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颉转头望去,那说话之人正是南阳主簿萧杼,是已故郡守禇贡的心腹,深受禇贡重用,后来秦颉到任,渐渐远离了权利中心。
“萧大人此言何意?”秦颉如何也未想到萧杼在此时发难,如今可是半分耽误不得。
萧杼故作镇定的说着:“大人勿恼,令郎固然重要,只是邓都尉和诸位将兵乃是护卫百姓的,并不是你秦府的私军。”
“萧子机,你非要如此欺人太甚?”秦颉虽是武将出身,却颇识大义,萧杼是南阳大族之人,素来有威望,他初来南阳,本着尊重的心思,倒也没查处他的过错,萧杼却看不起这行伍出身之人,一直冷嘲热讽。
萧杼冷笑一声,随后故作镇定的说着:“大人可是错怪老夫了,只是老夫身为南阳父母官,不能任由大人以私废公啊。”
“你!”秦颉乃是武将出身,论及巧言令色,哪里比得上萧杼这等文人墨客,三言两语竟不知如何反驳。
一旁的邓泽及诸位文武皆不敢发言,邓氏也是南阳大族,但是论及势力却不如萧氏,这萧杼的亲姐姐是荆州刺史徐缪的妻子,只是徐缪正妻病逝,未曾再立,她倒也地位尊崇。
邓泽虽然被秦琼言语所动,但还是要为家族思虑,万不能因为这些许小事误了这邓氏满门的荣耀。
“好,好。”秦颉顿时怒火攻心,竟有些发抖,大喝道:“哪个敢与我同去救犬子!”
城楼之上竟然无一人吭声,若是救南阳百姓,众人自然愿意前往,那是关乎自己家族的事情,但是救秦琼不但与自己无半点好处,反而损失兵马,岂非得不偿失。
“吾愿率本部前往!”
一言既出,众人视之,竟是一中年大将,三十出头,倒也是虎背熊腰,手中一柄凤嘴刀,显得威风凛凛。
“将军何许人也,手中有兵马几何?”秦颉见此人颇为不俗,多有敬意的问着。
中年人挺身下楼,走近秦颉身旁道:“吾乃南阳本土人氏,姓黄,单名一个忠字,字汉升,吾手中只有一千士卒。”
“好,只有一千人便敢随我去闯十万人的敌营,汉升将军壮哉!”秦颉这才提枪上马,黄忠紧随其后,两支军马顺势出城,一支是秦颉自江夏上任而来所带的两千精锐,另外一支便是黄忠的旧部,三千人马皆是精兵。
反观城外军阵,秦琼杀的是酣畅淋漓,身上鲜血直滴,百余精兵竟然只剩下十余人,护着秦琼往外突围。
十万大军损失近五千之数,东北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幸得张曼成料定秦琼从此突围,加派亲兵守卫,否则真让秦琼逃走了。
“未及束发便有如此之勇,哪怕是我也敌不过你二十合。”张曼成今年三十出头,正值壮年,身长八尺有余,倒也生得儒雅。
秦琼手持五虎断魂枪,无人敢近其身,他身旁百余亲兵尽皆身死,无一人独活,他也是浑身染血,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临近了死亡。
他已经浑身没了力气,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两千,三千,或者更多,总之,双臂已经没了力气。
“南阳太守秦颉的儿子,杀了吧,为诸位兄弟报仇!”
张曼成毫不留情,他知晓此人十分勇武,但是他不能留,他留了此人,必定失去众人之心,更何况他能不能降还是一回事。
秦颉挥动五虎断魂枪,众人犹豫落刀之时,三支羽箭射来,逼退众人。
但见一匹红鬃马载着一威猛大将而来,那人手持长刀,每一刀,必有人丧命,他单刀匹马直入敌营,张曼成也是飞马直退,他不是韩忠那些愚笨之人,有如此虎将,他安能上前。
“杀!”张曼成指挥众人先杀了秦琼再撤,只是三千精甲已然来到,黄巾军哪里抵挡的住如此精锐,硬生生被斩杀数千人。
那大将翻身下马,朝着将要晕倒的秦琼俯身道:“末将黄忠,参见!”
一言出,秦琼抬眼望了望黄忠,他似乎想仔细望着这个历史上的五虎上将,可惜没了力气……
这时候,秦颉和三千精兵已然逼退敌军,秦琼、黄忠两位杀神今日已然让黄巾军心惊胆颤,恐近日难有大动作。
秦颉抬了秦琼便率军回城,此时城楼上的萧杼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四周的文武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天色渐渐昏暗,月亮升上来了,郡守府内也从宁静传来了响声,秦琼苏醒了,身上并无大伤,只是连战过度,乏了身子,气力不支昏倒。
“父亲。”秦琼从卧房走了出来,见到秦颉在书房内忧虑,上前说道:“今日张曼成受挫,连损三位将领,军心不稳,父亲何故忧心。”
啪!
忽而,秦颉起身给了秦琼一巴掌,这一下子打得秦琼不知所措,但见秦颉面色凝重的说着:“你母亲、祖母俱在家中,你又怎得不爱惜自己身子,偏偏逞这个强。”
“又何况,自你习武以来,为父教你兵法,穷寇莫追的道理你又如何不懂?本来连斩诸将便可收手,却又紧追不舍,百余人是你能对付十万人的吗?”
说着,秦颉双眸湿润着:“那百人却白白身陨了,他们本不必死的,偏是你要逞强。”
秦琼忽而明白了,是啊,自己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自己是有超越古人之智,自己是个未来人,能料敌于先,但是自己没有真正打过仗,自己也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孩儿知错!”秦琼说着便跪下了,他不是畏惧父亲,是真正觉得自己错了,那百余人是自己害死的啊。
秦颉看见秦琼跪下,倒也是知道错了,长叹一口气道:“回房歇着去吧,好好思虑一下,如何做一位将军。近几日不会有大动静,你切安稳睡着。”
“是,父亲。”
秦琼转身离开书房,走进院子里,这五月的夜里,竟还有些微凉,夜静的是如此可怕,比战场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