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买女朋友并不稀奇,何况我现在卖青春,又有什么区别。至于一年的感情契约,谁也不知一年后会怎样。尤其是我们两个,假凤虚凰,背后还被许多人监视着呢……”
“小光,一年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冷卓然竟微微地笑。
“我会记得你的。”离光也微笑着说。
两人都是极聪明和理智的人,都不会去妄测一年后的事。如今的爱恋,都是因为循着渴望被爱的心情。为什么不勇敢地坚持以后呢?或许他们都是习惯了悲观的人吧!再美好坚强的人,也有内心无法肯定的事。尤其是面对喜爱的人,谁又能像守财奴一样,把他装进罐子里埋进地底,以确保一辈子都属于自己呢!
冷卓然忽起身:“我给你买了件礼物。”
他起身走到玄关柜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纸袋来,递给离光:“陶秘书好不容易找到的。”
离光见包装是用了粉红色带心的纸,还偏十字扎了一个金色的缎结——这绝对不会是冷卓然做的,可见陶秘书的用心。冷卓然对她说过陶秘书已知内情。
离光打开一看,欣喜地轻叫:“啊,是《玩偶》!”
正是冷卓然第一次来蹭饭时,离光在电视里只看到一半的日本北野武的《玩偶》。
“谢谢!”离光看着冷卓然,眼睛里有动人的神采。
“来,亲我一下,以示嘉奖。”
“啊,这个……我去沏壶茶来。我们等下就来看《玩偶》吧!”
“可我买来这盘硬碟并非是为了观看,喏,而是为了得到你一个感谢的吻。”
离光受不了,飞一般地离开沙发到厨房去了。
已过而立之年的冷卓然,爱恋起来,就像老房子着火,扑都扑不灭了。
原来,《玩偶》前面还有两个故事。
影片开始是日本传统“文乐”木偶剧的表演,两个木偶被人操纵着演着已经注定的人生。男女主角松本和贡田在公园里慢慢地走着,一跟红色的绳子把他们系在一起。松本为了将来的前途和家庭的期望,要和一个出身权势家庭的女孩结婚了。他在父母的逼迫下,抛弃了和自己相爱的贡田。贡田不堪打击服药自尽,虽被抢救过来却已丧失了神智。松本在婚礼上得知贡田自杀的消息,不顾一切撇下所有人到医院看望贡田。但此时,曾经深爱的恋人已经认不出他。松本在深深的痛苦中放弃了一切,带着神智不清的贡田踏上了漫无目的的旅程。
可女孩已什么都不记得,经常一个人走失。松本只好找了一跟红绳,把她和自己拴在了一起。最后,两人走向了悬崖……
第二个故事,讲述公园里长椅上坐着的一个端饭盒中年妇女,她告诉要坐到她旁边的人:“实在抱歉,我和男朋友约好了在这里一起吃午饭,他马上就会来了,请您把这个位子留给我们好吗?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人们都说,那个女人是个神经病,每周六都会捧着盒饭坐在这里,好像在等人,但从来没见什么人来找她。
而事实上,她等的人已是一个有成就的黑社会头目,他当年要去寻找自己的前途而离开。他们约定某一个周六他一定回来,在这里一起吃她烧的菜。多年以后终于回来找到了她,但她已认不出他了。当他要求坐在一起吃饭时,她答应了。她说我不等他了,咱们一起吃吧!男的说好,我以后会一直来这里和你吃饭。
可是,男的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杀了,而女的,又开始了她漫长的等待。
离光靠在冷卓然的臂弯里,看完了故事。难怪北野武说《玩偶》是他目前为止,所拍最暴力的一部电影:“正当角色的生活渐有起色时,死亡却突如其来。他们都没来得及准备。日本春天的樱花、夏天的景色、秋天的红叶和冬天的雪都如梦幻般美好,但这样唯美的电影却在提醒观众,形象之美从来短暂,就如生命,方才良辰美景,转头死亡已经降临。譬如母亲,青春伉俪却被车祸夺去一半,这已然不幸,恰在元气恢复的时候又遭骗局。自己呢?与冷卓然好不容易如鱼得水,一看合约转眼一年,不知道又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女人总容易多愁善感,正因为太懂得珍惜。
离光自嘲地笑,微微偏头去看冷卓然,他是怎样的感受。
不料,竟听到了舒缓均匀的呼吸声。呀,他睡着了吗?离光轻轻地侧头,果真发现他垂着头,轻靠在自己的头顶。
他这几天定是忙坏了吧!人年轻的时候总认为身体钢打铁铸,精力无限,殊不知老来吃苦。
离光不敢动,决定就这样让他先睡一会。于是关掉了电视机,客厅里顿时一片黑,只有厨房的小灯漏过来的几丝光。
离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想要想一些事情,可鼻端都是冷卓然身上的味道,是柠檬的清香吧?一时胡思乱想,毫无头绪,只觉得自己像是沉溺在一团温暖香甜的雾里,昏昏欲睡……
离光醒来的时候,浑身很舒畅,那是睡眠深沉后的效果。但她惊讶地坐起来,嘿,自己竟在床上了,昨天似乎在沙发上睡着的。
已是早上了么?那冷卓然呢?
