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荣华愣了下,身后俩丫头已经忍不住脱口:“中蛊?”
连简纯身旁的那小个子丫头高初彤更是惊呼:“啥,中蛊?!什么玩意?”
简纯皱了皱眉,瞪了丫头一眼,高初彤吐吐舌,还是嘀咕:“我就是好奇嘛,怎么王府里也能出那么不可思议的是!听着倒像是戏文里头的故事。”
可不是就像个故事?云荣华觉得自己这一世的事,还真是什么古怪都有,还有比自己穿越两世为人更离奇古怪的么?
故而她不过愣了下,倒也不意外,只问道:“幼安哥哥如何看出来是中蛊?可有解法?”
简纯还没开口,一旁的高初彤小脸一皱:“王妃,您为什么喊他幼安哥哥啊?我都没有喊过呢。”
简纯有些不耐烦的道:“王妃和你是一样的么?你答应过什么?没话给我回屋子去,休在这里碍眼。”
高初彤小脸一白,垂下头去讷讷不再开口。
云荣华倒有些不忍,但是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劝说,只是道:“高妹妹提醒的对,倒是我礼节有亏,简大哥看,这中蛊可有法子解?”
简纯看了眼云荣华,神色有些不虞,云荣华冲他笑笑,他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此事倒是有些棘手,家师曾经教导过,当年也在苗人中待过,只听说这蛊之一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法子,即便是用同一种名字的蛊,因为手法不同也会有所区别,故而只有知道所中是何种蛊,那才有可能解,若是胡乱解,只怕无益反倒是有害,此二子年岁小,又不知道所中是何物,我也不好随意下手。”
云荣华略有些失望,如今她上哪里去寻找中蛊的源头呢?
这当口,外头来报,说是廖龙求见。
她也只得撇了屋子里人出去,廖龙身着短打戎装,清俊消瘦的身姿平日到像是一个书生,这会儿一装扮,反倒生出些许骄劲之气来。
站在廊下原本同守在外头的雁卉也不知说着什么,惹得小丫头脸色微红,瞧着云荣华出来,忙收敛神色冲着她抱拳:“见过王妃。”
云荣华瞥了眼,若是平日,她说不得要心里头调侃上几句,这廖龙在四个穆殷最亲信的护卫里头最是活泛,长相也不错,也曾有心替自己身边张罗一个去,只是这位性子风流,她也不敢轻易把自己最信任的丫头送出去平白让人欺负,这当口也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便只问道:“人寻着了么?”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今日来见过两个小主子的莫妈妈最是可疑,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丫头巧馨的话,今日她观察莫妈妈留下的印象,这位妈妈颇有几分深藏不露。
不管如何她总要找人回来问问。
“回王妃,莫妈妈原本在王府后巷偏院曾置过一处一进的院子,是前一位王妃赏赐下的,属下让人去寻过,屋子里没人,连她家小子也并不在。”
云荣华突然问身后跟着回来的刑姑姑:“姑姑可知道,这莫妈妈的身契和她家小子的身契在谁手上?”
论理,像莫妈妈这样的陪嫁的奴才身契都是在主子手里头,西宁侯几代富贵,莫妈妈这样的老人应该原本就是家生子,按着规矩,她的儿女一出生也就是家生子才是,除非主子恩典,都是一辈子的奴才。
莫妈妈来辞行提及过莫凝早已经打算放她回家养老,这原本是体面的老嬷嬷最常见的出路,几十年伺候下来到老回家养老,身契一并交给自己,反正人也老了没必要做到死。
但是她家后代却未必会放的。
刑姑姑想了想,道:“好像上回接手时听何妈妈提起过,先王妃生前已经将这一家子的身契都给放了的,说起来他们都已经不是王府的奴才了。”
云荣华默然沉思,她虽然不能很确定,但是很显然那位前任王妃莫凝生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莫妈妈一家子,这个最亲近贴身的妈妈应该是知道她秘密最多的人,她大概也清楚在后一位王妃那,无论谁,都不会重用莫妈妈,替她安排好出路并不奇怪。
只是将她的儿子奴籍也放出去,倒是真大方,看来莫凝对自己这个贴身管事的妈妈很是看重。
不过两个小孩子只怕是莫凝最大的牵挂,比起别人来,她应该最信任莫妈妈,那么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她才是在理,然而昨日莫妈妈来辞行,却并瞧不出有多么的舍不得,这里头也许说明莫妈妈并不在意,那莫凝能如此信任甚至肯给她一家子脱籍就显然有些眼力不够。
凭着她从旁人口中听过的莫凝显然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人,她不可能看人不清,那也许她让莫妈妈脱籍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唯一可能就是两个孩子,可如今这两个却在她走后一起发了烧,病情如此迅疾看起来很是让人想不通,如今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外头那么乱,她也不可能让廖龙带人去满城找一个婆子和年轻小子。
众人见她沉思,也不敢轻易打搅,只平巧后头小声问了句:“王妃,如今该怎么办?”
