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了一跳的刑姑姑反应过来,也没生气,只是朝上头嗔怪了一眼:“个猢狲猴儿,又闹幺蛾子作怪,这是给王爷的,你要吃洗了手下来不就是了?闹什么古怪吓唬人!”
眼前红影一闪,凌风站在刑姑姑跟前笑嘻嘻道:“爷这会儿正忙呢,我这也是为姑姑提个醒,这会儿王爷正忙,您老过去也不得空理你!”
刑姑姑不以为然,却也拿出食盒上头一格打开来,露出里头一碟子枣仁糕,看着凌风伸手就要过来拿,一巴掌拍落他的爪子:“别乱动,弄花了不好看,这可是王妃亲手做的,喏,上头这个给你,尝尝就好了!”
看凌风满不在意的塞进嘴里,这才又道:“王爷今晚上是不是要动家伙?”
凌风也不瞒,点点头,刑姑姑早年照顾过刚从战场上被捡回来的凌风,这小家伙挺招人疼的,却是个脾气古怪,生人勿进的样子,见着谁咬人,可亲近了又特别粘人,这会儿看他吃了满嘴碎屑,拿出帕子来替他抹了,一边道:“托你个事,你这守着回头漏一两个不要紧的来,能做到不?”
凌风砸吧下眼皮子:“干啥子?”
“嗨,你别管了,反正你也不懂,就说行不行吧!”
凌风嘟嘟嘴:“小爷手底下可从来没漏生口过,回头爷问起咋办?”
“你要是没这本事,姑姑去求廖龙瞿虎他们好了。”
凌风顿时炸了毛:“谁说我没本事了?不就是一个活人嘛,行,回头我扔也给你扔一个进去!”
刑姑姑啧啧嘴:“那姑姑承你情就是了,王爷哪儿,我担着,你不用担心!”
凌风偷够了嘴,也不再多话,哧溜一声就又溜了回去,刑姑姑也没再往前走,提了食盒返回去了。
夜很快,变得安静起来,也就只有巡查的卫兵和换防的来回走动,山林一带,临近初冬,除了松叶等常绿树外,不少的树杈上枯枝凌乱,树叶已经飘零。
寂静中偶尔有夜枭古怪的叫声,透出些许诡异。
营帐里偶尔有灯火,也一个个的灭了,越发显得安静起来。
打破寂静就在一刹那间,突然是一声破空尖利的声息,一只带着火光的箭只突然扎进了原本被三千兵马护卫在中间的镇北王卫兵营帐,然后骤然烧了起来,接着就有人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王爷,捉拿贼人啊!”
紧接着就有一堆手中举着火把的几十号人突然冲着穆殷这边的营帐冲杀过来,口中喊着:“保护王爷啊,有贼人来啦!”
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钢刀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凄冷寒光,冲到中间营盘大帐前手起刀落,将一处大帐狠狠劈开,另外那些人也各自冲到一处同样将刀子递了过去。
然而那刀子划开雪白的营帐,火光下里头一览无余,却是一片空旷,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众人一惊,突然意识到这大喊大叫下居然营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还不等回过神来,身后突然喊杀一片:“杀,捉拿贼人!”
这头前一批人就看到眼前火光四起,一时间游龙逶迤,火光如炽,团团将这几十个人围着。
待看清楚围拢过来的为首的骑着马儿过来,那拔刀刺营帐的眼中异光闪耀:“王将军,怎么回事?你这是干什么!”
王同仁头上带着兜鍪,面容被火光阴影切割得深邃难测,声音冷淡:“我倒要问霍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为何闯入王爷的营帐!”
“我等听到王爷这有贼人扰乱,特来相助!”
王同仁冷冷一笑:“只怕贼人是霍将军自己吧,末将奉命护送,你等原本在西北方位守着外围,如何在这里出现?我倒是忘了告诉你,王爷的营帐刚刚才换了个地方!”
这位霍将军才是威宁候身边派出来的心腹,这当口也已经明白过来这王同仁只怕已经叛变了过去,又恼又恨,怒喝:“王同仁,你敢通敌!”
王同仁哼了一声:“真是笑话,末将奉命是保护王爷,何来通敌一说!”
“你敢背叛侯爷!姓王的,你不要你这条小命了!”
就听身后如森罗之声曼然而来:“本王倒要看看,谁才是不要命的!”灯火之下,穆殷骑着他那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战马踱步而来,目光如电,居高临下睨着对方:“本王的营帐,尔等不问而入,想做什么!”
那霍将军面容几变,突然勃然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兄弟们,杀啊,杀了镇北王侯爷有厚赏!”
