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给你的人自有你自己支配,要什么让她们带话给爷,跟着爷,断然不会委屈了你。”虽则心中有些不虞,不过依然压着性子好言哄了,知道今日她受了些委屈,也是因为自个原因,毕竟当镇北王妃不好做,盯着的人多了些。
云荣华岂有不知道穆殷安排这许多人为了什么,不过是多一双少一双的眼睛,还怕她能跑了不成?如今她跟他是拴在一条线上的合作伙伴,她又能跑哪去?她要的平淡日子他又如何给得了,她这是拿定主意,这嫁人就是给自己找了份大公司打工的活,不指望什么花前月下的虚妄,能保住自己,不让人算计,让这位爷满意,她在后院的日子也就能过下去。
“小女明白,王爷的厚爱,小女不会辜负的。”云荣华砸吧砸吧眼皮子,颇为诚恳的答道。
穆殷凝神敛目瞧着那巴掌小脸半会,悻悻然收回手,他要的不就是这丫头老老实实的听话,可如今这会儿听话的很,却让他平白生出些不爽快来。
可在大庭广众的又不便发作,目光闪动间面上也沉了沉:“大婚近了,没事不要出来闲晃,回吧。”
不需要穆殷刻意提醒,云荣华见过了太后之后,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忙着跟屋子里的丫头们准备绣着嫁妆,这日就听外头一阵脚步,云姥姥忙慌着从外头直扑老太太的屋子而来。
云荣华就隔着一层碧纱橱,自然听到云姥姥慌张张的进来,还不等她掀帘子过来,就听云姥姥口气不稳道:“老祖宗,外头说,说王爷被人刺伤了!”
咣当一声,老太太直接把手里的佛串珠给摔了下去,站起身来:“什么。”身子一晃,唬得云姥姥忙上前来扶着:“哎呦,老太太您慢些起,仔细猛着了。”
后头云荣华已经掀了帘子进来:“老祖宗,您没事吧。”
云老太太晕过一阵才喘口气,摆摆手:“不要紧的。”
云荣华忙过来搀扶住人道:“老祖宗你别急,坐下再说。”
一旁瞧着云姥姥,姥姥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跌跌脚:“都是老奴不该,只听了消息心里头乱,慌不择着两的来说,老太太您别急,想坐下坐下。”
云老太太搭着二人手重新坐下,这才有心力问道:“怎么回事?王爷呢?”虽然说她不怎么满意这桩婚事,可到底如今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穆殷倒也算会做人,竟日从王府里拨出些物件来孝敬府上,一来二去的,老太太倒是对王府几个走动的家将廖龙等熟悉上了,瞧那意思,王爷是肯给云府脸面,老太太想着年岁大也有年岁大的好处,便心里松动了些。
旁的事都撩开手去,只一心给宝贝孙女准备嫁妆,云姥姥这消息一来,可把她吓了一跳。
捂着心口忙问,云姥姥瞧了眼一旁替老太太揉心口的云荣华,心说这真是倒了个个,嫁人的倒不急,老太太急成这样,也不知是这位姑娘心大,不晓得如今王爷要是出了事,这婚事黄了,日后再嫁人也是难的了。
心里头想,嘴上却忙道:“只听管事的来报,没说王爷如何,不过应该是不要紧的,不然这会儿京城就该戒严了。”她跟着老太太见识也不小,一个王爷遇刺可是大事,少不得五城兵马司的人和宫中禁卫都要出动兵马来禁闭宫门,缉拿要犯,这时候家家户户可都只能闭门不出的。
话刚落下,就听外头有人进来回禀:“老太太,外头街巷口来了不少兵马,说是兵马司的人,让各家把守门户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云老太太同云荣华面面相觑了下,神色一沉,“可有问什么事?”
“官差不肯说,只让府里的人别轻易出去走动,省得被兵马冲撞了。”
云老太太握着云荣华的手却已经恢复了镇定:“让二门外的媳妇婆子们把门户看紧了,这会儿谁也不许轻易出去走动,传我的话到几个屋子里,让各自都把自己的人看紧了,别出去乱走。不准乱嚼舌根。”
云姥姥应了领着那报信的媳妇退了出去,屋子里一时没了声息,跟在云荣华身旁服侍的丫头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只剩下祖孙俩个。
眼看云老太太面色不佳,云荣华虽然心里也有几分疑虑,还是劝慰道:“老祖宗,既然没有传出什么就反倒是不着紧的,您别担心。身子要紧。”
云老太太长出一口气:“真是人老了,倒要你来提点我,真正是糊涂,亏得你自个还能稳得住。”
云荣华摸摸老太太握着自己的手:“我也是跟着老祖宗您有主心骨,才能镇定的住,老祖宗你千万保重,孙女儿才真能稳得住。”
云老太太原本被突然而来的消息惊着,跟皇家宗亲有姻亲就是这点让她最是担忧,看着风光,稍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云荣华一句话倒是提醒她,到底孙女还小,爹娘又是没中用的,可不真是自己才是她的支柱?
