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林正标未落的喊声,一枚枚炮弹狠狠的砸在了本已残缺的阵地上。
吕品晶一边双手紧紧抱着戴了钢盔的脑袋紧紧靠在战壕的迎面,一面分辨着日军炮火的口径:“九一式105mm榴弹炮,九二式70mm步兵炮,九七式81mm曲射步兵炮,九九式81mm曲射步兵炮,九四式90mm轻迫击炮,九六式150mm中迫击炮,九七式90mm轻迫击炮,明治四十一年式75mm山炮,九四式75mm山炮,九九式105mm山炮,明治三十八年式75mm野炮,明治三十八年式改75mm野炮,九〇式75mm野炮,九一式105mm野炮,九六式150mm野战榴弹炮,大正十四年式105mm野战加农炮,大正十一年式70mm曲射步兵炮,1式37mm战车炮,1式47mm战车炮,四式203mm重火箭,明治三十八年式105mm野炮,明治三十八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大正四年式150mm野战榴弹炮,天呐,这么多火炮的口径,对面的日军起码是一个加强师团的规模!”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吕品晶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对面的日军前沿指挥所内,第五十六师团第五十六搜索联队的部队长和几个大队长中队长正在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前沿的炮火准备情况。
“小泽君,联队长阁下支援了你这么强大的炮火准备,如果还拿不下支那军的阵地,恐怕你该切腹谢罪了。”松林正雄大队长阴测测的冲攻击失败的小泽真三说道。
“嗨,属下明白。请各位长官放心,此次炮击结束后,小泽一定亲自率领所部发起冲锋,以大日本皇军的无上威严征服负隅顽抗的愚蠢的支那人。”小泽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小泽真三,渡边联队长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小泽的身上,他拼命的挣扎着,试图从这种压力下逃脱出来,可惜几次努力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终于他实在无法忍受了,用力脚跟一碰,弯腰向在场的长官们鞠了一躬,快步逃了出去。
回到已经所剩无几的部属面前,小泽把士兵们召集到一处,深深地鞠躬致谢道:“感谢各位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现在,所有的长官跟同僚们都在看着我们中队,希望诸君能跟我一起奋勇战斗,证明我们对天皇陛下忠诚和大日本皇军的威名。拜托了!”说完,朝在场的部下们敬了个军礼。其他的士兵们见了连忙立正回礼,所有人都开始整理武器准备最后的冲锋。
炮声终于停了,短短十分钟的炮火覆盖,整个二营的阵地早已面目全非。所有的工事都已经不复存在,1。8米深的战壕此刻也仅仅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小沟。
踩着埋到脚腕的厚厚浮土,小泽真三和部下们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要带上挂满了子弹盒以及甜瓜式手榴弹,头上扎着象征大和魂的武士飘带,端着三八式步枪和九六式轻机枪,高声呼喊着:“班赛!”冲上了在他们看来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二营阵地。
已经冲到了距离第二道战壕五十米的地方,仍然没有遭到中国军队的还击,小泽中队以及后面压阵的和本中队都轻松了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中国人还没开枪,看来要么是被炮火炸死了,要么就是丢下阵地逃跑了。阵地上所有的日军的脚步都轻快起来,连弯着的腰也渐渐挺直了。甚至有些日军已经欢呼着立在原地准备庆祝了。
就在进攻的日军放松了警惕,洋洋得意的走上前来之时,只见浮土下、浅沟中,一个个远征军忽然冒了出来,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森然的瞄准了他们。
望着这些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蓬头垢面满身泥土的中国人,小泽他们惊呆了,一个个停止了挥动的手臂,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瞪大着两眼不知所措。
“打!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随着杨冬青一声大吼,阵地上顿时枪声大作。一支支枪口迸发出一条条的火蛇,朝着还在发愣的日军劈头盖脸的泼洒过去。
“卧倒!”不知是谁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一个个中枪的日军在弹雨中扭起了奇怪的舞蹈,大片的鲜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后面的日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就地卧倒,连滚带爬的四处寻找可以庇护的隐蔽之处。
抄起一把大刀,杨冬青高声喊道:“弟兄们,跟我上,把小鬼子赶下去!”说罢高举着已经豁了口的大刀第一个冲了出去。
林正标端起上好刺刀的步枪,呐喊着紧跟在他的后面。
小湖北也端起手里的冲锋枪,跨上战壕狠狠的扫射着掩护。
其他幸存的官兵们也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吼叫着恶狠狠地扑向惊慌失措的日军。。
又是一番生死恶战。教导队在二营残部的配合下,不但将进攻日军赶了回去,而且还趁势一举收复了失守的第一道战壕。不过,看看手下再次折损大半的弟兄们,杨冬青还是带着大家回到了第二道战壕。
收集武器弹药,包扎伤口,清点人数,整修工事,忙完这一切杨冬青这才摇摇晃晃的坐了下来。他知道,跟自己出来的老兄弟们又倒下不少人,整个阵地守军不足60人,机枪、冲锋枪不到10支,弹夹不到3个,活下来的官兵们人人带伤。如果日军再发动进攻的话,自己和所有弟兄们这百八十斤就算扔在这了。想着未卜的前途,想着战死的弟兄们,他只觉的身子发软,心头发堵,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怕什么就来什么,当败退下去的和本上尉带着伤向渡边联队长汇报了进攻再次失利,小泽中队全体玉碎的消息后。渡边田二郎勃然大怒,一方面命令炮兵准备炮击,一方面命令整个第二大队发起做后的攻击,务必全面占领二营阵地,为师团开进棠吉打开通路。
迎来了比前两次更为猛烈的炮击之后,杨冬青和剩下的弟兄们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手里的武器,默默看着渐渐逼近的一大片身穿草原绿军服的小鬼子逼了上来。他知道,最后的时候到了。抬脚踏在刚刚护住小腿的战壕,杨冬青大声喊道:“弟兄们,是爷们的就跟老子冲,拼掉一个算一个,拼掉两个赚一个,冲啊!”
