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要成为陌生
那么现在请认真
既没什么能永恒
那么请记得今夜的泪与吻
当那一天我们终于成了陌生
心中要只有微笑
而无疑问
——我是一只鱼《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要成为陌生》
夏暮的阳光和煦,透过落地玻璃照进阳台来。
离光站在画架前,穿着一件白大褂,左手调色盘,右手画笔。阳台上的窗帘可以调节光线,她正在描绘花架上的一盆吊兰。阳光透过吊兰心形的叶片,将斑驳的阴影投射到背后的墙上,枝蔓缠绵,像一份青葱少年的心事。
自上次任云涛建议尝试油画后,离光醍醐灌顶。虽说现在许多人都用电脑完成绘画,但用笔始终是王道,调色和运笔才能考验画技。何况而今离光很空,自给自足,除了……偶尔照顾一下冷卓然的晚餐。
离光将一抹蓝色抹到阴影处,退后几步看效果,觉得满意,于是搁起笔来。
看看手表——
现在这时候该考虑晚餐吃什么了,冷卓然,不知来不来吃?在真正关心他以后,才深切了解到冷卓然有多忙:时常好几天忙得不见人影,还常要飞外地。不过,他每天还是打电话过来。
离光不自觉地微笑。
电话里,两人都是不善说话的人。常常没有话题,总是问候,然后沉默,只剩下心脏突突地跳。后来冷卓然问,离光答,只得将一天做的事情大致讲讲。讲完了,冷卓然再问吃饭吃了什么,这似乎成了两人间必聊的话题。冷卓然语句间表示了对离光料理的食物的渴望,让离光莫名地满足。
这样的话题多半没有任何意义,但滋生了情愫的男女却甘之如饴。有时哪怕再没有话题,听着对方的呼吸也觉甜蜜。有一天已是凌晨1点多,离光接到冷卓然的电话,吃惊地以为有什么事。冷卓然说,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梦。离光气死,冷卓然却在那端轻轻地笑,像个得逞的孩子。离光的心便隐隐地有些疼:他肯定还在那边工作呢!
于是,偶尔冷卓然打电话说要过来吃饭时,离光便像得了圣旨一般忙碌,还亲自去超市选购食材,怕超市送的不满意。
有时,情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的简单,两个人找到了一个相契的爱好,就像得到了整个世界。又什么能够换来这样珍贵的甜蜜呢?
但是冷卓然和离光又不是纯真到无忧无虑的人,他们的身上各自背着一个沉重的世界。不知道种沉重什么时候会压下来,再加上那一年期的合约——这世上哪有长久的甜蜜呢?所以,短暂的幸福更加要珍惜。懂得这样的道理,是一个人成熟的真正标志。
离光在手机铃声里回过神来。会是冷卓然吗?
“喂?”是他。
“嗯。”
“在家吗?我大约7点钟过来,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离光轻笑:“怎敢不给你饭吃。你可是大老板……想吃什么?”
“吃别人的怎敢挑三拣四?”冷卓然反击,“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有何办法呢?”
“嗯,那晚上吃盐拌饭。”
“好啊,只要你舍得……”
这个人……别看他冷得跟千年玄冰,却满肚子俏皮话。
离光红着脸搁了电话,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决定去超市一趟。
一直到晚上7点20多分,门铃才被摁响。离光擦了手去开门,冷卓然隔着安全门站在外面。两人一见了面不由痴痴地看住眼。直到冷卓然问:
“请问,吃饭要预定座位吗?”
离光轻啐,开门。
冷卓然进来后,将手中的包往玄关柜上一丢,展臂将离光搂进怀里,像是水里的人得了氧气机一般,将头埋进她的云发中,深深地呼吸。
离光手里沾着油,只得愣愣地由他抱。
“咱们几天没见了?”
“四天……”
“嗯,觉得很久了。”
呵,好肉麻!离光脸红,却漾起了笑。
“准备吃饭吧!你难道不饿吗?”
“饿,我现在觉得饿也很幸福?”
“?”
“以前饿只为了吃饭,现在还可以到这里来见你。”
离光骇笑: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人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真不知是以前止乎礼,还是如今发乎情了。
冷卓然脱了外套到桌前一看,只见四菜一汤摆成梅花瓣,分别是:松子茄汁鱼、小炒鸡脯肉、蒜泥青蒿、肉丝笋丝金针菇,还有一个牡蛎鲜虾丝瓜汤。
“抱歉,我只会做家常菜,老板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别嫌弃。”离光笑道。
“口是心非,该打!”冷卓然握起离光的一只手,忽问,“有酒么?”
