好了,待会儿让快艇把我送到威海对岸,我去那里找一位朋友,他那里应该有马,我借到马后连夜赶到烟台去。”
丁汝昌听后说好,随后便把求援信交给了他。
夏景春接过这封信后,感觉沉甸甸的,是啊,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期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