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魁首董鄂妃
江南总督洪承畴来京请训,皇太后和他久别重逢,自然彼此安慰。他又顺便带着一位绝色美人进京来献给皇帝。皇帝一见,满怀喜悦。这位美人,名叫董小宛,原是如皋才子冒巢民的宠姬。洪承畴初到江南,打算找一位江南美女,自己享用。谁知那时,一班有名的,如寇白门、马湘兰、李香君、顾横波等一个个都已有了主人,心里十分懊丧。后来打听得有一个董小宛,真是金粉魁首,仕女班头,又被冒巢民量珠聘去,在邦沟西城绿杨村里,建一座水绘园。双宿双栖,享尽人间艳福。洪承涛因此积思成恨,废寝忘餐。他有一个心腹佟二爷,猜着他的心事,便自告奋勇,把董小宛取来,冒巢民原是赫赫有名的贵公子,谁也不敢去惹他。
那佟二爷借着捉拿强盗的名目,带了本衙门全班马快,连夜赶到绿杨村,声称冒家窝贼强盗,抢掠良家妇女,吓得那冒公子溜出后门逃走,他便直入内房,见了董小宛。便不问情由,上前拉着便走,还故意张扬说道:“这女人便是冒民强抢来的良家妇女,如今送还她家去。”村里的人,听了佟二爷这番说话,怕惹祸水,谁敢来管闲事。那佟二爷便洋洋得意地把董小宛和她的丫头扣扣,一并带回总督衙门。洪承畴看她一双媚眼哭得红红的,蹙紧了眉心,低垂着粉颈,站在一旁,不免又怜又爱,不知怎么是好,便问她叫什么名字,那丫头回答:“婢子名叫扣扣,俺主人是冒巢民,这位是俺主人的如夫人董氏。如今被大人的手下错捉了来,请快放俺主仆两人回去。京城里自王爷起直到御史官,都是俺主人的亲戚朋友,倘然恼了俺主人,他进京去告状,那时不免会牵连大人的前程呢。”
洪承畴听了扣扣的话,有些害怕,想放她回去,又实在舍不下,当下用好言安慰着她,说道:“你们不用忧愁。只因有人告你主人窝藏匪类,强掠民殳。我和你主人原也是朋友,所以吩咐手下,暗地里把主人放走。又怕地主上坏人,到你家里骚忧,惊吓你们,特地把你们接进衙门来暂避几天,等风波过去,再放你们回去。”一面说道,一面挨近身去,脸上做出一副尴尬神气来。
董小宛知道他不怀好意,便嚎啕大哭,把头向柱子上乱撞,顿时皮破血流,云鬟散乱,幸亏扣扣抢救得快,上前抱住,董小宛已是痛得不省人事。等到清醒过来,见自己睡在一张绣床上,扣扣陪在身旁。问时,原来是洪承畴的私第,不禁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扣扣再三解劝,说道:“如今俺们在这洪贼势力之下,只得耐心守候,主人在外面总可以想法救俺们出去的。”董小宛她也无可奈何,只得耐心住下。
隔了几日,接到冒公子来信,说京里有一位曹御史,是多年至交,可以去求他帮忙。冯小五便去见那曹御史,把冒公子的委屈,一五一十说明了。曹御史大怒,要上奏章参他一本。吩咐冯小五赶快去补一份状子来,俺可以替你出首。后来,不知如何走漏消息,被洪承畴知道,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董小宛连夜送进宫去。她见皇帝,只是低着头抹眼泪,皇帝见她天然蛾媚,因爱生怜,吩咐宫女带她到别宫去,好好看养。董小宛住在宫里,享用极其优厚。皇帝也常常来看望她,用好言安慰她,她总是不答知,皇帝也不动怒,坐了一回便去。
却说董小宛入宫后,顺治帝十分钟爱,无奈她念念不忘冒公子,终日没精打采,日子久了,她觉得这位皇帝倒是好性儿,心中的悲愁,也慢慢地减轻下来。宫女见她肯说话了,便背里问她的来历。董小宛告诉了她,那宫女说道:“这样说来,洪承畴是你的仇人,若想报仇,第一步便要顺从皇帝,得了皇帝的宠爱,便可以借皇帝的势力,报你的私仇。”一句话说得董小宛恍然大悟。心想,既入宫门,休想再出宫去,不如将计就计,替冒公子报这个仇吧。
不到几天,皇帝果然封小宛做淑妃,又怕外人说他娶汉女做妃子,便赐姓董鄂氏,改称董鄂妃。从此卿卿我我,一双两好,真不让唐明皇和杨贵妃两人这般恩爱。董鄂妃一心一意伺候皇帝,暗地里却买通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打听太后和洪承畴的秘密。这时太后虽红颜已老,仍是顾影自怜,自从多尔衮死去以后,春花秋月,宫闱冷落,每到烦闷时候,便把洪承畴传进宫去,谈笑解忧。那洪承畴当日献小宛进宫,不过避台谏的攻击,又想她生性贞烈,一定要死在宫里,也是借刀杀人的手段。不料她一进宫去,异常宠幸,明知她早晚定然在皇帝跟前说他坏话,借报私仇,便想出一条先发制人的计策,把皇帝私幸汉女荒废朝政的话,对太后说了。太后大怒,立刻便要发作,洪承畴拦住说,这事须得慢慢地斟酌。太后不如先下一道懿旨,禁止汉女进宫,他日搜查宫廷,便有所借口。太后依了他的计划,便发下懿旨,禁止满汉通婚,又不许选汉女当宫女。在神武门外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有缠足女子入宫者斩的文字。皇帝看了,心中暗暗地替董鄂妃担忧。
有一天,皇帝正和董鄂妃细细谈心,董鄂妃忽然想起冒公子,不觉扑簌簌地下了两行热泪。皇帝问她什么回事,她呜咽着说道:“臣妾贱同小草,一时得依日光,享荣华,受富贵,转眼秋风纨扇,抛入冷宫,到那时不知要受尽多少凄凉呢。”皇帝说道:“爱卿尽可放心,朕得爱卿,如鱼得水,不但此生愿白头偕老,并愿世世生生结为夫妇。正是唐明皇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卿如不信,朕当对天立誓。”说着,伸手按住董鄂妃的肩头,双双跪倒在地,皇帝说道:“我爱新觉罗福临,与妃子董鄂氏,愿今世白头偕老,世世结为夫妇,永不厌弃。倘然中途有变,情愿抛弃天下,保全俺俩伯恩情。”董鄂妃忙磕头谢恩。皇帝扶她起来,她便趁此机会,奏明自己被洪承畴如何强掠进京。原来是姓冒,并非姓董。家中还有一个胞兄名叫巢民,不知生死如何,求皇上天恩,把巢民宣召进宫,俺兄妹得见一面,死也瞑目。皇帝答应了。
第二天,便下旨给江南总督,宣召巢民进京。巢民到了北京,董鄂妃在坤宁宫召见。两人见面,悲喜交集,只因宫女站在跟前,只好兄妹相称。皇帝也把巢民召去,问了几句,在宫中赐宴。宴罢,巢民又进宫和小宛说话。说起从前的恩情,和今后的分离,四行眼泪如潮水一般淌下来。只因宫中不能久坐,硬着头皮,告辞出来。临走的时候皇帝赏他黄金五百两,又下旨给江南总督,替他在家乡盖造花园,随时保护。这董小宛自巢民去后,勾起了万斛愁肠,不觉害起病来。终日睡在床上,皇帝陪伴着她,嘘暖问寒,不离左右,忽然宫女报说,太后来了,慌得小宛出了一身冷汗。正想挣扎起来,已被太后带来的几个宫女,横施竖揪住她的云髻,向脑脖子后面一拉。太后冷笑一声,说道:“长得好狐媚的脸,替我掌嘴。”宫女便扬起手掌,向两面粉脸儿上打去。皇帝见了这个情形,十分难忍。太后又吩咐宫女把她打死。便有几个拿着红漆棍,几个拿着红布袋,要把小宛装进袋去,然后一顿乱棍打死。这是宫里的刑罚。
