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里面闷闷的一声应。忽然,哗的一声,浴室门整个被打开,冷卓然站在门口,只下身为了条浴巾。
离光霎时捂住了嘴巴,转身要跑。不过来不及,腰间已被箍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离光已然坐在浴室的大理石盥洗台盆上了。
“冷卓然,你……”离光心慌意乱地伸双掌推向冷卓然,不料接触到他湿漉漉的胸膛,又面红耳赤地缩回来。
“小光。”
“放我下来。”
“你穿着围裙的样子真可爱。”
离光低头看了看方才下厨时穿上的粉蓝色围裙,上面还有一只抱着胡萝卜的白色小兔。
“呃……”离光道,“你不会有制服控……唔……”
冷卓然重重地吻住离光,两条手臂环住她的纤腰,简直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离光吃力地敲他胸膛,冷卓然忽放开她,眸色深沉,呢喃道:“好香。”离光方喘了口气,唇又被堵住,且来势更加汹汹。
冷卓然撬开离光的唇齿,探进去,急切地寻到她的舌,狠狠地缠住。更是用一只托住她的后脑勺,以便更深入地侵占这块香甜的芳泽。
离光被吻得头昏目眩,她感觉今天的冷卓然像一只受伤的兽,想要从抵死缠绵中得到止痛的慰藉。他难以克制的侵略使她唇舌生痛。离光睁开眼来,看见冷卓然放大的脸,这张脸有些苍白,眼睛紧紧闭着,两排长长的睫毛像栖息的蝴蝶翅膀一样合拢,长而浓的眉紧紧地皱着。
冷卓然这个标志性的表情在离光心里已发生了彻底变化:初见时觉得他皱眉时显得冰冷而粗暴,奇怪为何还有许多人乐意去讨好、奉承他。熟悉了他的性格和家庭后,又隐隐然同情他,一个年轻俊彦身后不为人知的愁苦和压力。而到如今,离光只觉得心疼和吃惊,想要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就像能抚平他心间的痛。
了解这个男人的过程就像深入海底的沟壑,风光迷人却处处危险。有人说,你所不知的永不会伤害你。离光一直坚信,于是话说三分,克制好奇。可随着对冷卓然感情的发展,离光已守护不住内心的沉溺。
这就是所有恋爱女人的症结。
“你在想什么?”离光吓了一跳,冷卓然那迷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装满了不满的情绪,“这样了,你的脑瓜子还在转动?看来我还需加劲。”
他放开离光,退后一步,作势要解开身下的浴巾。
离光尖叫起来,一下从盥洗台上跳下:“冷卓然,你别胡来。我会打你的!”
冷卓然哈哈大笑起来,看,喜欢一个人真好,时时都能从细小的事情中发现愉悦身心的乐趣。
离光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你快穿衣服,去吃点东西。”
两人在浴室厮磨了半日,面条已经有些发胀,冷卓然却吃得津津有味,早已抛开了以前吃饭时那些风度和矜持。
他换上了一件睡袍,头发尚有些湿漉漉,服帖地盖住了额头,使他不若平日那般有气势,脸色也因为食物而恢复了正常。
离光看着他把整整一碗面条吃干净,满意露出笑来。
“我给你倒杯果汁来。”
“嗯,谢谢!”
把一杯柳橙汁喝下去后,冷卓然终于全活了过来,他拥着离光坐在沙发上,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是幢幢灯光闪耀的高楼,每幢楼都是一个遥远陌生的世界,只有身边的人才是世上唯一的温暖。
“小光,你还要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
“刚才你说,要拿故事来交换的。不如,你先说?”
“怎么耍赖?”离光忍不住白他。
“我一直耍赖。你就是我赖来的……”
“……”
“小光,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听。”
“好吧!我说说我的初恋,要不要听?”
“……不要。”
“那算了。”
“要!”
这样的无聊的对白连窗外飞过的蝙蝠都要昏倒,但身体相拥的情人,沉浸在沐浴露清香的气氛中,熏然欲醉。就这样懒懒的消磨时光,是千金不换的奢侈。
“好吧!”离光理了理思绪,“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交了第一个男朋友。他气质温和,笑容很暖——使人有安全感。”
“就像任云涛吗?”某听众口气不善。
“咦?被你这一说,倒还真的很像。哎——”说故事的人被某听众以吻惩罚,“唔……还要不要听。”
“说。”
“我们交往了将近一年,他对我很好,就是我想要的温暖和被爱。直到他带我约他母亲吃饭。”
“怎么?他母亲不同意你们交往?”
“是,她嫌弃我家穷,嫌弃我母亲孤寡,没有家世、没有钱财。其实她也没有丈夫,但有丈夫留下的巨额财产。我那时候想不通,为何同命的女人不能相怜?后来又想,或许正是因为深刻了解对方的孤苦无助,因此才不想一次面对,看着另一个孤苦的女人就会想到自身的不幸。人总向往光明的东西。”
“那你的小男朋友呢?”
“她由寡母养大,心里自然有母亲极重的位置。尽管痛苦,但能她何?于是我们便分手,听说他即刻便转学到国外去了。看,有钱就是这么好,逃避痛苦的方式都干脆利落。”尽管已经过去许多年,到底是初恋,刻骨铭心,离光的声音黯淡下来。
冷卓然拥了拥她的肩膀。
“很俗套的故事吧?可世间就是有无数这样的事情。我那时候难过了很久,不过从此以后也长大成熟了不少。”
“哦,具体?”
