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没有吭声,似信非疑的看了看脚下的地面,也蹲下身子用手按了按。不料这一按顿时变了脸色:“下面的确有东西。”
杨冬青一听立即对胡占奎使了个眼色,指挥其他人开始清扫地面,准备往下挖。胡占奎颇有些不服气,一面次次微微、慢吞吞地划拉着地上的枯枝败叶一面嘟囔着:“有啥大惊小怪的呀,我就不信这地底下还能埋着黄金珠宝不成。”
林子里的落叶非常厚,杨冬青他们刚把地面清扫出来立马就发现了异常——他们所处位置的地面较周围的泥土颜色明显成色比较新,虽说刚下过雨不久,但是多少还能看出有挖掘过的痕迹,而且范围还不小。就在他迟疑着犹豫要不要把人疏散到安全位置的时候,前面探路的斥候也发出了发现紧急情况的警报。
果断地指挥身边的人迅速隐蔽占领有利地形警戒,杨冬青下令由愣娃负责搜索地下,带着乌龙匆匆从向前跑去。胡占奎没想到地底下真的有东西,可排雷等工作又太专业,自己实在插不上手,想了想也起身追了过去。
向前跑出一百来米,就见探路的草上飞领着王成龙正在向杨冬青汇报着什么。走近前才听清楚,原来在前面的山沟里发现了大量的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难民以及少量远征军的官兵的尸体。从数量上判断不少于上万人。
“什吗?上万人,怎么可能。难道是鬼子发现了主力的位置不成?”胡占奎吃惊地喊道。
“不清楚,刚下过雨,沟里过过洪水,周围的痕迹非常乱,看不出战斗过的迹象,而且人数也是根据沟的高度和面积大致推算出来的,反正人数不老少。我估计是不是鬼子追上了咱们的后队,把跟着一起的难民给截下来屠杀了。要不您亲自过去看看。”草上飞描述着大致的判断。
“乌龙,去把张连长和秀才叫过来一起。胡兄,你跟标子还有大炮他们提高警惕,发现不对就赶紧撤。飞哥,你跟胡连长他们一起,如果一旦撤退沿路做好标记,我们会过去找你们汇合的,明白了吗?”杨冬青皱着眉头做出了安排。
草上飞点点头刚打算跟胡占奎和乌龙一起回队伍里去,就听见林子里传出一声惊叫。几个人一听都变了颜色,也顾不得去查看尸沟了,留下几个人警戒着掉头就往回跑。
回到发现地下有异物的地方才知道,原来是愣娃判断的没错,从地下两米深的坑里连续起出了六口半米多长,二尺多宽的大箱子。不过由于箱子太沉,又担心里面装的什么对人有害的东西,愣娃坚持没有让人打开,正等着杨冬青回来处理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面发现了大量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查看,现在又连续挖出了这么多死沉死沉的木箱来,杨冬青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头大。
正考虑到底先办哪件事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拉了下自己的衣角,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振清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示意到一边讲话。
莫名其妙得跟着张振清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杨冬青看他还打算往僻静处走,赶紧叫住了他:“振清,有啥话赶紧讲,都是自己兄弟,有啥大不了的事非得偷偷摸摸的背着人。”
张振清见他有些不耐烦,干脆也不走了,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这才开了口:“叫你来自有叫你来的道理,背着人也有背着人的缘由。你老兄难道一点都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听了张振清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杨冬青感觉很是奇怪:“看你说的,我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还用得着这么做难吗?听口气,难不成你已经知道箱子里装的是啥了?说来听听。”
认真地观察了半天,张振清确定自己的二当家的确没有骗自己,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好我的杨连长,你是真不知道呀还是装糊涂。前面的沟里发现了大量的难民尸体,咱们在树林里起出了这么多分量沉重的大木箱。你把两件事连在一起还想不明白,除了老百姓藏起来的金银细软,还能是什么东西呀。”说完叹了口气。
“你是说箱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财宝?这怎么可能呢,那么大的箱子,里面要装多少才能装得满。”杨冬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军官,加上在飞龙寨占山为王的时间也不算短,珠宝古董、金银玉器还是见了不少的,可要说这长一米宽二尺的箱子里装的都是这些值钱的玩意,而且还是整整六口,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些负担不了。
张振清无奈地摇了摇顾自张目结舌发呆的杨冬青,把他从突如其来的喜讯中唤醒:“这回你该清楚为啥我要把你叫到一边的原因了吧。这么大一笔财富搁你你都受不了,你觉得其他人能怎么样。俗话说得好:人为财死,保不齐队伍就会因为这个勾心斗角甚至四分五裂,到最后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所以咱们得把这个消息严密封锁起来,只让几个嘴巴严的、靠得住的人知道。你以为呢?”