皇帝到了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了,当下跪倒在地求着,说道:“她原是好人家的女儿,是洪学士送进宫来的,太后倘然要打死她,应当先办洪学士的罪。”太后听皇帝说起洪学士,便触动了私心,那口气也便软了下来,吩咐宫女撵她出去。皇帝又道:“这汉女已经进宫多日,如今撵她出宫,于皇家体面不好看。”太后一想也是不错,便吩咐送她到西山玉泉寺,皇帝再要求时,太后指着皇帝的脸,大声说道:“你可看见神武门外俺的旨意么。汉女进宫便砍脑袋。今天我还看在皇帝面上,饶了这贱人一条狗命呢。”说罢,催着宫女把小宛扶入一乘小轿,四名内监抬着,直送到西山玉泉寺去。小宛住在寺里,倒也觉得清净,天天念经礼佛,自知红颜命薄,看破了红尘。她原是有夙根的人,不多时,居然把各项经卷读熟,参透奥妙。心中恩怨两忘,什么冒巢民,什么顺治皇帝,都不挂在心头。独有那顺治帝迷恋得利害,自从小宛出宫以后,废寝忘餐,日夜悲啼。
有一天,忍耐不住,嘱咐太监宫女们,瞒着太后,悄悄地偷上西山去。一见小宛,便抱头痛哭,小宛把许多红尘虚幻的话,劝慰他一番。皇帝还是依依不舍,在玉泉寺一连住了三天。后来给太后知道,打发总管太监抬着软轿来接驾。又说皇上倘然不肯回宫,太后便要自己上山来了。小宛再三劝说道:“陛下倘不忘臣妾,将来在五台山上,还得一见。”皇帝无可奈何,上轿回宫去。谁知皇帝回宫的第三天,忽然看管玉泉寺的太监报说,董鄂妃不见了。皇帝又加倍伤心,暗暗打发许多太监,各处去找寻,也毫无消息。皇帝又把伺候小宛的宫女传来,亲自盘问。那宫女说道:“妃子怕是成仙去了。”
这天晚上,正是风清月白,只见妃子在寺后面的瑶台上,走来走去,望着月儿。内监们赶去看时,已是影踪全无了。这不是成仙去是什么?皇帝听了宫女的话,反快活起来。拍着手说道:朕知道她生有仙骨,不是凡俗的人,如今果然成了仙去。可是叫联怎样呢?说罢默笑起来。这是顺治中年秋间的事。
梧桐叶落,翡翠衾寒,转眼霜雪连天,倍增忍怛。顺治帝从此看破世情。
失势为尼的富察皇后
话说富察皇后,见乾隆皇帝荒淫无度,立志苦谏。一进舱内,不觉伤心痛哭。原来清宫的规矩:皇帝如在屋子里召幸,那屋子,便点着一盏红灯可以叫人知道回避。在御船上,那盏红灯没有地方可挂,所以挂在旗杆上。因此皇后见了,知道皇上有宠幸的人。心中一酸,不免眼花缭乱,便晕过去了。待到醒过来时,便吩咐舟上太监去打听,谁在那里侍寝。太监打听了回来,悄悄地报说在御舟侍寝的有三个人:一个是从扬州带来的蒋氏,二个是刚才留下的妓女。皇后听了,不觉叹口气说道:“皇帝敢是不要命了吗。咱更加要劝谏为是。”
说道,听得鸡声喔喔,皇后已知五更时候,使整一整衣,悄悄地上岸。宫女太监们扶随着,慢慢地走到御船上来。那御船上的侍卫,见皇后忽然到来,慌得连忙跪下去。皇后即传懿旨不许声张,也不用通报,走进中舱,见桌上三五只酒杯残酒未冷,桌下却落着小脚鞋儿,金锈红花十分鲜艳。皇后看此情形,轻轻叹一口气,便直入后舱,正是寝室。皇后到了御榻前,突然跪在当地,拔去头簪子,一缕云鬟,直泻在地。怀中捧出祖训来,朗朗地背着。
那乾隆皇帝正搂着妓女好睡,在睡梦中,听得有人背祖训,便从被窝里跳起身来。披上衣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听着。待听完了祖训,走下床来十分怒恼。直问皇后:“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皇后低着头答道:“臣妾万死,不曾奏明皇上,实是和陛下同时出京,一向伴着太后,不曾来请圣安。”乾隆帝听了这个话,越发生气,冷笑说道:“好一个不知体统的皇后。你悄悄地跟着朕出京来,察朕躬倒也罢了。如今你在这夜静更深的时候,你悄悄地闯进寝室来,敢是要谋刺朕躬吗?”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皇后惊得变了颜色。抛下两行珠泪来,说道:“陛下这句话,叫贱妾如何担当得起。贱妾既已备位中宫,便和皇上是一体,圣驾起居是贱妾应当伺候的。如今听说皇上有过当的行为,贱妾不自揣量,窃欲有所规劝。又怕在白天抛头露面,失了体统,特于深夜到此。各请陛下三思,烟花贱娼,人尽可夫,陛下不宜狎近,倘有不测,贱妾罪该万死了。”
乾隆皇帝因惊醒他的好梦,心中万分愤怒。又听皇后骂妓女,越发忍耐不住。把床头小钟打了一下,进来四个太监。乾隆皇帝喝声拉出去。太监见是皇后,却不敢怠慢,便恭恭敬敬走上去,扶皇后起来。皇后直挺挺地跪着,抵死不肯起来。哭着说道:“陛下不顾念贱妾的名位,也须念夫妻一场,怎么没有一点香火情呢。陛下无论如何愤怒,只求看了臣妾的奏章,臣妾便是死在地下也不怨的。”说着将那奏章高高捧起。皇帝无可奈何,把奏章接过来。约略看了几句,见上面拿他比隋炀帝正德帝,不觉大怒,把奏章抛在地上。又抢上前去,扬手一掌打在皇后左面粉颊上,接着右面脸上又是一下,打得皇后两腮红晕,嘴角淌出血来。太监忙上去遮住。乾隆皇帝气愤愤地披上风兜,走出船舱去。说见太后去。这皇后拿膝盖走着路,抢上几步,抱住皇帝的右腿,抵死不放,说道:“陛下今日便是杀了臣妾,也要求看完了贱妾的奏章再走不迟。”皇帝被皇后抱住了,脱不得身。一时火起,提起靴脚来,奋力一脚,可怜皇后肋骨上着了一下,痛得晕倒在地。皇帝也不回头,直抢出船头,跳上岸去。自有侍卫保护着,走进太后船中。
这时天色已明。太后正在梳洗,侍女们报说,万岁驾到。太后不觉吓了一跳。忙看时,只见皇帝衣服不整,满面怒气,走进舱来。一开口,便把皇后如如何胡闹,如何失体统的话说了。又说他深夜直入,居心不测,请太后下诏赐死。皇太后听了十分诧异,说皇后好好住在后舱,一面打发内监拿皇太后的节,走到御船上,把皇后召来。
停了一会,皇后来了,太后见她披头散发,血泪满面,叹了一口气,说道:“闹成这个样儿,皇后的体面何在。”皇后只是痛哭,说不出一句来。皇帝在一旁,只是催着皇太后下诏赐死。皇后看皇上一点情意也没有了,心中不觉灰冷,真着众人不防备的时候,抢到船头上去。“噗咚”一声,向河心里一跳。可怜一代皇后,一阵水花动荡,早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乾隆皇帝看了,好似没事儿一般,到底太后看皇后可怜,便传下命去,吩咐太监侍卫们,四处打捞。两岸兵士和官民,都在上流头下流头捞救。后来在玉龙桥下面捞得,皇后已被水灌得昏迷不醒。内监们七手八脚的抬上船去,仍在后舱头上睡下。呕出许多水,才渐渐醒过来。从此,皇后睡床三日不起。她的心中,好似万箭攒刺,十分悲伤。
到了第四天,她忽然心地开朗,主意已定,觑着宫女们不在跟前的时候,袖子里拿出金剪来,“飕!”的一声,把一缕青丝齐根剪下,直到前舱去。跪在太后跟前,求太后开恩,准她削发为尼。太后看着事已至此,又明知皇帝和皇后决不能和好的了,便把皇后扶起,说道:“俺过山东时候,知见大明湖边有一座清心庵,水木明瑟,很可以修静。如今俺打发人送你到那里住着,俟皇上回銮的时候,再带你进京去。你可愿意么?”皇后听了,又跪下去谢太后恩典。太后便唤过四个小太监来,吩咐她另雇一号大船,把皇后应用的衣服器物搬过船去,陪着皇后过去,直送济南府清心庵去。
