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平身!”昭宗皇帝在龙椅上坐定,扬手让殿内众人起身。他微笑着看向下座的番邦使臣,“诸位远道而来,莫要客气啊。”
“昭宗既这样说,那胡索便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了。”那身着藏青色胡服的男人十分随意地抖了抖衣摆,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皇帝一抬手,“贺昭宗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恭祝我皇龙体安康,万寿无疆。”众臣纷纷举杯。
昭宗脸上扬起满意地笑容,“好好好,四海同贺,愿我大唐盛世清平!”
一杯尽饮,殿中的歌舞也拉开了帷幕。
九位只裹轻纱的舞女翩翩而来,素手轻挽,再挥时暗红色的纱幔四散开来,飘飘欲仙。不知何时,大殿之上散下了层层白纱,顿时竟真有了几分仙境之感。
禾初晴细细咀嚼着面前的切鲙,心想着要是来个芥末蘸料就更好了。
就在她专心吃饭的时候,身边传来了众人的惊叹声,“你看!”“诶,那是什么啊?”禾初晴抬眼往渐渐挽起的白纱中瞥去,诶?中间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柱子样的东西。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二皇子蒋文雍站了起来,走到了大殿中央。他抬手一挥,白纱彻底挽起,中间的物件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件黄玉佛像,质地温润厚实,隐约露出的佛面笑容和蔼,佛身竟有半人高!
“哇!雍王大手笔啊!”
“这可是天然形成的和田黄玉?!”
“和田玉本就产量稀少,黄玉更是帝王象征啊。”
蒋文雍双手抱拳,福身对着皇帝说道,“父皇寿辰,儿臣献上这一座天然的黄玉佛像,祈祷父皇永康万年,泽被天下!”
“这玉佛竟是天然形成的?”皇帝细细端详着殿中的佛像。
“禀父皇,正是如此!所谓福泽天成,大概便是如此了。这是上天对父皇不朽功勋、福泽万民的昭示啊!”蒋文雍满脸得意地恭维着龙椅上的男人,等着他对自己的啧啧夸奖。然而,昭宗却只是勉强地微笑着摆了摆手,“雍王有心了。赏锦缎百匹,白银千两。”
“儿臣...”昭宗冷淡的反应显然出乎他的意料,蒋文雍似乎还想再解释两句,可那位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雍王辛苦了,赐酒。”
恍惚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蒋文雍却还是没想明白,自己费尽心思准备了这样一份大礼,为何讨不得昭宗的欢心?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坐在他身后的蒋暮云低垂的嘴角上扬起了微不可见的弧度。这傻子,被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蒋文雍一个眼刀扫向了座下的五皇子蒋浩青,示意他等着瞧。这一个眼神就使得蒋暮云笑容更甚,不知是哪位的手笔,好一出离间计。
其余几位皇子也纷纷献上了贺礼,大皇子的《四国编著》,四皇子的翠玉如意,五皇子的青海长弓。
“怎么不见九皇子的礼物?”南番束河部的使臣探头问道。
还未等蒋暮云说话,上位的昭宗开了口,“老九的礼物,已经提前给了朕,朕很是欣慰。”
“噢?不知九皇子献上了什么宝物,如此皇上得欢心?”胡索放下手中的酒杯,“皇上可愿让我等开开眼?”他身旁蒙着面纱的女子也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昭宗笑着说,“无妨,反正朕早晚都要说的。老九啊,你上前来。”他一挥手,身后的大太监赵公公捧着圣旨走了上来。
蒋暮云缓步走到殿前,一掀袍子跪了下来。
赵公公边展边说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有九子暮云满腹经纶,才辩无双,卓尔不群,溯奕六载,今学业大成。所言边疆策,深得朕心,特加封瀚王,主大唐边疆一事,钦此!”
一时之间,满殿哗然。
这位九皇子向来不涉政事,如今这是闹得哪一出啊?殿下有些心眼多的已经暗自思量着赶紧去拜访,有些却想着赶紧跟自家主子商量对策。
“儿臣领旨,谢父皇看重!”蒋暮云深深地俯首,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这糖衣炮弹下明哲保身。
这一棒子也将几位番邦使臣弄得有些心惊,什么边疆策?这位主事的皇子没听说过啊?
这几日一直作陪使臣的五皇子蒋浩青脸色也不太好看,父皇这一道圣旨,真是将他几日的努力化为云烟了。
可作为最被动的北境挲蛮使臣,胡索和沙昂二人却面不改色,依然笑意盈盈,不知做得什么盘算。南番三部频频撇去的眼色均被无形地挡了回来。
“臣祝贺陛下再得臂膀,万年永康!”工部尚书李政文率先举杯,哗然的众人纷纷举杯同贺,“臣祝贺陛下再得臂膀,万年永康!”
紧接着又是几番喧闹的敬酒环节,殿内歌舞不歇,一片和气。禾初晴空着肚子连跟了好几杯酒,现在终于能安静地吃个饭了。她对着桌上的水晶蹄膀狠狠地插下了筷子,她看上它很久了。就在她埋下头心满意足地刚咬上一大口的时候,身后的橘颂悄悄戳了戳她的肩膀,“小姐,仪态,仪态。”
“唔(我)...”就在禾初晴鼓着腮班子准备反驳的时候,端坐在大殿之上的胡索突然出了声,“久闻大唐女子端庄大方,见诸位娘娘仪态万方,官家小姐温婉可人,真真是名不虚传。胡索心悦已久,为表两邦友好,挲蛮愿与大唐永结秦晋之好。”
又是一个重弹在殿中炸开。
这是要,联姻?!
挲蛮与大唐边境争端不断历时已久,如此这般示弱,打的什么主意?
眨眼间,昭宗脑海中已然过了多重思虑,他笑着说,“巧了,朕今日刚许了老九主边疆一事,胡索王子如此说的话,老九,你觉得呢?”
老狐狸,蒋暮云心底暗骂着,这才不是咱俩说的边疆事好吗?他维持着友好的笑容站起身,对着胡索一抱拳,“胡索王子如此看得上,想来是我大唐女子风采斐然。虽说这联姻是为两国邦交,但婚姻也是女子一生之大事。而我大唐向来没有强取豪夺一说,胡索王子能否抱得美人归,还要看各位小姐的意思了。”
小狐狸,昭宗心中暗暗感叹,真不愧是我儿子啊,既捧高了大唐女子的身份,又把问题推了出去,得罪人的事儿半分不干啊。
胡索面上一愣,却很快恢复了潇洒的神情,似乎是早有打算。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草原男儿豪迈,却不是是非不分的蛮子,胡索不会强迫姑娘嫁给我,自然是要凭借实力获得美人芳心。”
说实话,胡索长得十分俊朗,一口汉话说得很好,而且比大唐男子多了几分豪爽。可殿内的官家小姐都是娇养的,如何敢嫁到北境草原那蛮荒之地去?昭宗老儿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一时殿内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