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曳穿了一身修身的鹅黄短衫,系一条垂阔的菱花雪绸裤,一头青丝干脆利落地用绸带高扎在头顶,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哪翻腾出来的折扇。明翠一瞧,立马红了脸:
“小姐,这儿这么多小厮看着呢。 ”她走过去拉拉许锦曳的袖口,“您穿成这样,如何使得?”
“凉快,舒服,怎么不能?”
许锦曳拿过明翠手中的纸笔转身进屋,将雪浪宣铺在书案上,笔尖沾墨便开始动笔。
星月高悬,后院的鸣蝉一阵一阵地聒噪。许锦曳指挥着院子里的侍卫把仅剩的几个摆件送了出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脚踩在软塌边上仰躺着休息。
“小姐,您这样躺着被人看见会传闲话的。”
明翠见她这副样子,偷眼觑了觑四周,赶紧起身挡在许锦曳的面前。
反观许锦曳抬手把明翠刚刚递过来的滚烫的帕子盖在了脸上,闭着眼睛一脸肆意。
这个年代没有面膜,许锦曳也不想放弃自己精致的小脸,索性让明翠每天晚上用药材煮了水浸湿了帕子蒸脸。
连着几天下来效果却出奇的好,许锦曳不禁感叹这个时代纯天然的东西就是好:“你怎么跟老妈妈似的啰嗦,能有谁看见?”
“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便被打脸,只听耳边立时传来一声怒喝,听着声音……是褚元策!
许锦曳将脸上的热毛巾扯下塞到明翠手里,一脸不耐烦地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又来了?”
褚元策一扬手,身后的下人又把许锦曳下午搬出去的屏风抬了进来。
“你干什么,这屏风实在挡光,将我这屋子弄得黑漆漆的!”
“这是大婚当日太后钦赐的,你敢不要,若是它出了半点岔子太后砍了你倒是没什么,丢了我景王府的脸我唯你是问!”
“丢脸丢脸丢脸,太后太后太后。”许锦曳轻嗤了一声,“太后又不来这儿,怎知道我用了没用?你管好你手下的嘴不就得了。”
看着那红檀木屏风上镶满的珠玉玛瑙红宝石,许锦曳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怪道这么难看,果然是老人家的审美。”
“难看?”褚元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抖了三抖,一阵笑意止不住的从唇齿间溢出,“那正好了,太后还夸赞这屏风很符合你的气质,就放在这屋子里。”
“你……”见他取笑自己,许锦曳气脸上的红晕散开一直蔓延到了脖子,眼珠一转,“我瞧着和景王殿下倒是天生一对,你若喜欢,送给你了!往后出去吹嘘,好歹有件太后御赐,也有些颜面了!”
褚元策瞧着许锦曳恼羞成怒的通红小脸,心里的郁闷散去了不少,一挥手还是让下人将屏风抬了下去:“也罢,你这么粗鲁,这屏风在这迟早被你砸了。”
“你还在这做什么?”
见那让人恼火的屏风被抬了出去,许锦曳气鼓鼓地坐回了软塌上,一抬头却看见褚元策还站在她的面前。
“据说你的疯病犯了,看来这是又好了?”
褚元策语不惊人死不休,背着手站在一旁,显然是特意过来找她不痛快的。
“是啊,景王殿下妙手神医,我这犯不犯病,全在您的嘴里了。”
许锦曳懒洋洋地搭了一腔,看着被自己收整得亮堂不少的内室,颇愉快地翻过身去。她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索性无视了褚元策,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片刻过后,许锦曳渐渐被一阵困意侵袭,迷糊间只觉得一股热气覆在脸上舒服得紧,许锦曳不由得一声轻哼从唇间溢出。
“明翠,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耳边无人回应,许锦曳也懒得再去张嘴,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许锦曳从被子里伸出一双手,舒服得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的一瞬,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清楚地记得昨晚是睡在了外间的软塌上,但是现在她分明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明翠,明翠!”
明翠端着铜盆匆匆跑了进来,稳稳地把铜盆放在外间的架子上,撩起帘子探身走了进来。看见许锦曳完整的内衫,她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很快又偷笑起来。
许锦曳不明所以地看着明翠:“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明翠拿着热腾腾的帕子走过来抬手递给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掩饰不住,一个屈膝半蹲在许锦曳的面前,俏生生地说了句:“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许锦曳被她说得一愣,拿着帕子的手慢慢放下。
这丫头也傻了不成?
褚元策刚刚禁了她的足,这丫头就来恭喜,有什么可恭喜的?
“什么喜事,褚元策又给了我五千两银子?”
给了五千两也花不出去啊!
“小姐就别装糊涂了,昨天王爷在这里待到了后半夜,天都蒙蒙亮了才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有了王爷的恩宠,往后严姨娘那边也不敢再轻易打小姐的主意了,小姐……”
“小姐?”
明翠正说得兴起,一回身却看见许锦曳坐在床边发愣,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不见她回身,不由纳闷地在许锦曳的耳边唤了两声。
“你刚才说什么!褚元策在这呆了大半个晚上!”
明翠一脸无辜地点头。
“那昨晚的热毛巾不是你送进来的?”
明翠依旧一脸无辜地点头。
“快看看我的银子还在不在了!”
许锦曳突然掀开身上的锦被,一个翻身下了地,忙三叠四地往衣柜边上走去。衣柜深处藏着一只精巧的紫楠木莲花描金黑漆木箱,她整个身子猫进去开锁,心里一阵紧张:“褚元策一定是怕我逃跑,想要把我的银子拿走,叫我插翅也难飞!”
箱子一打开,不光那两张银票安安稳稳躺在里面,那丢了的一千两银子竟也完好放在下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