那山东省城的文武官员,见皇后驾到,一齐前来迎接。到进庵的那一天,那官员家眷,都来倍伴她,又常常送礼物过去。皇后只和庵中一个老尼相好,所有官府来往,她一概谢绝。后来打听得皇太后皇上都回京去了,皇上便下旨废了孝贤皇后的名号。皇后知道了,在庵中痛哭了三日三夜,粒米不进。后来还是那老尼姑再三劝说,才慢慢地吃些粥饭。从来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皇后自从被皇上废了名号,那地方官的供养,也就从此断绝,官眷属也从此不来看望她。庵中的女尼从此冷淡她起来,连那带来的四个小太监,一个一个也就暗暗逃走了。只剩下了一个,这且不提。
到了八月十五日的夜里,忽然来了十多个强盗,打进庵门,别的都不拿,独把皇后的衣服手饰箱笼器具,抢得干干净净,一点也未留。皇后受了惊吓,又是伤心,自己跑到州县衙门里去报失,求那官府替她追捕强盗。那州县官见皇后失了势,便含糊答应。皇后看看那强盗去得无影无踪,自己一生的财宝都丢得寸草不留。一个金枝玉叶的皇后,只落得自己烧茶煮饭。从此她和小太监两个孤苦相依,度着岁月。
倾覆大清王朝的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叶赫那拉氏,满洲正黄旗人。溥道光十四年(公元1834年),她出生于一个没落的满洲贵族家庭。其父惠征曾任安徽徽宁池广太道道台。但是,还在慈禧少年之时,其父病故。从小娇生惯养的慈禧此时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据说,惠征病故于任上,慈禧姊妹扶灵乘船回京。行至清江浦时,资财耗尽。正当姊妹二人商量卖身葬父之时,当地县令吴棠送来三百两白银,解了这燃眉之急。吴棠与惠征并不相识,只因差人之过,将银两误送到了惠征船上。事后,吴棠非但不予索回,而且还亲自前来吊慰。对于这一切,慈禧两姐妹感激涕零。慈禧将吴棠的名字刻在梳妆盒上,并对妹妹说:“他日若得志,勿忘此令也!”及当慈禧垂帘听政之后,吴棠因昔日之恩,屡被提升。虽然他并无实才,又屡为言官所弹劾,但竟由知府累升为至四川总督。直到吴棠死时,太后仍感其旧恩,易其名为惠。
公元1851年,奕诗继成皇位,改元咸丰。奕_泞一上来便大选秀女。正是这一年,年仅16岁的慈禧便被选进了宫中,封为懿贵人。
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洪秀全在广西金田村起事,带领太平军横扫江南如卷席。一时间天下汹汹,国本震荡。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太平军攻克南京,改名天京,定都于此。咸丰帝日夜忙于“勘乱”、“剿匪”,忧心如焚。而此时的慈禧,根本没有接近皇帝的机会,只得独自过着“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生活。
一晃便是四年,国越“勘”越乱,“匪”越剿越盛。四年的战乱使得清王朝精疲力尽,而太平天国却是越战越勇。咸丰帝心灰意冷。而此时,在着意揽权的肃顺等人的劝诱下,咸丰帝抛开政务,肆意玩乐。肃顺搜罗各种新奇玩物献于咸丰帝,并在旗人中大选秀女,充盈后宫。为了使咸丰帝沉溺于玩乐之中,肃顺等人还特意在圆明园中安置大量江南汉族女子。这样,咸丰帝便在圆明园中日夜纵情,而把国家大事全交给肃顺处理。
慈禧也是这一段时间内(咸丰四年)成为咸丰帝的宠妃的。关于慈禧被宠幸,也有一段传说:一天,咸丰帝携诸嫔妃在园中游玩。行至“桐荫深处”之时,忽然,隐隐约约地有丝竹之声。咸丰帝心中诧异,信步向声响处走去。歌声飘渺,宛宛转转,大有绕梁三日之意。咸丰甚是惊奇,忙问内监,内监回禀是兰儿(慈禧小宇)在弹唱。于是,咸丰帝传见,一见之下,立时为慈禧的声貌所倾倒,而言语之中,更觉谈吐不俗。是夜,咸丰宿于“桐阴深处”。第二天,进封慈禧为懿嫔,改“桐荫深处”为“天地一家春”。
在这妒风迷漫的圆明园中,慈禧成功地抓住了咸丰帝。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三月初三,慈禧为咸丰生下了他惟一的儿子——载淳,即后来的同治帝。咸丰大喜过望,作诗提咏:“庶慰在天六年望,更钦率土万斯人。”慈禧因此再晋为懿妃。
由于咸丰帝声色过度,他的身体渐渐衰弱。成为宠妃的慈禧除了日夜伴驾侍寝之外,开始代笔为咸丰帝批阅奏章,拟定上谕。从此,慈禧开始接触到国家大政,并很快凭着自己的智慧,熟悉了朝内朝外的各种人物、势力、规章和事件。连咸丰帝都对慈禧的用人手段深为叹服。咸丰七年,慈禧被再晋为懿贵妃。然而,也正因如此,慈禧越来越不甘于代笔了。慢慢地她开始按自己的想法去干涉朝政。这就使肃顺等意在揽权的大臣们大为不满,双方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在肃顺等人的挑拨下,咸丰帝和慈禧之间的关系也慢慢疏远了。
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正当清王朝和太平天国在江淮拼死决战的时候,远渡重洋而来的英法帝国主义联军已经兵临北京城下了。以肃顺为首的一批王公大臣为了进一步控制中央大权,力劝咸丰帝“北狩”(实际就是逃跑)木兰围场(承德避暑山庄),以避战火。数年来,一直与肃顺分庭抗礼的慈禧一眼便识破了这个企图。她坚决要求咸丰帝留守北京。她对咸丰道:“皇上在京,可以镇摄一切。圣驾若行,则宗庙无主,恐为夷人践踏。昔周室东迁,六子蒙尘,永为后世之羞,今若弃京城而去,辱莫甚焉。”虽然慈禧言之有理,但由于在京郊八里桥战败,咸丰终未听从。至此,慈禧心中益加忌恨肃顺,而肃顺等人愈视慈禧为眼中钉。在肃顺的挑唆下,咸丰愈加讨厌慈禧了。
咸丰十年八月初八黎明,表面主战,内心怯战的咸丰帝仓惶起驾逃往热河。车驾从圆明园同道堂出发,随行只有妃嫔、诸之和肃顺等人。名为北狩,但那天子出狩的昭昭威仪、浩浩气势却荡然无存。仓促之间,连饭菜干粮都未备齐。从北京到热河,一路上除了皇帝有酒肉供应外,其它妃嫔没有干粮,每日只以豆浆果腹。直至九月初,妃嫔们才得以食肉,加之府库空虚,“官分”不足,过惯了娇奢淫逸生活的妃嫔们无不对肃顺怨气冲天。
而这时的北京,正是一片火海。
圆明园,本为明武清侯徐伟清华园故址。康熙年间重修,改名畅春园,后赐与雍正,再改名为圆明园。经过雍正、乾隆、嘉庆、道光、成丰几朝,已经发展为由“三园”——圆明园、畅春园、长春园(包括万春园)和三山——清漪园(饔山)、静宜园(香山)、静明园(玉泉山)组成的规模宏大的园林宫殿群。加之咸丰帝大选美女,更使行宫中骤增丽色。英国侵略军将领额尔金一声令下,陈列在园内的几朝珍宝一劫而尽,满园之美女不知所终(除那拉氏)。更可惜的是,侵略军竟放火焚烧了这经营200多年的伟大建筑,把她变为焦土颓垣。
