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好心情荡然无存,祁念只觉烦躁难忍。
临阵换材料,还要强行炒冷饭,写综述。不如直接让我延毕。
祁念越想越烦躁。她不断告诉自己,周五了,先把今天的活儿忙完,这个周末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勉强完成今天的任务后,祁念一刻也没在实验室多停留,背起包一路走到了大街上。
等祁念汇入人流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
今天的自己似乎需要一个能得释放的去处,但当她想要选择某个具体的地方时才发现,这么多年业余生活几乎就是在家的自己,此时的思路就像一张白纸。
祁念继续漫无目的像个行尸走肉地在街上游荡。
我为什么会碰到这些事。
是我错了吗,是我不努力吗?不,我没有错,我已足够努力。那是我经不起挫折和磨难吗,是我没有正确认识学术道路的艰辛?不,如果这些因为某个导师人品、素质而带来的苦难是学术常态的话,那我也不用去考什么博士,毕业后趁早放弃这条路才是正经。是我太矫情了吗,我是不是又想太多?可一个认真学习的学生想顺利毕业有错吗。是否要走一条成本和代价这么高,很难再次抉择的道路,收集信息,反复思考难道不应该吗。
没有答案。为什么总是没有答案。
祁念沮丧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回了家附近的那条街,之前晕倒的便利店就在前方不远处。
祁念走了进去,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便利店么,我喜欢。简单直接,选择也不多,而且几乎不需要说话。她绕着货架转了两圈,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原本已空着手走到了店门口,想了想又返回去拿了几瓶啤酒和一些速食。
微信响了,是严双双。
“小念子,给你寄过去一个小东西。记得取啊!”
有快递,祁念于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嗯,今晚的生活又有重心了。
严双双寄给她一小瓶助眠精油和一个香薰机。
果然品质生活靠闺蜜,虽然可能不顶用,祁念心说,然后顺势决定今晚放空,交给电视剧和零食来支配。
此时微信又响起来。
杨全安:“你把你东西都拿走了?”
祁念看着屏幕,一下被拖回现实。
杨全安:“怎么了?”
祁念回道:“你和你的小姑娘一起过吧。”
没几秒杨全安打来了电话。
“你听我解释,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清楚的。”杨全安道。
祁念只觉心烦:“我对事情有我的判断,你不用解释,我不需要。我已经拿走了我的东西,共用过的我也清理了。咱们好聚好散。”
杨全安有点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我确实也没想瞒你,也的确事出有因。”
祁念:“我不关心。我接你电话,只是希望说完之后能干干脆脆再无联系。”
杨全安道:“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以后再也不来往。”
祁念又烦躁又提不起劲,“你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讲。我今天很累,我不想再听了。”
杨全安急道:“我不会因为她放弃你啊,那我是有多愚蠢。电话里说不清,你等我过去找你。”
祁念终于被彻底激怒:“你敢来找我,我就敢报警。你试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好。我不去。”
祁念努力平静道:“那挂了吧。”
杨全安道:“我不会放弃你的。”
祁念强压下去的烦躁又被激了起来。为什么糟心的事一个个都不能赶紧结束?她没再听杨全安说下去,挂断了电话。
祁念本想关机,想了想,最后只是屏蔽了杨全安的微信和来电。
来自闺蜜贴心礼物的愉悦已被耗尽,电视剧和综艺显露出无比低能和索然无味的原貌。
这个屋子又没有主宰了。祁念坐在沙发上,像这房间的局外人。
过了一会儿,祁念回到卧室躺下。
其实她大致知道为什么杨全安会这样,甚至知道在他身上早晚都会出现这种事。
杨全安也很忙,工作也常不顺心。只要这种情况不改变,杨全安本来就更爱自己,他早晚会去那些相处不用他动脑子的人那里寻找慰藉和出口。祁念早就明白,只是一直没有顾上去思考真碰到了要怎么办。
这意料之中的事突然发生,祁念的行为从了本心。现在也别无他求,只想将杨全安和这段感情尽快从自己生活中割裂出去。
杨全安错了吗?祁念问自己。其实他做的事不过是一个人面对这些情况很自然的反应。
那是我错了吗?祁念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是我平时不陪伴,又太苛刻吗?
他工作忙我没有去打扰,两个要谈婚论嫁的人做到这点体谅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他工作不顺心,需要找人倾诉,找柔软处躺平是吗。我的学业一团糟乱我又说什么了!我有去找其他温柔的男人互诉衷肠吗!为什么我可以做到的事,他就不可以!我太苛刻了是吗,那请去找别人,挺好。
祁念的平静突然失衡,她越想越气,最后竟哭了。
夜里无人,诸事不顺。祁念终于忍不住了,抓着被子放声痛哭。
祁念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流这么多眼泪,多到她觉得以后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祁念哭累了,但是头疼眼肿,难以入睡。
她爬起来,把严双双送的香薰机和助眠精油拿进卧室,加了水打开。黑夜中,香薰机发出微弱而规律的水声,精油的香气清淡又安适。
过了不知多久,祁念意识开始模糊。
还能,再梦到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