点点头心中慢慢定下来,道:“也是,既然没有大肆搜捕,必然还不至于太糟糕。”
云荣华其实心中对这突然而来的消息也有几分不确定,她觉得以穆殷那张狂劲,刺杀什么的应该不会真伤着他要紧的,可如今她毕竟没有什么消息途径,只道听途说,却只能静坐于室内,这让她颇有几分无奈和憋屈。
自己的未来丈夫被刺杀,她只有坐等消息真实,无论穆殷是否有事,她都只有被动的份。
嫁这种男人,果然是个大麻烦。
正在心里叨咕,外头云荣膺掀了帘子跨步进来:“祖母,姐姐。”
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云荣华一时把心思撩开,站起身一手拉过弟弟,替他掸了掸身子:“怎么这会儿来,外头可有受阻?”
云荣膺一边在祖母和姐姐身旁凳杌上坐了,一边随意拿过桌子上的茶盅来大口吞了几下,才道:“在学馆外头遇着廖参军,他让我来给祖母和姐姐道个平安,这才同夫子请了假回家来。”
自从云荣膺上回和廖龙打了回照面之后,也不知如何得了眼缘,云荣膺出去府学,偶尔得空总会和人一起去小校场,男孩子弯弓射箭的通常都甚有兴致,何况廖龙又是真上过沙场的,说起来头头是道,比府学馆里的武学师父那点皮毛功夫要高明的多。
一来二去,云荣膺倒是对廖龙甚为佩服,外带着对那个陌生的姐夫穆殷稍有几分爱屋及乌,在云荣华跟前说起来,倒是口气没有原先乍听到姐姐婚事时的不开心。
云荣华虽然不知道廖龙打什么主意,不过觉得弟弟没什么值得别人惦记,倒是他这个年岁,只读书日后难免成了和云大老爷那般腐儒一个,穆殷身边的人做事实际,见识远比京城良家子出身的禁卫要广阔的多,交往一下也不是坏事,便也从未阻止。
这当口云荣膺却遇上穆殷身边亲卫,却有些古怪,同云老太太彼此看了眼,显然老太太也觉得奇怪。
云荣华顺口问道:“可知道穆,哦,王爷有什么要紧?”
云荣膺从外头来哪会不知道,也是因为听了消息才想出去打听打听,不想却在学馆外头遇着了廖龙:“廖大哥说他一会会来府上,让我先过来安抚老祖宗您和姐姐,姐姐你别担心,我听他说刺客是北面的莫卧人,因为想阻止王爷再回去才混进京城来刺杀王爷的,不过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知道姐姐和老祖宗必然担心,他贸贸然登府怕惹人非议,所以让我来带个话给您和姐姐的。”
云老太太长长吁了口气:“还真是,这些外族蛮夷真正是不知道收敛,可见是无耻下作的,这样子的事也敢做,倒真该死。”
又看云荣膺一身衣裳还是早上出门的,便道:“你也去屋子里换身衣服吧,仔细落了灰。”
打发走孙儿,看云荣华不作声,眉头微皱一副沉思样,拍拍她手背:“想什么?这会儿倒挂心了?”
被云老太太一打趣,云荣华一时断了思绪,忙回神同老太太又说了会笑话,把刚才那团惊悸打发开去。
这边下头有来问可否摆饭,老太太得了云荣膺的话,倒是放了一多半心,有了心情吃饭,便让人把饭摆上厅堂,正打算和云荣华更了衣服去用饭,外头云姥姥又过来道:“老祖宗,镇北王府有人来了。”
祖孙两个微微一愣,虽然廖龙托了云荣膺递话来安抚一顿,也必然知道过会儿王府会着人来,只不过这才多少会功夫,倒是跟云荣膺前后脚就来了。
“快请人到外厅。”既然是王府来的,云老太太不敢怠慢,让云荣华留下,自己整理了衣裳出去见客。
来得居然是前日送聘礼的大管事徐寿,身后却跟着两个铠甲鲜明的卫士,云老太太也都认得,一个是廖龙,一个是瞿虎,都奉命往府里送过东西。
只是平日都是武官文袍,从未见着这幅铠甲甲申摸样,瞧着一副虎虎生威的样子,云府一向都是儒生聚集,平日文绉绉的多,这副铁甲耀光的气势,却是从未有过,不说家下人们一脸惊惧,老太太也觉得意外。
倒是徐寿先上来行了大礼,道:“惊扰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原谅,只因事出突然,仓促之间也只能权宜行事,在下是奉了王爷之命来请云姑娘今日行大礼,明日便准备行装启程北上,这二位乃是奉命来云府帮衬着抬礼的,外头还有百人行营,老夫人看有什么需要紧急置办的,尽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