热河的咸丰帝突闻御园被毁,竟悲愤咯血!身体状况江河日下。在这种情况下慈禧和肃顺两人的明争暗斗越来越激烈了。
肃顺等人深恐咸丰帝一旦驾崩,则皇长子载淳继位。那样的话,慈禧将成为皇太后,对于自己大大不利。于是,他在咸丰面前屡进谗言。一日,慈禧忤旨,肃顺竟乘机请咸丰帝行汉代“钩弋故事”(钩弋夫人为武帝生母,在景宗立武帝为太子之初,即赐死钩弋,以免日后揽权),将慈禧赐死。咸丰帝念着多年夫妻之情不忍心加害。而后,竟在一次醉酒后告诉了慈禧。自此,慈禧恨肃顺入骨三分,决意除之。
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七月十七日,咸丰帝崩于热河行宫烟波致爽殿。临终传谕:“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著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尽辅弼,赞襄一切政务,特谕。”并赐皇后“御赏”印,新帝“同道堂”印,以明不忘同道堂出逃之耻。在一片“大行皇帝殡天了”的呼号声中,慈禧和肃顺的生死决斗开始了。
咸丰殡天的当日,肃顺等安排皇后钮祜禄氏(慈安)带领下,各宫嫔妃前往奠酒,而其中偏偏没有慈禧。这使慈禧深切体会到,不除去肃顺自己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随后,晋封钟粹宫钮枯禄氏为皇太后称母后皇太后。次日晋封储秀宫懿贵妃为皇太后称圣母皇太后。这时,慈安25岁,慈禧27岁。
在两宫皇太后的召集下,第一次御前会议召开了。肃顺首先起衅,谓:“谕旨由大臣拟定,太后必须盖印,不得更易,章疏不呈内览。”这一番话,立即招至两宫太后的极力反对。最后,肃顺在不得已情况下,和两宫太后达成协议:“章疏也呈览,谕旨由赞襄政务王大臣拟进,皇太后皇上阅览完,太后用‘御赏’印,皇上用‘同道堂’印,印后方才生效。”
与此同时,慈禧已经开始为除掉肃顺作准备了。肃顺平日里八面威风。他靠着咸丰的宠信,根本不把皇后妃嫔们看在眼里。他经常抑制宫眷、尅扣宫分,上至皇后,下至妃嫔早已对肃顺怨恨不已。慈禧以此为词,游说后官,使慈安等人坚信惟有垂帘听政,铲除肃顺才能避免为他人鱼肉的地步。况且,慈安也正值壮年,安肯听肃顺摆布!有了宫廷的支持,加之新皇上为慈禧之子,更使慈禧有垂帘听政盼绝大优势。
然而,慈禧并未就此满足。她心里清楚,靠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想打败肃顺无异于白日作梦。要铲除肃顺这一心腹大患,就必须找一个强有力的、有实权的帮手。而在这众多的亲王大臣中,她首先便认定了恭亲王奕。
恭亲王奕为道光皇帝第六子,一度曾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咸丰帝即位后,奕身历要职,可以自由出入内廷。奕诉主持围剿太平天国和在英法联军入侵时极力主张留守,在朝野、地方和军队中他威望颇高。咸丰北狩后,奕留镇北京,定约立盟,更使得其深得洋人信任和支持。然而,肃顺与恭亲王素来不和,处处排挤奕。咸丰崩于热河,恭亲王本以为自己必可担当摄政之任,谁知由于肃顺阻拦,竟毫无迁升。为此,恭亲王奕已和肃顺水火不容了。
慈禧看到这一点后,立即先后派遣自己的妹妹(时已为醇亲王奕譞福晋)和太监安德海回京联络奕。而这时,奕诉也正想利用慈禧消灭肃顺,他认为慈禧不过一个女人,只要搞掉肃顺他就可以总揽大权了。于是,奕、慈禧二人一拍即合,而此时肃顺还蒙在鼓里。同时,作为慈禧妹夫的奕为譞也没有闲着。他大肆笼络各军将领和地方大员,使他们成为“后党”成员。
咸丰十一年八月初一,恭亲王奕诉终于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了热河行宫。面对哥哥的灵位,奕诉悲从心来失声大哭。
奠礼完成后,太后召见恭王,载垣等人怕他们叔嫂有所图谋,纷纷阻拦。无奈太后屡召,奕请端华同进去疑。肃顺笑道:“老六你与两宫是叔嫂,何必我辈陪着?”于是,奕沂得以独自和两宫太后密谈一个时辰之久。这样奕诉和慈禧不仅互相知悉了宫中的消息事态,更对擒拿肃顺作了周密安排,奕诉此次觐见,处处小心谨慎,时时谦卑居下,而骄狂不可一世的肃顺根本未将其放在眼里,认为不足为敌。
就在慈禧、奕诉等人编织的大网慢慢撒开的时候,御史董元醇却激起了轩然大波。董元醇上疏奏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奏折一递上来,便被慈禧留中不发。而载垣等人无不大怒。要求严惩董元醇。一时间君臣之间矛盾骤然激化。载垣等人公然面对两宫太后及皇上大声咆哮:“赞襄幼主,不能听命太后,请太后看摺,亦系多余之事!”直至将幼帝吓得大哭,尿湿了慈禧的衣裙。随后,肃顺等人为了表示抗议,拒绝拆视公文。面对八大臣的“搁本”,慈禧深知,此时自己只有退让。一来热河行宫到处都是肃顺的人,激化矛盾与己不利;再者,慈禧深知肃顺之为人,只是退一步,就可稳住他,回京以后再作道理。于是,两宫太后同意了八大臣的意见。不久,慈禧升补端华为工部尚书,以明升暗降的手法解除了他对火器营、健锐营和步军统领之职。八大臣对于皇宫卫队的控制权被削夺了。
然而此时的赞襄政务王大臣们正为他们的胜利而陶醉。他们欣喜若狂地将来年定为“祺祥元年”,并颁宪铸钱以示庆贺。肃顺本就是个专横武断、胆大心粗之人。咸丰死后,他认为慈禧母子不过是孤儿寡母,不成气候。经过“搁本”一事,肃顺更加对两宫太后不加敬重,也更加不放在心上了。就连胜保等人易折向太后请安亦被严饬。
回銮之日终于到了。两宫太后携同皇上抄近路返京。并带走了军机处人员,而让肃顺护送大行皇帝梓宫(棺木)徐徐而回。这样,两太后轻而易举地脱离了险境。待到两宫太后回到北京,八大臣已元回天之力了。
当大行皇帝梓宫还在回京路上的时候,奕沂和慈禧已发布上谕逮捕肃顺等八人。载垣、端华和肃顺先后在北京和密云被逮捕。十月六日,载垣、端平被赐死,罪名为造作赞襄政务名目,诸事擅自主持和抗拒垂帘听政建议,目无君上。肃顺被判斩立决,除以上两条罪状外,还有“擅坐御座、擅用行宫物品”等等。
那天,肃顺被反绑在牛车上,押赴刑场。肃顺为人骄横。由此得罪了无数王公大臣和妃嫔。加之他曾以科场、钞票两案使无数人无辜受害,虽然死非其罪,但确是死有余辜。押赴刑场之时,许多小孩追车欢呼:“肃顺你也有今天!”并纷纷拾瓦块掷他。更有许多科场、钞票案受害之怨家皆载酒驰赴菜市口观刑,借以慰藉亲人在天之灵。
27岁的慈禧从此登上了清王朝权力的顶峰,开始了她47年的统治。
这一年,正是农历辛酉年。故,这一场以慈禧的最终胜利而结束的政变,在历史上称之为“辛酉政变”。
