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子正在收拾东西。
下了雨是最好打猎的时候,自从他的祖屋被谢维礼强行霸占,他就和年迈的老父亲在住宅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住下。平日里就靠他进山打猎为生。
他跟谢维礼可谓是深仇大恨,无奈谢家家大业大,上了好几次公堂,都被三推四推的给推回去。
……
“不是我要霸占他的宅子,他爹欠我银子不还,我凭什么不能用他屋子来抵押?”
说到当年之事,谢维礼理直气壮:“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白月辛盯着谢维礼的眼睛,朱唇轻启:“只是这样吗?我可是听说,二麻子可是每个月都按着利息一直在还钱给你呢。”
谢维礼躲避着白月辛审视的目光,垂下眼帘,抿了抿嘴。
“他进山时寻了一珠大灵芝,我让他给,他不给,还说要给他老爹吃,我一时气不过……”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自己不得理,若不是为了在你心里留个好印象,谁要来给他致歉。”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二麻子所住的窝棚,看到了正与老父告别的二麻子。
“二麻子大哥!”
春喜先下了马车,大声招呼他。
二麻子抬头一看,一辆精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少女,清秀俊俏。
还没等他反应来人是谁,就见一个披着披风,好似天仙的女子,她身边的,正是他的仇人,谢维礼。
“好你个混账!你还敢来这?你真不怕我一斧子劈了你?”
二麻子怒火中烧,手里抄起一把斧就冲了过来。
白月辛连忙拦住他,“大哥你别激动,今日他正是来给你道歉的。”
二麻子只听得这女子声音极为熟悉,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白姑娘!那日我本想去为你加油打气,奈何家中老父突发疾病脱身不得。我也是后来才听人说你就是国相大小姐。”
二麻子欣喜的说到,“白姑娘身份尊贵,我这里实在太破烂,白姑娘可千万别嫌弃。”
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常年风吹日晒使得他皮肤有些黑,笑起来淳朴憨厚。
“这里破烂就回你宅子去住呗。”
谢维礼极其不自在。
“什么?”
二麻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去是我小心眼了,对不起。你的宅子还给你,请你原谅。”
谢维礼真诚的道歉,然后又对着白月辛说:“抱歉,我之前用词不当,说了很多不堪的话。不带任何私心目的,请白姑娘原谅。”
白月辛玩味的看着谢维礼,对他笑了笑。
谢维礼脸一下子通红,溜进马车。
真是难以置信,虽然自己被白月辛的美丽征服,但是真正打动了他的,是女子的自身的魅力,无关容貌。
不畏强权,也足智多谋,性格善良,谢维礼知道,二麻子不过一次挺身而出,白月辛就知道感恩。
她应该很讨厌我吧,突然很后悔,自己那么飞扬跋扈。
谢维礼如是想。
白月辛全然不知道谢维礼为何突然害羞起来,她突然发现这个谢维礼好像并不是坏的彻底的人。
“多谢白姑娘!”二麻子眼含热泪,就要给白月辛跪下,白月辛连忙扶起二麻子,示意他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当初大哥挺身而出,月辛十分感动,唯有如此方能报恩。”
“请白姑娘转告谢混,哦不,谢维礼,之前欠下的银子我会按老规矩还给他。”
二麻子坚定的对着马车说到。
白月辛本想把八箱子金银全部拿给他,可是此刻全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男人有他的自尊,绝不会是受人施舍的人。
这一点,白月辛十分欣赏他。
日头从东方升起,本以为会阴一天的天空撒下了点点光芒。
白月辛拜别了二麻子,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你怎么了?”看着谢维礼不像来时那么吊儿郎当,滔滔不绝,只是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昨日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我名声的确不好,你与我合作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同流合污罢了。”
语气中有些许沉重。
“谢维礼,我想知道你发生过什么。”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谢维礼看着白月辛,苦笑着,讲述了一个沉重的故事。
谢维礼的母亲,谢同舟的原配夫人,并不得谢同舟的宠爱,只因为他母亲虽出身名门,却姿色平平,且嫉妒心极强,谢同舟娶了好几房姨太太,她们曾经都怀有身孕,却被谢同舟的母亲用烈性滑胎药全部打下,而且终身都不能再有身孕。
事情败露后,谢同舟愤怒难忍,一杯毒酒了解了她的性命。
那时的谢维礼,不过还是个六岁孩童,亲眼目睹了母亲绝望的死去。
可他也明白,母亲是做错了事,她并不无辜,她的死并没有让一切都画上句号。
谢同舟还是迁怒于他,心怀恨意的姨太太们也迁怒于他。不管谢维礼如何努力,如何表现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都再也得不到谢同舟的一句关爱。
于是谢维礼就变了,变得心思冷漠,变得行事不仁,变得只会麻木的欺凌弱小。
他以为父亲会回头拉他出泥潭,可是谢同舟却告诉他,只要不出人命,随便你闹。
何其冷漠。
白月辛听完后,久久不语。
她想安慰谢维礼,却始终都开不了口。
“我这些年胡作非为,名声有多烂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从今日起,我想重新做人。”
谢维礼将帘子拉起,阳光撒在他的脸上,如同新生。
“谢谢你,要不是生命里突然有你出现,我恐怕会一辈子混账下去……”
听着男人悲伤的语气,白月辛觉得心里很憋得慌,一瞧春喜,眼圈也都红红的。
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多愁善感的。
“那么等我脱胎换骨以后,你可要第一个考虑我哦~”
谢维礼察觉到气氛沉重,又用原来吊儿郎当的语气说道。
“好啊,到时候第一个考虑让你跟我合作开店。”
白月辛不动声色的拒绝了谢维礼的爱意,她心里只有柳岸一个人,谁都装不下,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吁~”
马车停下,白月辛与春喜像谢维礼道别。
“记住我的话,让国相行事小心些。还有选妃一事,能不去就不要去。”
谢维礼叮嘱。
“我爹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这个不知道,我是偶尔听我爹和韩卫谈话时听到朝中近日对国相大人颇有怨言。总之我今晚回去打探一下,再跟你说。”
说罢,谢维礼就驾车离去。
白月辛正欲回府,一个慵懒的声音便叫住了她。
“开水妹妹,我等你好久了。”
一转身,就对上了御宸那张妖媚的男女通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