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掌管東南西北四方,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獸的孟章神君、監兵神君、陵光神君、執明神君帶頭揭竿起義,諸神暗度陳倉,助紂為虐。天庭震怒,神族舉族討伐。百年間征戰不斷,天象異常,電閃雷鳴,暴雨延綿,曝尸千里。諸神一族皆獲罪於天,隕滅。
數百年間,人族興盛,繁衍不息,遍滿各地。人生於塵土,死後歸於塵土。形魂俱滅,不留痕跡。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多則上百年,在天地間不過曇花一現,無足輕重。然而人一生所經歷的苦難卻多如繁星。
話說地陷東南,東南一隅有處兩縣相鄰,一名荒蕪、一名無稽。荒蕪縣中有一風姓大族,人丁興旺,合族群居。風氏家主同塵此時望著堂屋外的下了好半天的秋雨潺潺,一股寒氣從手腳各處直逼心頭,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側著身子,對身邊的男子道:“不知怎的,我最近老覺得自己老了,力不從心。”
旁邊人回答:“通常人都是從自我懷疑中開始變老的。不服老的人,才不會老。例如我,長生不老。”
風同塵笑道:“你這老妖精,越老越作妖。”他望向曲居子,此人年過六十,卻還是目如星辰,虎背熊腰,精神奕奕。他自歎不如。
風同塵道:“我年過半百,族中卻找不出能承受基業,支撐大局的人。只能眼看著家族逐漸沒落,等我閉眼後,還不知道如何樹倒胡孫散。還是你好,不用理會凡塵俗世,諸般煩惱。”
曲居子道:“你族中親眷子弟眾多,不想著送一兩個人去我的萬物觀中求仙問道?”
風同塵道:“仙途寂寞,非凡人所能及。”
曲居子反駁:你剛剛還說羨慕我?
風同塵道:“你不知道我族中小輩的情況。或胸無大志,或渾渾噩噩,挺尸作樂。沒有半點吃苦頭的毅力,更別說挨著住九死一生的修仙刑罰。還不如混吃等死,草草一生,倒好平安順遂。”
曲居子白了他一眼,諷刺道:“所以說世人總是葉公好龍,口是心非啊!”
風同塵陪著笑臉,揭開茶盅,喝了一口茶。
曲居子出了一會兒神,道:“走,去你家私塾看看。”
風同塵無語……
出了堂屋,穿過抄手游廊,一直向東,過了兩處院落甬道,便到了風氏祠堂。風氏家塾就設在祠堂內。此時,族內學子剛好放學,向大門口湧來。曲居子和風同塵只站在陰暗角落里。
秋雨已停了少許時刻,天氣沉靜。祠堂前一棵百年老樹,向陽而生,蒼蒼鬱郁,葉尖吸飽了雨水,欲語還休。
族中少年少女三五成群,或高談闊論,或低頭沉思。一位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女,待少年們走至樹下,突然一蹬腳發力,竄到樹上,敏捷地撤下樹梢,任憑葉尖上的雨點紛紛落在少年們身上,像被一場暴雨突襲般,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待要興師問罪,肇事者卻已逃之夭夭,只留下銅鈴般串串笑聲……
“風綠華,看你乾的好事!我饒不了你!”
“誰讓你又在先生面前告我淘氣來的,就會告黑狀。活該!”
風綠華邊說邊跑,三兩步跑到甬道旁。妹妹青黛在身後死命追著,卻還是人小腿短,沒跟上。風綠華扭頭,想催促,卻不想瞥見暗處的親爹和一陌生男子,便停下腳步,走向前施了一禮。
“爹!這位先生,不曾見過,不知如何稱呼!”
“這是你曲叔叔!”
綠華又施了一禮,“曲叔叔!”
族中少年見族長在此,紛紛見了禮。見有外客在,也就不敢像之前一般聒噪。
“這位小友身手敏捷,像是學過武。正好在下也對武學有興趣,不如比劃比劃,互通有無。”曲居子道。
綠華望向風同塵,風同塵點頭默許。
“既如此,晚輩失禮……”禮字未落音,綠華已然出手,直取喉嚨。
在旁看熱鬧的人都擦亮了雙眼。卻不想,只一招就被曲居子扣住了手腕,動彈不得。輕輕施力,風綠華臉色就變了。曲居子鬆開了手,笑著對風同塵道:“這小孩不錯!”又對綠華道:“小友,承讓了!”
綠華忍著手腕間傳來的陣陣疼痛,臉上大寫著不服。只是在風同塵面前不好表露。
此刻,青黛已經跑到了人群邊上,扒開人群,鑽了進來。看見綠華手腕青了一塊,伸手幫她揉搓著。
“有沒有興趣跟著我,修煉習學,等將來把我這老頭子打趴在地下。”曲居子笑容可掬地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