公元1862年,载淳登基,改年号为“同治元年”。那拉氏、钮祜禄氏两太后共同垂帘听政。由于那拉氏不喜欢“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称号,遂改为慈禧太后、慈安太后。又因慈安久居于东宫缓履殿故称东太后;慈禧恒位于西宫平安室故称西太后。
而作为这次政变的另一位主要领导人恭亲王奕诉,因此深为两宫太后所感激。传谕加恭亲王奕诉议政王、军机大臣,兼宗令管宗人府和银库,管神机营事务,赐食亲王双俸,奏事不书名,并以其女为固伦公主。
同治元年,随着《北京条约》的签定和“辛酉政变”的结束,重新团结在一起的清朝统治集团和外国侵略军联合起来,开始对付他们共同的敌人——太平天国。随后数年,在曾国藩、曾国荃、左宗棠、李鸿章等人率领的湘军、淮军等联合围剿下,太平天国、捻军、云南苗民起义军、陕甘回部起义军先后败亡。
在这满朝庆贺所谓“同治中兴”的时候,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恭亲王奕诉突然因小过被罢黜政务。其实这并不突然,而是有深刻原因的。
自从同治元年,恭亲王执政以来,朝庭的大小事务均集于奕诉一身。每天到军机处找恭亲王请示事务的人环立于军机处门前,气势异常煊赫。恭亲王也确实是一位治国能臣,在他的领导下,清王朝的外交、国政日渐清明。加之太平天国的被“剿灭”和洋务运动的开办,更使其威望如日中天。而此时,垂帘听政刚刚开始,慈禧对于朝政大事尚未熟悉,正需要这样一位干练之才,维系中外人心。况且,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这样的要职,自是非奕诉这等熟悉外交并深得洋人信任之人来担当不可。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奕诉渐渐忘却了其父命之日“恭”的教诲。他的言语行为渐渐放肆起来。更为甚者,奕诉恃功自傲,武断专权。由于王府费用入不敷出,奕诉公开收受贿赂。对于这些,慈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经过三年的磨练,慈禧对于朝政已是驾轻就熟了。于是,她认为适当打击恭亲王的气焰,削夺奕诉权力的时机到了。
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三月,编修蔡寿棋上书弹劾恭亲王专权、纳贿、徇私、骄盈。慈禧立即抓住这个机会,解除恭亲王全部职务。这一变故,不亚于晴天霹雳!无论是奕诉还是朝臣大员全都惊异万分。随后,王公大臣们纷纷上书为恭王说情,疏章联上。慈禧也本不打算从此罢免恭王。一则国家之政务、外交,中外之人心维系,尚须奕诉出力。再则,恭王为天潢贵胄之首,一但打击过重,不免使自己苦心维系起来的亲贵集团趋于解体。但是,慈禧并不急于起复恭王,她故意先不表态,使大臣们莫测高深。最后,她看到自己打击恭王气焰,震摄其他王公大臣的双重目的已达到,这才作出姿态召恭王复职。但是,奕的议政王称号已被取消。
恭亲王奕的沉浮,使得满朝文武、各方大员们第一次真正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位年轻的慈禧太后的手段和威力。他们在震恐之下,只有更加俯首贴耳地成为慈禧的奴才。但是,从此。恭王和两宫太后的合作出现了裂口。奕终于发现自己己从一开始参加铲除肃顺时,就被这个他一直不以为意的女人利用了。他知道,他主持国政的迷梦是彻底破灭了,自己只不过是慈禧手中的政治工具罢了。
慈禧在权力斗争中的一再胜利,便得她越来越变得专横霸道。也正由于慈禧衷于权力,一心扑在宫廷斗争上,对于年幼的同治帝便很少关心疼爱。在同治帝的心灵中,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过家庭的温馨,每日里,只能和太监相伴,胡闹嬉笑。
同治十一年(公元1872年),皇帝大婚,娶崇绮之女阿鲁特氏为皇后。阿鲁特氏端庄秀丽、德才兼备,深为同治帝所敬重。然而,阿鲁特氏本为赐死的郑亲王端华的外孙女。慈禧对她十分反感。同治帝是尊重慈安太后和恭亲王之意,娶阿鲁特氏为妻的,慈禧对她更是百般刁难。直至最后,慈禧强令同治帝不许和阿鲁特氏来往,将这对夫妻生生拆散。
后来同治帝死了,光绪帝即位,阿鲁特氏连皇太后也没当上,只落得个“嘉顺皇后”的称号,成为新皇帝的寡嫂。即使这样,慈禧仍不放过阿鲁特氏,将同治的死,归咎于她,经常欺凌污辱于她。同治帝死后75天,阿鲁特氏猝崩于宫中。据传,她是吞金而亡的。
终同治一朝,由于太平天国等农民起义先后被镇压和《北京条约》等屈辱条约的签订,清王朝出现了“海疆平静国内安宁”的局面。因而,这一时期被称为“同治中兴”。然而实际上,国外英法两国蠢蠢欲动、俄美两国伺机要挟。国内慈禧太后专权,虽然朝廷有奕诉、文祥为主,地方上有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为辅,勉强维持。但是受制于一个无知的妇人,便想改革变通也不得大行其志。这所谓的“同治中兴”。也不过使清王朝延续三几十年罢了。实际上不过是清王朝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同治十三年(公元1874年)十二月初五,同治帝崩于乾清官。慈禧立四岁的载湉为文宗(咸丰)之嗣,这就是光绪帝。
传说,由于慈禧棒打鸳鸯,不许同治帝和皇后阿鲁特氏来往。同治帝每日郁郁不乐,终于在太监的诱使下,走出紫禁城,沉迷于北京的烟花柳巷之中。日子长了,纵欲过度的同治帝终于患了“性病”。
皇帝得了性病,这无疑是清官的奇耻大辱。慈禧深恐家丑外扬,波及自己的统治,竟下令太医李德立等以治天花的药给同治吃。由于药不对症,同治帝的病日重一日,一天他将师傅李鸿藻召入宫中,当着皇后的面说道:“朕的病是好不了了。你觉得诸王贝勒那一个可以入承大统?”皇后阿鲁特氏不加思索地答:“国家的兴亡系于帝王一身,只有有了一位成年的君主,才能使国家兴盛。我实在不愿意为了一个太后的虚名,立一襁褓之子,使得国家蒙尘受祸!”同治帝深感皇后识大体,遂命李鸿藻草诏立贝勒载澍为帝。但是,贪生怕死的李鸿藻将诏书交与了慈禧。视权如命的慈禧看罢,勃然大怒,将诏书撕得粉碎,她传令断决同治帝的医药饮食。不久,同治帝崩,时年19岁。
但是,根据清宫现存档案和太医李德立为同治帝把脉的脉案来说,同治帝的病情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天花。虽然如此,但同治帝的夭亡也确实和慈禧的暴虐专横是分不开的。
同治帝死后,慈禧为了进一步把持朝政,对于同治的死讯严加封锁。并召开御前会议,决定定立嗣君。当时,皇后阿鲁特氏已有了身孕,按立嫡长子为嗣皇帝的祖制,应待同治帝后分娩之后再定。但这样一来,阿鲁特氏就成了皇太后,慈禧成了太皇太后。如果要继续垂帘听政,那就应为阿鲁特氏而不是慈禧。而此时,失去儿子的慈禧已把权力看成了自己惟一的“骨肉”。她决意不为同治帝立嗣!
