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韧?”云荣华颇有些意外的咀嚼这两个字,倒也不是奇怪穆殷的字,而是奇怪于穆殷突然跟她提起的口气。
她觉得这个王爷每一次醒过来总有些不同的态度,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收敛了许多,对她,越发的温和。
她自己其实也在转变,人与人相处,时间长久,彼此也确实不会一成不变的。
何况他们是夫妻,她虽然阅历并不浅,但是夫妻关系却是压根没有经历过的,于她来说,这也是新鲜的一件事。
原本的打算在现在看起来,显得有些理想,何况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发觉自己的心思也在变化着,并不能够全然把控住自己的情绪。
“在想什么,春娘?”一贯霸道的声线因为语气柔和而有些奇怪,不过怀里搂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面对强敌,哪一个男人都会温和的多。
云荣华皱了皱眉鼻梁,那摸样娇俏的令人心动:“爷这么叫,有些怪怪的。”
她的口气也变得有些随意,这种变化令穆殷心生欢喜,温香软玉抱在怀里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何况他已经身不由己了一两个月了,不自觉将脸埋进肩窝,霸道的搁在那细腻圆滑的肩头上,鼻端嗅着一缕缕沁人香气,躺在床上的时候时常都能闻到这一股味道。
“怪什么?我们是夫妻不是?原该就是这么叫的,倒是不相干的人就不该乱叫。”
云荣华听得不仔细,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穆殷挑了下浓眉,含糊一句:“没什么。”
挑着云荣华乌黑的鬓发玩弄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道:“是你想着请了简家那小子来替我解毒的?”
云荣华不及他这一问,随口应了:“嗯。”却又看搂着自己的男人大半日不说话,略一沉吟,倒也猜到大概是男人吃味了,不管怎么说,简纯同她确实有些交情,但是彼此一向问心无愧,她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曲向川又提醒过她,想想,还是应该说个明白,她如今生出些要同穆殷好生过下去的意思,也不想弄出什么不愉快来。
索性道:“王爷,妾身请简公子来,只因为妾身知晓他是医术高明的人,平素也是打小的情分,比旁人要了解,王爷的毒拖一日重一日,妾身只怕没有王爷在,王府内外支撑不了多久,便自作主张请他过来,若是王爷觉得不妥当,请王爷责罚妾身,与旁人无关。”
穆殷瞧着跟前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儿,无比认真严谨的摸样偏还带着一丝紧张,从见着她第一天起,就爱跟他摆着这么一张貌似谨小慎微的神情,偏就骨子里掩藏着不一样的倔强。
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摸样,偏偏还就上了他的心去。
“听你叫幼安哥哥倒是顺口,偏你叫元韧就那么难么?”半真半假的盯着那一双乌溜溜浓黑的眼珠子,只道瞧她慌里慌张一般眨了眨眼皮,脸色微红,有些无奈有些妥协的轻唤了声:“元韧。”
哼,穆殷眯着眼,捏着她小小的下巴就是狠狠的一口,顺势便压了过去,将怀里的小人儿压在炕上,大腿抵着床沿控扼着四边角落不留退路:“叫的那么顺口,就是怕孤伤了你那位青梅竹马的好哥哥么?”
云荣华觉得跟一个明显吃醋了的男人计较态度是毫无意义的事,况且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王爷,您的伤才刚好吧,大夫没有说您要静养什么的么?这万一又昏过去了,妾身实在瞒不过去了。”
穆殷哼哼唧唧,一手早往她裙裾里头探进去,屋子里又是炭盆又是地龙的,暖如春日,她也没穿什么几重厚的衣服,倒是只随意搭了间薄薄的缎袍,大开领的对襟极是方便了他另一只进去握着一对小兔儿捏了捏:“孤这会儿觉得身强力壮的很,那些个庸医之言,不听也罢。”
好吧,所谓名医之言,大夫之话,牵扯到情敌的,都是浮云。
个头幼小的女人在这种时候力量上是无法和男人比拟的,云荣华徒劳无功的挣扎了几下有些怔忪的想,到底是该依从了呢,还是该再委婉的劝阻一下。
随即有些遗憾的想到,这种事情上,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挣扎成功过。
尤其这会儿看来,王爷的醋劲有点大,她虽然不是没想到,依着穆殷性子,只怕不会喜欢瞧见是简纯把自己的毒解开救了他一命的,但是实在没想到这人刚醒,就过来宣布主权的问题。
她还有一箩筐的话,倒是都显得多余了。
“元韧,”她轻轻在已经将她的外袍剥下,露出她雪白圆润的肩头,呼吸因此变得有些粗的男人耳朵边唤了声,当那双因为染了情欲而变得浓郁的眼睛变得越发浓黑而看过来时,她娇娇俏俏的冲着一笑,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十分烂漫的笑着:“王爷,妾身比起您西苑那些个莺莺燕燕,可更美一些?”
