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曳数了又数,一千两银子一两不少,她松了口气:“这个褚元策,还算有良心。”
“明翠,我前儿开了我的布缎箱子,见里面的那些绸缎都褪色破损了,根本穿不得。你明儿拿些银子去外头给我买几匹好料子来,我要做几件新衣。”
她前世里生活精致,穿的用的都是当季新品,这个时代虽没有古驰巴宝莉路易维斯,不过手制的定制刺绣品是更难得的。
见许锦曳这么说,明翠的脸色便黯然下来:“那是严姨娘哄得老爷事事顺她,便连小姐的婚事也给她操办。可严姨娘当时欺负小姐患病,可劲地克扣当日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以次充好,才带了这些劣品进来,实在是委屈了小姐!”
“你得空把她的恶行都告诉我,下次回家慢慢收拾她。”许锦曳抽出两千两银票,心疼地放在手里抚了抚,递给了她,“都要最时兴的,颜色鲜亮的!什么胭脂水粉,钗环首饰,都来几样。另外我还要些东西,写在条子上给你,给我买全了回来。”
明翠拿了银票答应着离去,却没注意院墙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也随着明翠的离开消失不见了。
那人一身青衣,行色谨慎慌乱,匆匆走到王府后门,往守门的婆子手上塞了点银钱,便从小门溜了出去。
红墙绿瓦之下,许垂罗正坐在院子里头喝茶,身边两个丫鬟一边一个为她打扇。
“大小姐,绿萝回来了。”
许垂罗摆了摆手,只见方才偷偷给王府婆子塞钱的丫鬟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小姐,奴婢今日去那边并没有见到明环。”
“这个不重要,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一个丫鬟还不足以叫许垂罗担忧,当日明环被严氏安插在许锦曳身边挫磨她,左右不过是一个棋子,折了就再做安排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景王的态度。
自从那日他们二人走了以后,这许多天过去景王那边连点消息都没有。她虽得了褚元策的话,料想他是为了太后安心才做戏,可许锦曳如此已今非昔比,她怎能不担心褚元策假戏真做?
“奴婢听那边的人说,昨夜景王殿下在关雎院待到了天亮才离开。”
啪!
“这个贱人!”
许垂罗闻言倏然变色,手中的茶杯一掀,砸在来报信的绿萝身上,滚烫的茶水溅了绿萝一身,她却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二小姐息怒!”她疼得直皱眉头,暗恨自己嘴快,“兴许王府也有太后眼线,王爷才如此。”
许垂罗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脑子全被怒火占据。一张美艳的脸蛋纠结在一块儿,眼中迸发的狠意更是骇人无比。一双青葱玉手紧紧握着,修长的指甲抠进肉里,眼看着就快要出血却还不自知。
“便是做戏也不能!现在常在许锦曳身边伺候的是谁?”
过了良久,许垂罗勉强压住心里不断翻腾的怒火,接过身后丫鬟递上来的新茶小口小口地抿着。见她如今优雅若名姝,怎么也想象不到她方才那可怕的神色。
“现在是明翠在身前伺候着,看似十分得二小姐的欢心。”
“什么二小姐,她就是个贱人!”
许垂罗突然暴怒,地上跪着的绿萝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连声称是。
“去把那个明翠给本小姐带回来。”
“是。”
绿萝战战兢兢地退出了院子,轻轻碰了一下早已经烫红的手背,顿时一阵刺痛直冲脑海。
京城大街之上,明翠扫荡了几家绸缎庄子兼珠宝铺子,手中大包小包,却也忍不住愁眉苦脸起来。
她不想怠慢了许锦曳,样样都要最好的,可这京城遍地达官显贵,庄子里的好货也皆是天南地北的精品,诸如珠光羽、烟罗锦、天羽纱,一匹都价值不菲。又如南海珠、和田瑙、翠山翡,一串便叫人肉痛。
来时带了一张银票,去时只成了几块碎银。她又惦记着许锦曳的嘱托——要给她捎一包花生糖尝尝!
从前在国公府的时候,二小姐的吃穿用度就总是被人克扣,现如今来了王府嫁妆也没有带几样。现下这样的花法,日后说不准又要捉襟见肘。
明翠越想越愁,到了王府门口一张脸上早就已经笑意全无了,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劝说许锦曳省着点钱。
“王妃,明翠回来了。”
“快叫她进来。”
许锦曳从前还没觉得离了明翠有什么,现如今这府里除了明翠和明环便都是王府的人了。
好几个时辰许锦曳都在强迫自己像个大家闺秀,实在累得很。她手脚麻利地从软塌上下了地,连鞋都来不及穿便跑到了门口。
“我叫你买的东西呢?”
明翠闻言解下S上系着的包裹递到了许锦曳的身前,正要控诉这些玩意的昂贵,便见许锦曳推开那些绫罗绸缎,兴高采烈地打开了几个布包。
看见那几个布包,明翠便更觉古怪了:“小姐,你买这些布料首饰我知道是何用途,可是你买那些丹砂、雄黄、赭石、蜡块、香脂和胡桃油是做何用?”
“做点解闷的。”
许锦曳拨弄着包裹里面的东西,脸上的满意不言而喻,明翠却在一旁连声叹气。
“小姐,这么点给您解闷的东西,可快跑断我的两条腿了!”
明翠刚要给许锦曳科普开源节流的重要性,便见许锦曳抱着自己的那堆宝贝东西颠颠地跑进内室:“辛苦你了,我去创作了,没事别打扰我!”
后来的几天许锦曳便再不像从前那样折腾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神神叨叨也不知在做什么。到了用膳的时间就叫人把膳食放在门口,一直搁到凉透了也没见用几口。
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四天晚上,明翠终于慌了神,跑到褚元策的书房门口一曲膝便跪下了。
“王爷,奴婢求您去瞧瞧我家小姐吧!都已经三日未出过门了,也不让我们进去……”
吱……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褚元策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湛青色的长袍,外头披着个黑底绣着金线的褂子。
眉毛竖起,脸上尽是不悦。
“为何不早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