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激动难耐的心归于平静,杨冬青不禁有些好奇:“你说的很对,这个事儿的确得处理好,不然一会儿非乱套不行。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么大一笔财宝,你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似的,难道你就一点没动心?”
用力地吐了口气,张振清实话实说:“废话,这么大笔子钱想想都激动,我又不是圣人,怎么不动心。不过话说回来,一则我们老张家当年在北平那也算是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那买卖海了去了,什么样的大场面老子没见过;二则现在也不是谈分钱的时候,有命拿没命花的事儿老子才不干呢。还是先想办法出了这破山保着命再说吧。你当什么人都爱钱如命是吧,远了不说,就咱队伍里面,大夫起码就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
这话说得很实在,杨冬青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心里已然有了计较。可为了保险还是故意问道:“既然如此,那依你的意思,这些真金白银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冬青,张振晴哑然而笑:“考我呢是吧。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的意思呢,想法子把现在队伍里每个人的名字、老家、家里还有啥人都打听清楚,回头等起出来变了现钱再给一人分一份儿。如果死了就把钱给他家里头拿去。家里头要实在没什么人了就等仗打完了把尸首给运回去安葬,你觉得我这想法中意不。”
杨冬青听了心里大喜,拉着张振清颇有些感动:“振清呐,好兄弟,我真没有看错你,咱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啦。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觉得队伍里面谁回事可靠的人选呢,这个可得好好合计合计。”
张振清一布拉脑袋半是提醒半是埋怨道:“二当家的,不是我说你,这要是行军打仗起来你这脑瓜子转起弯来就那么好使,啥鬼主意那是层出不穷,怎么一到别的事儿上你就跟个傻小子似得干瞪眼了呢?那点机灵劲去哪了?还用得找吗?眼前就有啊,上次咱们不是发现了一小箱子黄金吗?最后你把坐标啥的放谁那去了?”
“王胖子!”杨冬青恍然大悟,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见杨冬青开了窍,张振清眉开眼笑的搂着他的肩膀叮嘱道:“这个事儿就怎么定了,不过我的意思还得跟那个陕西的愣娃交代清楚,还有,埋东西的位置得换一下。让愣娃告诉大伙里面装的是鬼子的毒气弹,免得大伙起疑。还得让王胖子清点一下,看到底里面装了多少宝贝,咱俩心里也有个数,你看怎么样。”
点了点头,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回走,张振清去找王胖子,杨冬青去找乌龙和愣娃,两个人急急匆匆的分手去安排。
费了半天劲,王胖子终于清点完毕,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杨冬青几个报告:“一斤重嘞金砖三百根,一两重嘞金条五百根,可能是五斤嘞金佛金菩萨三尊,其它金镯子、金耳环、金项链啥嘞没时间数,反正抓了三十来把,也不知道到底多重。玉佛、玉菩萨有五尊,玉镯子、玉耳环啥嘞也不老少。大概就这么多。”
听说箱子里装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愣娃的眼睛当时就直了,乌龙的嘴巴张大了一直就没合拢。杨冬青和张振清两个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被王胖子所说的数字吓了一跳。
指挥着几个人挥汗如雨掩埋好了,杨冬青郑重地把绘有坐标的地图用油布包好了交到王胖子手里:“王老哥,弟兄们的身家性命还有后半辈子的吃喝穿用就交给你了,无乱如何你也得替大伙活着保管好,明白了吗?”
双手捧着绘有藏宝坐标的地图,满头大汗的王胖子一个劲直哆嗦,哭丧着脸连话都不会说了:“二当家嘞呀,你这话是咋说嘞,这么重要嘞东西交给俺,俺就怕担当不起啊。你还是交给别人吧。”
愣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瓜皮。当家滴把这么重要滴东西放你手上喔似相信你,你咋喔么不识好歹尼。额跟你说,你老汉好好滴活到,里面还有额一份儿尼,听啜了么。”
王胖子经他一吓更是不知道怎么才好。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求救的望着杨冬青,希望他拿回去。
还是张振清哈哈一笑拍在他的肩上鼓励道:“别听他胡咧咧。王老哥,二当家的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你手上,那就证明他对你的信任,也代表我们对你的信任。你老哥打仗的能耐没有,但是操持管家的本事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不然为啥大伙管你叫财神爷呢?这财神爷财神爷,手上没钱叫啥财神爷呢?所以呀,你也别推辞啦。这个事儿还就只能你来保管,找别人我们也不放心呀。”
经他一番打气,王胖子慢慢找到了感觉,身子也不抖了,说话也有了底气。手上捧着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藏宝图,王胖子忽然就有了豪气干云的感觉,一拍自己的干瘦的胸脯打了保票:“承蒙二当家和弟兄们嘞信任,这个东西就放心交到俺手里吧。只要俺王老实一天不死,只要不到挖宝嘞那一天,俺一定用命保住它!”
愣娃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大声夸道:“这奏对咧么。走,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