“在学业和工作上用心,我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是赚钱为上。我有母亲要照顾,她是比我更命苦的人。”
“小光真懂事。”冷卓然亲了亲她的脸颊。
“同时,我也警告自己,别再与有钱人家发生瓜葛,这不会带来幸福和爱,只有伤害。我相信门当户对这句话。”
冷卓然愕然,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冷祺正也曾强调过。两个不同阶层、不同年龄和不同价值观的人,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
“可没想到,我还是逃不开。”离光向冷卓然的胸怀靠了靠。
“你后悔吗?”
“我屈从于你给的温暖,不管能否长久。”
“小光,不要难过。你看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与你苦难,却创造出现在如此优秀的你,使我几乎配不上你。”
“我优秀吗?”
“自然。”
“你配不是我吗?”
“或许吧……”冷卓然的身体略略僵硬,离光感觉出来了,将手抚上他的胸膛。
“该轮到你说故事了。”
“我不说了。”
“你又耍赖。”离光激愤不已。
“好吧,好吧!我说个别人的故事。”冷卓然笑,“以前有个小男孩……”
“为什么是小男孩?”
“你讲小女孩,我就讲小男孩……要不要听?”
“要。”离光往冷卓然的怀里窝了窝。
“他有个母亲,有个父亲,看似幸福的一家三口。不过,父亲却不是属于他和母亲的。父亲另有家室。那一年,小男孩只有两岁,他和母亲的存在被父亲的家里人知道了,勒令父亲抛弃他们,因为这关系着遗产。这个男人顶不住压力,终于回了家——也是很俗气的故事吧?”冷卓然忽轻笑,离光却笑不出来,她已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
“后来呢?”
“后来,小男孩的母亲承受不住,在一个夜里服下整整一瓶安眠药。小男孩发现了,却叫不醒她。外面打着雷下大雨,小男孩看着自己的母亲口吐白沫,坐在边上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被起床的女佣发现,送到了医院,但是已经晚了。”
“小男孩被他的父亲带回家抚养,虽生活不愁,但那雷雨之夜的情景将一辈子刻在他脑里,像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小男孩背负着这样的噩梦和仇恨长大,后来被送到国外,读完书再归国,再帮他父亲打理家族的事业。”
“那个父亲自己有两个儿子,可是不称心,只能依靠这个庶出之子。不过这个儿子会真心诚意吗?自然不会!”
冷卓然语气变得森然,一字一句像颗颗冰棱:“不过他就是要卖命,他要得到一切。他父亲虽有所察觉,但期望不断用权利和财富收买这个貌合神离的儿子,他自己坚信金钱和权力的魔力,也相信这两样使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最终也能得到儿子的臣服。他简直痴心妄想!我让他继续做梦,等到梦醒了……”
冷卓然说到最后,终于把“小男孩和他父亲”换成了“我和他”,他面色铁青,身躯僵硬的微微发抖,如同玉山将倾。
离光从他怀里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捧住他的脸,主动吻上冷卓然微凉的唇,一下一下,安抚他的怒火和怨恨。
冷卓然终于松懈下来,像只鹰收敛了翅膀。他轻轻吁出口气,紧绷的心弦发出抚慰后叹息的余韵,双手捧住离光的腰,将她轻轻地举起放到自己腿上,一边揽住她的腰和肩膀,低头深深地吻下去。
人生来而孤独,身边虽有亲朋、好友,但各有各的人生。追求完美的人更孤独,身体的抚慰是暂时的温暖,但心灵深处的渴望却轻易得不到满足。这也是现代人伴侣多而知心少的原因所在了。在这个孤独的水泥钢筋的荒漠,心灵的期盼更加焦急,但人们却不愿轻易地付出和长久的等待,任由身边的人如过江之鲫般消逝,而终究找不到心灵的伴侣。可见,那些能够如愿的人,该是多少的幸运。
离光柔顺地承接着冷卓然缠绵的吻,她的手从他的睡袍领口探进去,触到了温暖的肌肤,离光的探索确使它慢慢火热起来。
冷卓然将离光平放在膝上,声音沙哑:“你是故意的。”
离光笑着点头。
冷卓然的喉咙深处发出轻吼,他把离光打横抱起来走向卧室。离光脸红红,水眸看着冷卓然,手臂搂定了他的脖颈。
就在这时,客厅里发出一串铃声,在宁静暧昧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两人都楞住,尤其是冷卓然。这无疑是天底下最煞风景的事。
“是你的手机。”
“……不管。”
“你关了两天手机,不知道有什么事。”离光挣脱冷卓然的怀抱,轻轻跳到地上。
冷卓然只得去取手机,脸黑得很,一看手机号码,脸色变得更坏。
“喂。”
“回来了?”是冷祺正。
离光看了看钟,已是晚上八点。
“嗯,刚到。”
“那过来一趟。”
冷卓然挂了电话,离光感觉到他又回到刚才开门见到时的那个模样,整个人四周围起了一圈阴沉的气场。
“卓然……”
“我要去见冷祺正。”
“别去……”离光此时不管任何理由,别说是冷祺正,哪怕是别人的电话,她也不想冷卓然出去。他的脸色不好,状态太差,使离光担忧。
“卓然,别去了。”
冷卓然惨然一笑,伸手抱了抱离光,无言去打理好衣装,开门走了。
离光独自在家等,心神不宁。
直到十点多,离光才接到冷卓然的电话啊。
“小光,还没睡吗?”
“你还好吗?”
“小光……”冷卓然的声音像是被从溺水河打捞上来的一片羽毛,“小光,半年之后的我该怎么办?”
黑暗的房间被楼外的花花世界映得光怪陆离,****像个易醒的梦,黑夜洗尽旖旎,只余下实现的仇和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