当日,恭亲王奕诉、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蔼以及军机大臣文祥等28位王公大臣会集养心殿西暖阁。慈禧故意隐藏真象,垂泪道:“皇帝的病已是无药可救了,不知宗室之中,谁可以入承大统?”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最后文祥打破沉默,倡立恭亲王奕诉之孙溥伦为嗣。慈禧不听则已,一听之下脸色骤变,顾不得再装腔作势,历声吼道:“溥字辈无当立者!醇亲王奕譞之次子,今已4岁,况为至亲,应使入继大统!”直到这时,慈禧才将同治死讯公布于众,随后宣谕立载湉为帝,醇亲王奕譞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突然失声痛哭,晕蹶于地。当日夜里,慈禧不顾天寒地冻,狂风肆虐,派一队仪仗将4岁的载湉接进紫禁城。当夜宣布由载湉继承皇位,改元“光绪”,两宫太后垂帘听政。(载湉入继文宗咸丰之嗣)
事后,恭亲王来到醇王府探望奕譞,他不无悲伤地道:“如今你的儿子是当了皇帝了,但是你若是能保住王爵就是好的了。”作为至亲(醇王为慈禧妹夫)醇王深知慈禧的阴狠毒辣。不多日,由于骤失爱子,心怀怨愤,醇王终于病倒了。
光绪继位后,慈禧得以再次垂帘听政。但事情并未就此完结,为同治帝争嗣的奏疏屡屡出现。光绪五年(公元1879年)三月,正当同治帝的棺椁人葬之时,吏部主事吴可读为给同治帝争嗣实行,“尸谏”,于初五日夜在蓟州马神桥三义庙饮毒自尽。吴可读的遗章由吏部呈上后,朝野震惊。尸谏,是大臣拼死争谏的一种最激烈的方式,也是最让当权者难堪的。慈禧假意将疏章交于大臣们讨论。此时,满朝文武早已屈服于慈禧淫威之下,不敢直言。最后终以不了了之。
与此同时,慈禧、慈安和恭亲王奕诉三人为共同对付肃顺而结成的同盟彻底分崩离析了。慈安太后虽然已不过问朝政,但她在名位上始终高于慈禧。慈安为人和蔼可亲,深受同治、光绪两帝的敬爱,加之她斩杀安德海,为同治选后,这一切都令慈禧深恶痛绝。慈禧深知,慈安一日不除,以后必将成为他人反对自己的一面大旗和一张王牌。
光绪七年(公元1881年)三月十一日初更,慈安皇太后崩于钟粹宫,终年45岁。慈安皇太后的《遗诏》是这样写的:“予以薄德,祗承文宗皇帝册命,备位宫闱……虽当时事多艰,呼宵听政,然幸体气素称强健,或冀克享遐龄,得资颐养,本月初九,偈染微痔,皇帝传药问安,祈予速痊。不意十日病势陡重,延至戍时,神思渐散,隧至弥留……”可见慈安确系暴崩。
传说,慈安太后平时极喜吃零食,三月十日下午,慈禧命送来玫瑰色“饵饼”一盒,甚是诱人。当时,慈安刚睡过午觉正需吃点零食,便信手拈来。不一会儿,慈安太后忽觉头疼难忍,接着手足抽搐,夜里便亡故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并无真凭实据的传言,但慈安的猝亡和慈禧是分不开的。
慈安太后去世之后,不数年,慈禧已牢牢地将政权抓在自己手中了。“清史”记载,到光绪二十四年病死后仍任军机大臣,督办海军事务。开始了她长达30年之久的个人独裁统治。
“因治楼船凿汉池,别营台迢追文囿。西直门外柳色青,玉泉山下水流清。新锡山名呼万寿,旧流山水号昆明。昆明万寿佳山水,中间空殿排云起。拂水迥廊千步深,冠山杰阁三重时。蹬道盘行凌紫烟,上方宝殿放祈年。更栽火树千花发,不数明珠澈夜悬……”
——王国维《颐和园长词》
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慈禧60大寿,同年颐和园建成(耗资五十多万)。同年中日甲午战争开始。
光绪二十一年,中国战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中日《马关条约》签订。
慈禧太后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在旧清漪园遗址上重修颐和园,先后挪用海军、海防经费白银三千多万两。颐和园建成了,然而中国海军却完结了。《马关条约》中国赔偿日本军费二亿两白银,割让台湾、辽东等地。自此,中国进一步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状态而无力自拔了。
然而,中国不乏振兴国威之人!甲午战争失败的耻辱没有使这些人沮丧下去,反面激发了他们重振国威的斗志。
光绪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三月二十一日,旅顺失守的消息传到北京。这时,正赶上各地举人进京赶考,在广东举人康有为、梁启超的发起下,各地举人2000余人联名上书“乞下明诏,行大赏罚,迁都、练兵、变通新法,以塞和约而拒外夷,保疆土而延国命”。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公车上书”。自此,揭开了“戊戌变法”的序幕。
这时的紫禁城深处,也是危机重重。光绪亲政以来,慈禧表面上将政权还给了皇帝,但实际上仍旧控制着包括光绪在内的所有人。凡国政之大事和二品以上人员的任免都必须得到慈禧同意。而光绪帝,此时也正在暗暗筹划摆脱慈禧的控制。围绕着光绪和慈禧,朝野上下分成了“帝党”和“后党”。
维新派的各种主张一经提出,立时为光绪帝所赏识。一则为了实现自己复兴国家的大志。再则为了扩大自己势力同西太后抗争。光绪帝大量擢用维新派人士,任命康有为为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门京上行走,又着力提拔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派的主力干将。维新派在光绪帝的支持下,一方面拟定变法纲要,一方面开始大张旗鼓宣传变法维新,组织“强学会”、“保国会”等团体。
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夏四月乙已,光绪帝发布上谕,“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变法自强。迩有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小学堂”等等,自此时起“戊戌变法”正式开始。
然而,维新派的各种变法措施,深刻地影响到了“守旧派”的利益。而作为“守旧派”首领的慈禧更不能允许光绪帝摆脱自己的手掌。同年夏四月己酉,慈禧免去了光绪帝的老师、支持变法的翁同龢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的职务,勒令回籍。这一着无疑是断了光绪帝的一条臂膀,并意在警告光绪帝。
维新变法的诏书一道接着一道,但是当时朝庭要职大多为“守旧派”占据着,他们根本不把光绪帝放在眼里,依仗着慈禧拒不执行新政。而另一些本来支持变法的官吏看到翁同觫的下场后,也都沉默不敢言了。维新变法运动越来越难以推行。有的人甚至建议废掉光绪帝。
