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徐寿不愧是穆殷手下的,这边接了人,那边已经到府门口安排诸项事宜,另外一位亲军护卫统领耿文同王府长史曲向川则一身新袍打扮鲜亮的站在门口充当迎客,耿文那木头脸见着谁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也亏得曲向川一旁笑眯眯弥勒佛般好生气。
护着嫁妆而来的廖龙眼看着嫁妆队伍进了大门,一边在耿文旁呲牙:“我说木头,好歹今儿个爷成亲,你是迎宾啊迎宾,给爷笑一笑会死么?”
耿文扯了扯衣襟口,左右交衽的脖子哪有铠甲自在,也不理睬廖龙,只看着迎面上来一位递了帖子的人物,扫视了眼上头名刺,冷冷一板:“里面请。”
对方看了眼耿文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脸皮不由抽了抽,脚步打叠,慌不择路般往里头走,仿佛身后有人追,廖龙瞧着直摇头:“兄弟,今儿个大喜知道不?你这整的跟要人命似的为哪般啊?来,跟兄弟学,笑,懂不懂,这样?”
冲着耿文龇牙咧嘴笑,耿文冷冷看了眼,木着表情道:“那你来吧。”
说罢扭头就往里头走,廖龙一僵:“喂,我刚饶了城跑一圈啊兄弟,抬着这么多东西老子只用了一个时辰有没有啊,你让老子再干活,兄弟这就没意思了吧,喂,别走啊,哎呦这位大人,承蒙光临,请,里面请!”
耿文在不远处瞧了眼变脸如翻书的廖龙,看他迎接宾客如鱼得水般轻便,依旧表情寡淡的转回头,迎头赶上里头出来的凌风。
凌风今日依旧还是大红短打装束,精致漂亮脸蛋看不出喜乐摸样,却有几分不耐烦:“耿木头,你怎么也撂挑子了?这办喜事真是没劲透了,都是人,咱们出去打架吧,这一点都不好玩!”
耿文表情淡然道:“爷呢?”
“自然在里头拜堂咯,那礼官啰啰嗦嗦的烦死人了,要我说直接进屋挑了盖头不就结了,哪那么多事!”
耿文也不理睬他嘟嘟囔囔抱怨,自管自走,那边凌风哎一声拔脚追上来:“你干嘛去?”
“整理行装。”
“有什么好整理的,不就是几个大活人嘛。”
“王妃同行,不安全。”耿文说话也只有凌风几个能明白些,他这意思说的是路上有可能是不安全的,有王妃同行,王爷自然要谨慎些,不可能入来时那么纵马疾行。
这王妃可比前一位在穆殷这分量重些,也不是第一回这几个人格外得王爷吩咐了。
凌风有些不满:“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么,至于那么紧张,哎哎哎,我跟你一块去,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
这话要是搁着廖龙在,少不得要讥讽一番回去,凌风自己也不过是个小毛孩子,不过耿文话少,只连理都懒得理,凌风倒是跟猴似的一蹦三尺高的追上去,口中还在唠叨:“费那么大劲娶个娘们有什么好的?啥事都拖拖拉拉的,你说是吧,回头路上杀人都不痛快。”
这边随着宾客陆陆续续进来,礼官开始唱词,拜天地的礼仪也随即开始,虽然匆忙,可一应礼节都早已经备妥的,除了上头高堂没有活人,这礼也拜得顺畅,送入洞房一对新人,悍于穆殷往日威严,就是连后头闹洞房也没多少人有这个胆子,按着礼仪一一看着挑了盖头,吃了合卺酒,客人们就一一告辞,没多少人敢逗留。
倒是没过亥时,酒气不重的穆殷一脚踏进了新房。
一室红光,两对儿臂粗的喜烛同四角点着的宫灯将屋子里照耀的通透明亮,云荣华正被俩丫头从浴房里搀扶出来。
瞧着穆殷,两个丫头忙不迭纷纷敛衽,便见穆殷大手一挥:“下去吧。”
穆殷这会儿总算正经穿了一件大红袍子,平日威仪赫赫的神情被这一身的喜庆袍子生生掩盖去几分,反倒是平添了些许俊逸风流的味道。
不过气势仍在,举手投足间,俩丫头便不敢多言,无声而迅速退了出去。
眼看着俩丫头跑的飞快,仿佛身后有人追杀一般,云荣华抽抽嘴角,再抬头,却又对上了双幽深无比的眼。
此刻,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烛火摇动,如同星河流转,在深邃处透出一股猛兽觊觎的兴奋,毫不掩饰的看着自己,令她头皮一麻,往后头退了一步。
面前一暗,高大威猛的身躯已经覆压了过来,将她整个拢在怀里,冰凉的身躯触及火热的手,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冷?”
