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区回族诗人高深,粉碎“四人帮”以来,佳作联翩问世,诗歌创作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前年秋天,他随同中国少数民族作家观光团前往广州、海南岛等地参观访问,开拓了生活视野,激发了创作热情,一个来月的时间就写出二十余首描绘南国绮丽风光的诗篇。从1979年至今,他已在全国报刊发表诗作百余首。目前,他的一本儿童诗已经出版,另一部三十年来诗歌创作的选集也即将问世。我们为这位少数民族歌手所取得的成绩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高深近年来的诗歌创作,仍然保持他先前质朴、明快的特点,但思想日趋深刻,题材逐渐扩展,笔力变得雄浑,艺术探求更为自觉。
首先,他的近作充满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思想感情,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闪耀着理想的光辉。“我始终没有背叛自己的信念和良心,/是你栽在大西北的一棵向日葵。”(《北京》)诗人即使在被错划“右派”的逆境中,也不改初衷,对党、对人民和对祖国的赤子之心始终不变。错案被纠正后,他更把这种挚爱之情倾注于作品中。熬过凛冽严冬的人,会更加珍惜春天的温暖。他写下了一些讴歌春天的短章,如《我愿与春天同行》、《诗人和春》、《春天的美德》、《春到宁夏》等,流露出诗人政治上获得新生后的欣喜心情,表现了他对春天的热烈而执著的追求和爱恋。他的诗歌唱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由于党的方针政策顺乎人心、符合国情所出现的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伟大转折和喜人的政治局面。他欢呼“春雷给大地带来生机”,“中华民族将重新崛起,巨龙业已复活”!决心和全国各族人民一道“用生命和汗水浇灌春色”(《春雷给大地带来生机》)。
诗人痛定思痛,在回顾自己走过的坎坷道路时感慨地写道:“生命的早晨呀,你离去得那样急迫,/我青春的树枝,几乎没有开过花朵……”(《青春》)。青春的花朵应该说是开过的,只是它刚刚绽放,就在一场暴风雨中过早地凋谢了!诗人深知这不啻是他个人的悲剧,他的命运是同祖国同人民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他关心的是我们党、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和命运。别林斯基说过,“对于只发挥自己个人哀愁的人,我们可以借用莱蒙托夫的话来说:‘你痛苦不痛苦,于我们有什么关系?’”(《别林斯基论文学》)高深没有沉溺于个人的悲欢,他要做一个“对前途充满豪情和信赖”的阶级和民族的歌手。在《致诗人》一诗中他说:“我们从不会只哼一己的苦恼和欢乐,/也不曾凭着个人的脉搏歌唱或沉默”。他这样直抒胸臆:
像种子信赖土地,像江河奔向海洋,
像繁星爱恋天空,像葵花追随太阳;
诗人已抱定必胜决心和不变的信仰,
把每个细胞都化作音符献给人民和党。
这首诗比喻贴切,音调铿锵,形象生动地表达了诗人的诗歌主张。正是由于这种庄严的使命感、高度的责任感,使他还写下了《曲折的道路》、《为了诗和幸福而降生》、《再见》、《访孙中山故居感怀》、《不忘本的民族》等风格雄浑沉郁、寓意深刻隽永的力作。他在诗中歌颂拥有五十六个民族的伟大祖国,歌颂各族人民的团结和觉醒,愤激地抨击有碍于社会进步的保守和落后现象。错案纠正后他所写的第一首诗《曲折的道路》,情调高昂,寄寓着诗人从生活中切身感受到的真知灼见。他在这首诗中用一连串的比喻说明了因祸为福的生活哲理,指出“曲折的道路能给人更多的智慧”。诗的结尾有如战鼓催征,读来令人心热血沸:
振作吧!勇进吧!奋起直追!
阴云散去,神州又洒满太阳的金辉。
生活中或许还有一些雪雨霏霏,
雨洗过的青山,鲜花将开得更美!
其次,高深的近作蕴涵着深刻的哲理,将诗与哲理结合起来,使人读后颇受启迪。他或者把从生活中悟到的某种哲理化为形象,如《曲折的道路》、《民主》、《法律》等诗;或者将哲理在写景和咏物中画龙点睛地显示出来,如前年南下观光时写的《浪花》、《致大海》、《五指山》、《天外有天》、《适得其反》、《鹿回头》等。这些富有哲理意味的抒情诗,是他细致观察、认真思索结下的硕果,不同于有些人在生活中浅尝辄止、信笔写来的说教味很浓的所谓“哲理诗”。别林斯基说过,“庸俗的说教者根本不是诗人”。高深上述诗作就比较注意这个问题。相比之下,他的《补网》、《海浴》、《拾贝》、《海》就较为逊色,或失之于浅露,或议论较多,致使形象性受到削弱。
再有,高深的近作从多方面进行学习和借鉴,在艺术上追求创新,追求构思的独特新颖和表现方法的别出心裁。比如他并不蹈袭某些诗人把五指山比喻成攥紧的“铁拳”的写法,而把它描绘成伸展着的五个指头,说它“要和天公握手”,“要把祖国南天梳妆打扮”;他把浪花比作“一闪即逝”的“雷电的化身”,“一现风光”的“昙花的姊妹”,歌唱它“为一秒钟的自由,为一瞬间的怒放”的献身精神;人人皆知登高可以望远,而诗人在《适得其反》一诗中写道:“站得高固然看得远,/太高了也会适得其反——/生活在云端,/很难看清人间。”真是言近旨远的警策之语。在艺术形式上,他不拘一格,讲求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但他比较喜欢采用四行一节,大体整齐,押大致相同的韵脚的形式。他认为写诗要尽量做到让人读懂,要考虑到民族的欣赏习惯和多数读者的欣赏水平,否则就不能发挥诗歌应有的社会作用,就谈不上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在新诗的民族化、群众化问题上,他正在进行认真的探索。
高深是位中年回族诗人。他的近作表明,他创作的旺盛期已经开始。我们希望他在诗歌创作上精益求精,勇于探索,不断创新,为繁荣我国当代的诗歌创作,为反映伟大的时代风貌,为加强各族人民的团结,写出更多的优秀篇章。
(载《朔方》1982年2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