为了维护光绪帝,为了推行变法,为了粉碎慈禧对于政权的控制,帝党不得不铤而走险了。谭嗣同深夜造访北洋将领袁世凯,以光绪殊谕面授袁世凯,令其执此先回津将慈禧的亲信重臣直隶总督荣禄正法,随后带兵人京,拱卫皇城并围颐和园兵谏。袁世凯立即起誓为光绪帝效忠。然而,当他发现政局要变之时,抛下自己的誓言至天津向荣禄告密。
荣禄看到谕,大惊失色,连夜乘火车回京禀告慈禧,是夜,慈禧、庆亲王奕劻、荣禄发动了政变。
八月丁亥,慈禧还宫训政。光绪帝被囚禁于瀛台。慈禧训政后,首先下令以谋逆罪逮捕维新党人士。康有为、梁启超纷纷逃往外国。接着,慈禧废除新政,除京师大学堂和各省民团两项外,其于一切尽除。
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十三日,谭嗣同、康广仁、杨深秀、杨锐、林旭、刘光第六人被押赴菜市口处斩。史称“戊戌六君子”至此,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彻底失败。因为这次变法仅百日,故称“百日维新”,而慈禧所发动的政变称作“戊戌政变”。
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慈禧立多罗端郡王载漪之子溥儁为储君,承穆宗毅皇帝(同治)之嗣。光绪帝确是岌岌可危了。
戊戌变法失败了,但是保家卫国、抗击外侵的思想却如点点星火撒遍中国大地。自从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屡战屡败,耻辱越来越深。各阶层之国人都在苦心寻求富国强兵之路。于是,先有洋务运动,后有维新变法。然至甲午一战,戊戌百日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只有外国的侵略是变本加厉。至变法失败之时,已是“国几不国了。”当是时,民心激愤,以至不计成败得失,只求与外敌拼死一战。中国人民反抗外来侵略的怒火终于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规模宏大的“义和团运动”爆发了。
义和团,本是民间的一个宗教社团,本名“义和拳”。戊戌变法时各省兴办团练故改名“义和团”。
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由于德国借口“曹州教案”强占胶东威海、青岛等地,山东人民忍无可忍,义和团运动终于在这里爆发了,随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义和团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遍及于山东、直隶等省。
这时,慈禧太后的日子也是非常难过。由于慈禧实行训政,软禁光绪帝遭到国内外的一致反对,尤其是各国列强纷纷要求慈禧还政光绪帝。这使得慈禧对各国列强极为不满。正因如此,慈禧一反过去对义和团的镇压政策,而派大学士刚毅等人考察义和团和否可为朝庭所用。而后,在庄亲王载勋、端亲王载漪和刚毅、赵舒翘、徐桐的劝说下,慈禧终于决定利用义和团打击洋人势力。一则有利于维护,己的统治;再则可以转移国内外的视线,尤其是国内的不满情绪。
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农历庚子年,义和团奉诏人京,开始和董福祥的某军一起攻打教堂。由于清政府在正式宣战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决,不能全力攻打使馆,故虽击杀德国公使克林德,但攻使馆50日不下。
然而义和团终归是一个民间宗教组织,团民进京后,大肆杀戮无辜教民,拆毁铁路,捣毁电报局,直至放火焚烧教民民居和教堂,一时间北京城火光四起,人人自危。洋人的气焰虽大受打击,但洋务、维新时期所引进的先进事物却被毁坏殆尽。昏溃的清朝统治者和无知的义和团首领以为打大使馆,焚毁教堂就可以使洋人屈服,殊不知这样一来闹得不可收拾,反为中国招来了弥天大祸。
五月,英、法、德、意、美、俄、日、比八国联军进攻大沽口。八国提出:一要光绪帝亲政,二要西太后不得干预政事,三要全国之兵归外人统率训练,四要全国之财归外人整顿管理。
慈禧再也忍耐不住了,她立刻发布诏书对外宣战。慈禧对于洋人一向是能忍则忍,但是当有人要夺她的权的时候,她就顾不上什么洋人不洋人了。
清政府宣战后,清军和义和团紧密配合,一度确实给洋人以前所未有的打击。但是,大刀长矛岂能与洋枪火炮相较量;赤裸的躯体又焉能阻挡赤热的钢铁!大沽、天津相继失陷。
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早晨,慈禧太后改容易装,身穿蓝布大褂,携带光绪帝、隆裕皇后、瑾妃等部分官眷逃离北京。临行前,慈禧残忍的命令太监崔玉贵将光绪帝的爱妃珍妃推入井中。当天,北京陷落。
这已经是慈禧第二次逃离北京了。和第一次随咸丰帝出逃相比,这一次更为凄凉艰苦。从北京到怀来,一路上两宫(慈禧和光绪)和妃嫔们每日只以小米稀粥充饥,夜里露宿于荒郊野地之中。
慈禧带着光绪等人经怀来、大同、太原至西安。一道上,为了向列强乞和,慈禧连下数诏令对义和团进行围剿。可怜义和团数万团民,满怀报国之心,为中外反动势力杀戮几尽。
慈禧到了西安之后,立即命李鸿章和列强议和。慈禧深知,列强虽打着还政之旗号,但其实意不外乎钱财、利益。而这一切慈禧都不在乎,只要大权在握就是胜利!为了给自己找替罪羊,慈禧将首倡利用义和团的庄王载勋、赵舒翘等人踢死,随后将端王载漪发配新疆。罢黜载漪之子溥隽的“大阿哥”封号。
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农历辛丑年,《辛丑条约》在北京签订。条约规定:中国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北京之东交民巷为使馆区,华人不得人内,并由列强之重兵把守;派遣使节向德皇谢罪,等等。
自此,中国已经完全为列强所控制。慈禧经此一役对洋人更是深为惧怕,因而在此后数年中更加对列强步步退让。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日俄战争期间,慈禧竟将辽东半岛划与日、俄作为战场便是明证。
“庚子变国”、《辛丑条约》中国上下皆是惨遭巨变。而惟一没有变的便是慈禧太后仍然把持着政权。这也许可以算作慈禧太后的“本事”吧。在慈禧的眼里,良心、廉耻、亲情、国家的利益和尊严,却没有由她掌握赫赫权柄更加重要。她有她坚定的信念,实现了她毕生目标——权力!只不过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十月二十一日光绪帝崩于南海瀛台。时年38岁。
同年,同月二十二日,慈禧亦于南海仪鸾殿撒手归西。时年74岁。
慈禧在临死前,传谕立醇亲王载沣(奕譞之子)之子溥仪继大统。自己的谪亲侄女光绪帝皇后隆裕“垂帘听政”,命载沣为摄政王。
慈禧的丧事办得异常隆重,除了那殿前的丹陛与众不同外,她的棺椁也大越常规——竞比礼法规定的皇帝的棺椁高出一尺。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她凌驾皇权的显赫权势。