正心惊,一只手臂横过来,缠上了她的腰。呵,离光差点吓死。一低头,正对上了已然清醒多时的一双美目——冷卓然躺在床的另一边看着自己哪!不过他衣服倒是穿得整齐。离光下意识地又看自己,衣物也穿得好好。看来自己没有占到便宜嘛!
“玉小姐,你是否很遗憾?”
“是啊,我竟错失良机。”
“如果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别……”终究离光扛不住,举手投降。
冷卓然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真正的笑……离光发誓从来无有人能见过,任何人都会着迷的。
“来,再陪我躺一会。”冷卓然另一只手也缠上来,双臂一拢,完完全全搂住了离光的纤腰。离光只得躺下,两人面对面地看进了对方的眼里,一直看,一直看,时光分分秒秒地流逝也恍然不觉。
冷卓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扣住离光的后脑勺,一手挽住她的腰,将她拉近,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
四片唇温柔地相互抚慰,离光闭上了眼,将脖子微微上仰。
“小光……小光……”冷卓然启开离光的唇瓣,探进她的口中,略微有些酸甜的味道,那是残留的美酒滋味。离光的舌胆怯地瑟缩,却还是被寻到了,霸道地缠上。她禁不住嘤的一声,呼吸困难起来。
冷卓然得寸进尺,手臂把离光整个搂过来,紧紧地贴住自己,一翻身,让离光趴在自己的身上……
这吻又深又长。冷卓然像尝到了比昨天晚餐还合胃口的美食,火热激烈,使离光害怕,害怕他不会轻易停下手来。
正在眩晕又微惧的时候,冷卓然忽离开了离光的唇,看着她重重地喘气。
离光眼神迷离,双颊绯红,伸手轻抚冷卓然的脖颈,火烫得很。
“怎么……”
“呼!”冷卓然将手臂又收紧了些,声音低哑得厉害,“我很不想,不过……如不停下来,我担心反而会使你提早地离开。”
离光一愣,不禁笑起来:“完了事就会离开么?这不是男人的传统吗?”
“你的内心何尝不是一个男人?”冷卓然的眼晶亮,闪着未退的欲望,“就像薛宝钗,表面上平和柔顺,内心比男人还要理智决绝。”
“是吗……”离光喃喃,有些失神。
冷卓然轻啄她的唇角,呢喃:“留着吧,像一份礼物。等你确定要了,我再拆,如果你不接受,还是原封不动的好。”
离光想:拆什么?你的感情抑或是我的身体?
两人的目光纠缠,冷卓然的手机却响起来。
现在的人真可怜,时时受到手机电话的逼迫,不得清净。
“喂。”冷卓然的口气不好。
“老板!”是陶秘书,“方才董事长来电找你,催问华源房产项目的事……”
“我知道了。半个小时后到。”冷卓然又恢复成平常冷硬的德行。
离光已经起来到卧室外去了。
冷卓然到盥洗室略略地梳理,到客厅一看,见餐桌上以放好了牛奶、果汁。离光从厨房出来,双手各端着一盘三文治和煎蛋。
“没时间做粥,吃点现成的吧,微波炉热的。”
冷卓然的眼神柔和起来。
甫出门,离光送到门口。
冷卓然穿好鞋:“今天有何计划?”
“去一趟印象画廊。”离光想了想,“再去看看我母亲。”
“那个任云涛,对你很殷勤?”冷卓然冷冷地哼。
看着着明显半真半假的孩子气举动,离光微笑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是吗?有分寸的人才可怕……”
后半句话淹没在行动里。冷卓然丢下包,一把将离光举起来放到玄关柜上,重重地吻住,又在她反应过来前拿起包转身走了。
离光坐在柜上,苦笑不得地晃了晃悬空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