顿时一片呼喊声,那霍将军领着的几十号人就嘶喊着冲杀了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山林里呼啸而起,破空有明亮的红色信号弹从天而起。
霍将军面色一变,大喜:“是援军,我们的帮手到了,杀过去,兄弟们,今晚上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
外头那三千兵马的营帐突然急乱了起来,喊杀声响成了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也不知混战成了什么样子。
王同仁这边赶紧护着穆殷,却只见穆殷手中一柄丈八长的蛇矛,骑马入了混战之中,他手下不过几十号亲卫兵,却是一个个骁勇善战的,说到处杀人如同切瓜,近身的俱成了冤魂。
那边与三千兵马战成一片的近百号骑马突然出现的队伍却也是极其难缠,黑暗中大家伙有些弄不清谁是谁的人,混杀成一片,只有穆殷这边训练有素,且极是有条不紊的一路杀过去一条血路,王同仁紧跟在后头,却是将被王爷的队伍砍杀的这些冒出来的人一个个蒙着面,手中长刀弯曲,身材矮小却又极是狠辣,显然不是中原之人。
也不知威宁候哪来找来的帮手,为了杀镇北王,却是连外族的人都引到中原腹地来了。
这边杀得天昏地暗的,那边东南方向突然响起尖利连续的呼啸之声,杀得兴起的穆殷面色一变,突然拨动马头朝着那个放下纵马而去。
廖龙瞿虎各都被派驻在其他方向,这会儿正厮杀的热闹,也就只有一个大块头的耿文,还有身后的王同仁,眼见穆殷突然变更了厮杀的方向,忙不迭就跟了上去,奈何穆殷胯下的马儿乃万中无一的骏马,只一眨眼功夫,已经离得远了。
今夜原本一切都在穆殷安排之中,刻意放慢了行进速度表面上看是因为有女眷在,错过了驿站的宿头,驻扎在了野外,只因为早算得王同仁带过来的这三千兵马是有问题的,与其到了王府再收拾,不如就近解决了的好。
三千人看着多,可惜威宁候没上过战场,实在不知道穆殷这手底下百十号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北山大营的人久在京师,对付京城里的人还行,对付百战之将,实在不堪。
不过因为顾虑着有女眷在,穆殷这还是多了些保险给云荣华那边,将营帐悄悄转移到东南角,又让凌风守着那边外围,再加上云荣华同王同仁家眷搭了桥,给了他一个极大便利,今晚上原本是万无一失的。
只是穆殷听到这边突然响起只有他的人才知道的警示呼哨之声,只怕云荣华有个什么万一,舍了这边杀得兴起的直奔东南方向而来。
冲杀进来挥刀砍翻了几个试图过来拦阻的家伙,他看也不看便朝着云荣华营帐而来,这时候篝火连天的在远处亮起来,穆殷眸中一暗,便看到远处与一团大红影子战成了一片的二人。
凌风也不知和谁正杀得难解难分的,身后紧紧护着的正是云荣华同刑姑姑二人,凌风手里的厚背弯刀挥洒的水泄不通的战成了一团,然而对方却是有不下数十人,虽然凌风武功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勉强护着里头主仆二人,云荣华被刑姑姑揽在身后脸色发白的看着。
穆殷赶到时恰好就看到被凌风堵在外围一个黑衣蒙面的家伙扑身躲过横披而过的刀面,突然从怀里头掏出一枚小小的弓弩朝着场中射来。
凌风被人牢牢拖住,却是救之不及,眼看着半空中鸣镝锐响,说时迟那时快穆殷已经从马镫子上踏空而起,半空中连环踱步,冲着云荣华飞扑而来。
“王爷!”刑姑姑惊呼,却只见一眨眼功夫那另外几个黑衣人也都摸出手里的弓弩,却是将弩尖对准了半空而来的穆殷,嗖嗖嗖几声,夺命连环的弩箭是连环而至直朝着穆殷胸口命门等要穴而来。
穆殷半空之中生生弯腰后仰,一个大折背堪堪避过两枚弩箭,却是一张口,将另一支是紧紧咬在口中,长臂一抄,将另外几只抄在了手中,足尖在其中一只飞过来的弩箭上一点,再一次腾空而起,躲过了最后三支弩箭。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是将弓弩对准了云荣华再一次射出,这一次却是连环弓弩,云荣华却是没有穆殷那么高的躲闪本事,眼睁睁看着弓弩对着自己心口脑门而来。
下意识闭了眼,却只是听到空中锐器破空,紧接着就是风声而动,身子一紧,被人拦腰抄起,生生在半空中横翻了几个滚,接着却是几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再睁开眼,却是一双幽深广袤的眼,直直盯着自己,眼中蕴含着几多惊慌,还有担忧:“没伤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