生前的挥霍无度,并没有使慈禧满足,死后,她还将无数稀世珍宝带入墓葬。据李莲英《爱月轩·笔记》载,慈禧人棺之前,先在棺内铺了三层珍珠,每层厚达一尺,而其余如翡翠西瓜等绝世珍宝更是不计其数。
慈禧死后三年,宣统三年,大清国亡。
传说,在满清兴建之时,太祖努尔哈赤攻叶赫部。当时,杀戮甚惨,叶赫部首领布杨古在临死前曾说:“叶赫部就是只剩下一女子也要灭亡大清!”慈禧是叶赫后裔,但大清是否因她而灭呢?也许这只是传说。
被迫落井的珍妃
珍妃原是光绪皇帝最相爱的贤妃,又是翰林学士文廷式的女弟子。熟读诗书,深明礼义,经史子集,无所不通,真是贤淑忠贞,品学兼全。光绪帝当初本想立她为皇后,后因皇太后挟制,硬要立太后的内侄女,就将她封为珍妃。
珍妃便想到太后面前,哭诉力争,如果太后能回心转意,将皇帝放出,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了。万一太后不肯释放,就拼着一死,以尽夫妇之道,也不失为忠烈之人。想罢,立刻命小太监去传唤肩舆,到宁寿宫请安。珍妃上轿,抬到宁寿宫,急忙下轿进殿。见了太后,跪安已毕,在太后旁边,侍立不去。太后举目一瞧,见珍妃面色灰白,带着泪痕,心中颇为诧异,忙对珍妃说道:“我瞧你今日面色不好,你快回去,不必在我跟前站着啦!”珍妃听了太后之言,心如刀割一般,周身乱抖,忙着跪倒,口中奏道:“奴才有一件事,不甚明白,要请老祖宗训教。”
太后本是最机警的人,一听此言,已明白珍妃的用意。立刻把脸一沉,对珍妃说道:“你是一个女学士,饱读诗书,天地间还有你不明白的事吗?”珍妃奏道:“奴才近日闻得有一般奸臣,因为保全自己的禄位,竟敢挑拨是非,离间宫廷,遂使老祖宗母子之间,发生了种种误会。老佛爷疑惑皇上有不孝之意竟将皇上囚在瀛台,奴才恐后世必有疵议,反与老佛爷不便,故特来奏谏。”太后听了,勃然大怒道:“呸,你满嘴胡说,我将皇帝安置在瀛台,为的是让他休养精神,保重身体,你竟敢大胆瞎说,说我将他囚禁起来吗?”珍妃道:“那么,皇帝的行动,还能自由吗?既是行动不能自由,与囚禁又有何分别呢?”太后怒道:“你这贱人,胆敢干预我吗?我就是把皇上废为庶人,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珍妃面色青白,高声说道:“皇太后断没有废黜皇帝的权力,皇帝乃天下人的皇帝,皇太后不过是皇帝的庶母而已。”太后听到这里,站起来要打珍妃。珍妃却毫无惧色,又说道:“皇帝欲行废立,何不颁示天下宣布皇帝的罪状,为什么一面囚禁皇帝,一面仍要假借皇帝名义,颁发各项上谕,于此可见皇太后所行的事,不能得天下民心了。”
太后更怒不可遏,真个举手来就打,珍贵妃并不躲闪,忙着说道:“皇太后这种举动,遵的是家法呢,还遵的是国法呢?”太后道:“我都不遵守,你敢把我怎么样罢?”珍妃冷笑道:“我朝的家法,妇女不得干预朝政。国法下也没有皇太后可以干政的专条,太后心目中,既无国法,又无家法,又依据什么理由,可以称做皇太后呢?”太后被珍妃问得无话可答,只得嚷道:“快传敬事房,把这贱人打死了。”珍妃道:“太后要打死奴才,倒是一件好事。奴才也情愿一死,免得眼看着皇帝被一班奸臣所害。我那至亲可爱的主子真是苦命可怜啊!”说罢,就掩面痛哭。太后大怒,连呼唤敬事房:“快拿棍子来,打死这贱人,免得她在这里捣乱。”李莲英等虽连声答应,但是不敢动手。
太后心中也明白,如果真把珍妃打死,天下人民,一定要反对的。不过拿这话来威吓珍妃,免得她再说别的话。
谁知那珍妃抱定救主的宗旨,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仍是向太后跪奏,非请太后放了皇帝不可。大公主见这样的情形,怕闹大了,就无法收束。于是走到珍妃旁边,苦苦地劝道:“请贵妃不必再说了,老祖宗的脾气,贵妃是知道的,不要再招老祖宗生气吧。”又忙向太后跪奏道:“奴才请老祖宗不必再生气,贵妃一时出言不慎,明天再申斥吧。”太后一想,不如依了大公主的话,把珍妃逐出去。然后再将她囚在后宫,永不准她出来。主意想定,便恶狠狠地说道:“若非看在公主的面上,今日一定把你打死。”珍妃哭道:“今天救不出主子来,我情愿死在这里啦。”大公主忙将珍妃扶起,说道:“得啦,别再哭啦,贵妃起来,快些谢恩去吧。”贵妃被大公主扶起,到了这时,也真无法可施了,只得掩面流泪,并不谢恩,就恨恨地出宫去了。
第二天太后暗令李莲英将珍妃押到后宫暗室之中。那暗室便是明朝的永巷。明朝的宫妃,有犯了罪的就囚在那里。
且说西太后在联军攻打东直朝阳两门的时候,端王、李莲英等又商议,要想善后之法。荣禄这时可真急了,忙进宫来,奏知太后。太后垂泪道:“匆促的时候,叫我望哪里去呢。”于是大家会议起来。这时又有庆亲王匆匆忙忙地走进宫来,形色仓皇,也来不及行礼。便对太后奏道:“朝阳门已然失守,日本兵攻进来了。”荣禄一听,忽然触动灵机道:“请太后出西直门去,较为稳妥。”太后也失了主张,又听得枪炮之声,愈来愈近,太后忙叫人备车。李莲英奏道:“黄车不便行路,别的车辆,恐赶办不及。现有载勋的车辆。”
老佛爷一面又派人到瀛台,通知了光绪帝,并将宫中嫔妃,一齐召集。不多一刻,只见光绪帝皇帝朝服齐整地走进来,太后道:“傻孩子,你还是这样的打扮吗?”光绪帝不慌不忙地奏道:“儿臣请太后额娘以祖宗社稷为重,愿留守京师,维持大局,儿臣即刻到各国公使馆去。”太后惊道:“你此时前去,不是送羊人虎口吗?”光绪帝坦然奏道:“他们是文明国的人,对于邻邦君主,决不至于加害的。而且子臣一到公使馆之后。便提起议和,也容易入手了。”太后忙拦阻道:“你就要去,也不在这个时候,试问你这时到公使馆去,算是认罪呢,还是去议和呢?真是毫无理由,何必去冒险啊!”皇帝听了,仍是要去。
这时珍妃也来到了,站在一旁,见皇帝这样爱国爱民,心中自然感动,也忙跪下来奏道:“老佛爷自然是让皇帝去的好。”太后道:“已然到什么时候了,外面这般的危险,还不快快走呢!我们可不能被洋人捕去待质。”光绪皇帝还是不肯起来,西太后命载漪将皇帝扶起,先行上车,载漪扶了皇帝出官。珍妃奏道:“老佛爷一走,难道说所有各嫔女就没人照管了吗?”太后冷笑道:“你愿意留在宫内?这更好了。”李莲英低声向太后耳边,说了两句话。太后又对珍妃说道:“依我之见,此刻我们仓皇出奔,你是青春女子,在路上又诸多不便,若留在宫内,更恐怕受外人之辱,我不如赐你一死,以全你的名节吧。”珍妃见说,晓得自己不免于难。便垂泪奏道:“奴才已蒙老佛爷的恩典,不必再说了,但是皇帝乃一国之君,万不可离京远去,否则京内无主,大局将不可收拾了。”太后道:“国家大事,不是你能知道的,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说罢,就命崔太监将珍妃用绒布包裹起来,往后宫井旁推去。
珍妃此时,放声大哭,向北叫道:“皇帝!皇帝!奴才再不能见你了!”太后道:“你既不愿走,为什么又这样怕死呢?”珍妃道:“我死不足惜,恐怕皇上也难免被你们所害。”崔太监不由分说,挟起珍妃就跑,跑到后宫井边,就将珍妃抛下井去。瑾妃在太后身旁,眼看着妹子如此结果,不由得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