云荣华抬眼看简纯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小丫头高初彤,便先问道:“如何了?”
简纯道:“烧已经退下去了,只不过毕竟治标不治本,却是要紧寻到根源,我也不知道这蛊是怎么一种,只是看如今这番折腾,显然那东西能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
一旁廖龙听了不由问道:“王妃,小世子和小郡主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云荣华也不隐瞒,把情形同他说了,后者脸色一变:“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属下赶紧通知王爷?”
云荣华想了想,道:“王爷此刻在城外,离此较远,只怕你去同他说了也赶不回来,且容易使他分心,如今却不是顶顶要紧的,倒是这会儿能寻到那莫妈妈同她儿子最好。”她直觉这件事最要紧的关键人物,还是那位莫妈妈。
廖龙肃然道:“此事在下立刻去办,只不过王爷留下的人手只能护卫王府足够,却不够分出人手出府寻人,只怕一时半会不见得能找得到人。”
若是将王府的人提出去,必然会让王府的守卫空虚,穆殷临去时再三嘱咐过一定要保护好王妃和两位小主子安危,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云荣华也一时有些踌躇,她知道王府可以调用的府卫不过百余人,守住王府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要分出人手去办别的事就有捉襟见肘之嫌了。
何况她现在还毫无头绪,偌大同城不知道莫妈妈到底去了哪里。
正犹豫间,便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不由问道:“外头何事喧哗!”
天边这会儿已经泛起鱼肚白,阴沉沉的云层压在天际始终显得有些晦涩,以至于天要亮不亮的,冬日的风越发显得凌厉起来,夹杂着雪珠子,天空中越发透出一股子寒意。
时节已至暮冬,最是一年寒彻骨的时候,原本腊月里头少不得要忙着各家各户的准备年节,然而因为朝廷巨变,边关不宁,此刻大多数人都没有过节的兴致。
王府这几日也甚是安静,并不曾有什么人敢随意喧哗,故而此刻突然的吵闹令云荣华感到奇怪,刑姑姑近便,早就出去询问,不多一会儿功夫回转来道:“回禀王妃,是西苑那,柔侧妃身边的以鸳想出院子来求见王妃,被凌风拦在里头不让出,可偏她绞了发代首,求凌风通报,凌风便差人过来递话,问王妃见是不见?”
云荣华倒是有些讶然,不说那位柔侧妃在三个数得上名号的王府夫人里头虽然份位最高,却是最不起眼的一位,瞧着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出幺蛾子的人,胡夫人闹事她不意外,这位能弄出那么大动静,手段倒也高明,偏就让不通俗务的凌风不得不屈服,光这点本事,就比胡夫人那头高明。
倒是没想到三个中,她才是扮猪吃老虎的。
既然都闹到这里来了,她不去见想必对方是不肯罢休的,索性点了点头:“廖护卫再想法子寻一寻人,柳姑姑替我送简公子去歇息,两位小主子这不能离了人,本王付去一趟西苑。”
廖龙得令下去,简纯却道:“我在这看护两个孩子,只怕不知何时又会烧上来,你不必顾我。”
云荣华这会儿也没功夫虚客套,点点头带着人便离开偏殿,径直往西苑过来。
西苑这边虽然偏离主殿远了些,只是因为住着人不少,各处院落这会儿也都点了灯笼在灰蓝色调的天空下却有些寂寥的味道。
云荣华穿过院墙来到柔侧妃住的院子正前方一片绵延四四方方的矮墙中间拢着一个月洞门,推开门洞进去便是一处不大的院子,里头稀疏栽种着些石榴桃李,这会儿却都还枯着枝杈,藤萝架上几点黄叶,三间五架的正屋,并不局促,石阶前廊檐下积着的雪没有人清扫的样子,显得有些凄凉。
正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头发散落着,明显断了一截显得格外刺目,瞧着云荣华一行过来,恭恭敬敬蹲身行礼:“奴婢恭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