说的口气温和无比,可看她的眼神如同掠获猎兽一般目光熠熠,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看得娇小纤弱的人儿不由瑟缩了下:“王爷,妾身……”
穆殷伸出拇指在她的唇瓣滑过,压住了她的话头:“孤抱你。”
说罢拦腰见她抱起,轻飘飘的大步走到大红销金喜幛中,抬手一扯,将金玉带钩上的帐子撩拨而下,遮住了里面风月无边的气息。
小小人儿被他打横压在厚厚的床褥上,流光溢彩的大红锦缎被面的鸳鸯戏水鸾凤和鸣绣面流淌着华光,映得头顶那双乌黑的眼睛益发浓郁,影影绰绰的脸深邃无比,周身散发着一股恣意散漫的味道:“小丫头,可知道孤等多久了么?”
云荣华有些眩晕,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穆殷竟然会如此突然又如此迅猛的将自己往床上搬,那股子势在必得的味道也许往日还稍许收敛,这一刻柔和着酒味越发的弥漫开来。
她目光闪动,格外灵动的眼眸此刻像是染了些平日不多见的慌乱,瞧在穆殷眼里益发撩拨了他肚腹下的火气,这衣裳,这人,相得益彰,果然是宫里头拿出来的上品。
鉴于穆殷实实在在受了伤,云荣华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坦然而对,尽管眼神有点吓人,可这位不至于拿自个老命开玩笑才对,宗室成亲不人道之处在于只要洞房,第二人必然有人验看,没落红倒是她的过错,所以云荣华觉得与其躲闪,不如面对,反正这关总是要过的,早一日好过迟一日。
“王爷,时,时辰还有些早呢。”不过矜持还是要的,可惜穆殷将她团团圈住,避无可避,这会儿倒是有点怀念拜堂时的一身装备,那玩意累赘,却也是不错的束缚。
奈何这规矩,早早儿都被丫头们取了去,她如今就是一个待主人宠幸的玩偶,哪一处都是诱惑。
云荣华微微摇动螓首,乌发盘桓散落,益发衬托一张脸儿鲜嫩如玉:“那早些歇了罢!”
穆殷呵呵一声笑,“小丫头又同爷玩心思,孤今日可由不得你耍弄,乖乖的!”
云荣华似瞧非瞧的睨过来,声音软得发颤:“王爷!”
“爷,王爷,伤,你的伤……”喃喃的低语包含着痛苦呻吟,还有些许的羞怯。
“宝贝儿这是心疼孤了么?乖,这血就不白流!”
一晚上耳鬓厮磨的话便没有断过,鸡鸣五鼓,天色将明,一切方才渐渐安逸。
昏睡过去的云荣华倒是还留了一丝残念,她亏大了,这人压根不在意受伤,却是十足的禽兽。
虽然说昨夜里折腾了狠,云荣华的生物钟还是准时的醒来,外头天还蒙蒙亮,昨夜穆殷说过,今日要赶着去宫里拜别太后皇帝,再去宗庙告祭,完了就直接出城。
穆殷安排的行程就跟他本人一般,利落干净又极为迅疾。
六礼的置备就足以体现了他做事的风格,云荣华明白穆殷这个人生活作风都是很军事化的,不要指望他有太多的风花雪月,比如现在,她醒的不晚,可是同样折腾一晚上的那位爷起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