就在教导队残部面对日军攻击准备发起自杀式冲锋的档口,一阵纷乱的马蹄越响越近,柴拯国带着团部卫士排和部分从一营、三营抽调的两个连,骑着战马或驮马大声呐喊着冲了上来,高大炮的机炮连也趁势将最后的炮弹打在了进攻日军的队形之中。
一片生力军的喊杀声中,预备团的支援部队越过杨冬青等人,迅速冲撞到了混乱的日军队伍里,杀得鬼子东倒西歪,狼奔猪突连连后退。
和本拼命想收拢住部队展开反击,无奈后退的日军士兵已经没了再战之心,反倒裹挟着他跑回了出发的阵地。
眼睁睁的看着即将拿下的阵地再次被中国军夺了回去,渡边气的把帽子一摔扭头就要走出指挥所亲自指挥进攻。
刚才阴测测嘲讽小泽的前田大队长站了出来:“大佐阁下,请不要为小小的失利生气。忠勇的皇军士兵已经迫使支那军抽调了其他防线上的部队,这才让我们的进攻暂时受挫。请大佐阁下放心,下官和我的第一大队愿意接替第二大队再次发动攻击,惩罚这些不知好歹的支那军人,让他们深刻领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和军魂!请下命令吧,拜托了!”说完深深地弯腰鞠了一躬。
见到前田做出军令状保证拿下阵地,渡边这才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拍了拍前田的肩膀赞赏到:“前田君不贵是我大和民族的优秀武士,遇难而上,勇往无前。好,这次进攻就交给你的第一大队了。你准备在什么方向上打开缺口,迫使支那军放弃阵地。”
前田听说渡边将主攻的任务交给自己,连忙弯腰道谢:“感谢联队长阁下的信任,我打算继续进攻眼前的预备团第二营的阵地,只有如此,方可使愚蠢的支那人明白我大日本皇军的强大和不可战胜。”
“呦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么,攻克敌军阵地的重担就交给阁下了,快去准备吧,拜托了!”渡边田二郎夜晚要向前田鞠了一躬。
“嗨!”前田答应着,行礼匆匆退下就去准备即将展开的攻势。
阵地上,柴拯国拉着杨冬青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看着四周勉强站立的教导队以及二营残存的官兵们,流着眼泪哽着喉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团座,二营和教导队活着的弟兄都在这了,大伙没给咱预备团丢脸,阵地一直在咱们手上。吕副官临牺牲的时候嘴里念叨了鬼子不下十种口径的火炮,只怕咱们正面的日军不下一个师团。按照以往的经验,起码得三个二百师才能顶住鬼子一个师团的进攻。就凭咱们团这点力量,怕是顶不住啊。这也就是鬼子只进攻咱们这一处阵地,要是全面开花的话,咱们团早就屁滚尿流了。我的意思是,赶紧通知一营、三营和团部往下撤。另外赶紧通知师部和军部做好准备。”
柴拯国听了紧走了几步思考着,转过身来盯着杨冬青说道:“你确定咱们面前的敌人有一个师团这么多?远征军长官部的情报说咱们方向上的日军是袭扰部队,不会超过三千人呐。你的判断会不会错了。再有,你让一营、三营放弃阵地后撤,如果小鬼子绕过咱们这从他们阵地上突破怎么办?!再有,忘了告诉你,小日本的第一次炮击就端掉了咱们的电台,只怕现在派人报信也来不及啊。”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杨冬青上前一把拉住柴拯国的手急切的说到:“团座,事关重大,卑职怎么敢谎报军情呢?您看,吕副官牺牲的时候说过,鬼子的火炮达到了十几种之多,而且阵地上还有被击毁的鬼子坦克,如果不是中队以上规模的进攻,我的教导队怎么可能才一个小时不到就基本打残,教导队的情况您可是很清楚的。难道这种种线索还不能肯定我的判断吗?从第一次炮击到现在,一营、三营的阵地鬼子压根就没有动过,说明鬼子的不表示打穿咱们的防御体系,迫使咱们放弃阵地撤退。因此,与其白白浪费兵力进行无谓的防守,不如纠集在一处跟小鬼子干。照我的判断,小鬼子个个死脑筋,不会轻易转移攻击点的。至于说电台,咱们赶紧多派几个人骑快马去报信吧,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考虑再三,柴拯国还是派人通知一营、三营与团部撤退并报信。自己亲自带人留下来打阻击掩护。争拧了半天,杨冬青带着人到底还是被团长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赶了下来,回去同团部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