身上的人顿了顿,深邃的眸子瞧着身底下一副笑靥,半晌缩回一只手勾着下她的鼻梁:“小丫头这是变着法埋淘孤呢?”
云荣华嘻嘻一笑:“岂敢,妾身可是说实话,王爷左拥右抱的艳福不浅,妾身往日身边可没少听人羡慕王爷的呢,如今却是想不到,妾身能嫁给王爷,一下子多了那许多姐姐妹妹的,实在是往日想都想不到的日子。”
穆殷歇了手,半支起上身两条胳膊撑在她身旁:“春娘原来想过的是什么日子?”
云荣华嫣然一笑,穆殷不是傻子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她也不是傻子既然动了心思,也就不想在他跟前隐瞒,像习妈妈葛妈妈劝过的,做人要惜福,做女人的要懂得把握住机会,他们要一辈子交集,不如试着说开些心里头的想法。
“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洒脱自在。”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是要做到,并不容易,所以她从来也没有抱过希望,将一切都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只要不抱有希望,失望也就不会到来。
只不过这样,无益太过冷清,爱情摆在面前的时候,也就有可能失去。
晶晶亮亮的一双眼盯着看过来,穆殷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世事沧桑,有些许期许,有忐忑不安,还有几分冷淡疏离。
“王爷,王爷!”外头有人略带焦急的喊:“王爷,四大护卫来找您,说是有急事!”
穆殷目光闪了闪,站起身来看着云荣华:“一会再说。”一扭身出了屋子。
云荣华有些失望,又有些仿佛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能否得到想要的答案,其实这个以她在这里生活那么久应该很清楚,男人,不要说是一个乞丐,有点钱还想逛个窑子,要在这个三妻四妾是正规法则的世界要求忠诚,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做的决定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守住自己心的男人,即便日后他三妻四妾,也不至于自己过不下去。
所以说,她其实也并没有对简纯带了多大希望,一开始就做好了退避三舍过自己日子的准备,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从头都没有打算付出过感情。
因为简纯,她不用担心如果不爱,日子过不下去,可是现在,她跟一个王爷要求唯一的爱,如果他肯给,她是否能付得出相应的回报,而他的保证,她又能信多少?
穆殷没有给出回答,反倒让她有些放松,不用面对这些问题。
但是隐隐的失望却又萦绕心头。
外面不知什么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多一会儿穆殷从外头重新走回来,却是径直到她跟前,神色严峻道:“丫头,孤这会儿要到军营去,你不要怕,不会有什么事,只记住,孤走之后,让人把王府所有的门户都要看紧,不要轻易出去走动,除了采买日常必要的,我把廖龙和凌风留下来给你调度,他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王府的侍卫一共有三百人供你调遣,记住,等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随意进出,明白么?”
云荣华头一次看到穆殷神色如此严峻,下意识点了点头,乖乖应了:“嗯。”
“乖。”穆殷揉了揉她的脸颊,有些不舍,却还是拔脚往外走,到门口,方又转身:“等我回来,告诉你答案。”
翡翠色珠帘哗啦啦一声,云荣华略有些怔忡的看着翠绿色的帘子后头隐隐约约远去的背影,没来由生出些许慌乱和不安。
她猛然一下子从炕床上跳下,趿拉着鞋帮子就往外头跑,正撞着从外头进来的柳姑姑吃了一惊:“王妃,您这是……”
云荣华也没搭理她,径直推开门就跑出去,外头一阵刺骨的寒风刮来,却不觉得冷,只是望着前头那个背影脱口大喊:“元韧!”
前头的人一震,回望过来,她仿佛没有看到他身边那几个身着甲胄的将士,只是紧紧盯着那为首的高大威猛的人,几步走了上去,生出白嫩的小手替他理了理衣襟,然后扬起小脸与他对视,声音平淡而轻柔:“元韧,保重,妾,春娘等着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