“呃,我没想到你要喝酒。”离光一愣,“啊,有酒!”
她轻快地跑向客厅的博古架,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来。冷卓然一看,不由笑了:“是结婚的时候,客人送的吧!”
他打开精美包装,原来是一瓶红酒。法国的一个名庄产的,有些年份,难怪用来作为新婚贺礼,应是价值不菲。
离光暗自咂舌。
冷卓然倒老大不客气地用开瓶器打开红酒,离光赶紧去拿出两个高脚杯来。芳香玛瑙红的酒液汩汩地倒至酒杯的三分之一处,冷卓然拿起一杯来晃一晃闻一闻,道:“不错。”递给离光。
离光接过来也闻了闻,只觉一阵果香,倒不知其好歹。
美酒佳肴,又有心仪之人相伴,自是人间快事。
冷卓然在餐桌上依旧保持了很好的教养和风度,却吃得极其认真,每一个菜都似乎很合他胃口。离光看着他,自己倒吃得不多,只陪着他碰了几次杯,不善喝酒的她只两杯便使得脸微微发热。
“你应当多吃一点。”冷卓然夹了一块鸡脯肉放进离光的碗里,“做饭多辛苦。”
“呵,看着你吃就饱了。”
“你是指我秀色可餐吗?”冷卓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唇,抓住离光的一只手。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碰触离光。
“这么贫嘴,不知道平时怎么忍得住?”
“不需要忍。贫嘴也要看人。你以为我跟别人也这样?”冷卓然哼了一声,露出几分冷家二少爷的目中无人来。
离光骇笑:“还要再吃点饭吗?”
“我吃饱了。”冷卓然心满意足地看看餐桌上所剩不多的菜,“丢了可惜,要不你装一装,明天我当中饭吃。”
“开什么玩笑?”离光瞪大了眼,“冷少爷,大老板,何须吃残羹冷炙。我要这么做,全世界人民都饶不了我呀!”
冷卓然笑而不语,只用两只手合住离光的手轻轻摩挲,忽而说:“好,我来洗碗。”
哎哎,离光赶紧站起来拦住:“别,您还是去坐这吧!我来!”
“你跟我客气吗?我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是吗!离光翻翻白眼:“我手已经沾了阳春水,还是我洗吧!你去客厅。”
离光好说歹说将他推到客厅,自己才回厨房清洗碗具。
洗完碗回到客厅一看,见冷卓然正拿着下午画的那框“吊兰”看。
“有何指教?”
冷卓然将画放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离光过去坐下,就被他伸手揽住肩膀。两人肩靠肩、头靠头地坐在一起,脉脉不语,享受这难得一刻的安宁。
“怎么去学画画的?”
“喜欢呗!”
“你妈妈支持你吗?”
“无所谓支持吧!”离光幽幽地说,“她常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怎么管我的事。”
“是吗?”冷卓然把离光揽紧了些。
“她跟我爸爸的感情应该挺好吧!我爸爸出事后,很多年都没有恢复过来。直到遇到了第二个男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男人竟消失了,还带走了她的积蓄……于是她这辈子就完了。”离光叹口气,“有些女人可能真是为爱而生,一生以感情为中心了。”
“这样可不好。”冷卓然道,“有句话讲,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嗯。所以我一直不把感情看得太重。包括对我的母亲。我只想尽到责任就好。有时候想想,我是否在报复她这么多年对我的忽视。”
离光直起身来看冷卓然,似乎在认真征询他的看法。
“你做得很好了,小光。”冷卓然将她拉低,亲了亲她的额头。离光立刻红了脸。
“有多少人能够像你这样,为了给母亲治病,将自己卖掉。”冷卓然玩笑,“古时候才有卖身的说法。”
“说不定很多呢!”离光笑,用手轻抚冷卓然的脸侧,“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把我都迷住了。”
“如果真这样我才称心如意!”冷卓然抓住离光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地吻,“你会吗?真的被我迷住了吗?”
“是,是!”离光的手被吻得痒,咯咯轻笑。
“小光,你恨我上次的举动吗?”
“哪次?”
“我花钱买你做女朋友,还有一年期的感情契约。”
“哦。”离光想了想,“当时很生气,后来又不生气了。”
“哦?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