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来到武汉后,驻节在武昌豹头堤的湖北省政府官署内,亲自指挥接下来的武汉保卫战。
钱大钧、陈布雷、王世和等侍从室官员先后移居其内。但司机、武装卫士分别借住在附近的官舍或民房。
不知因为戴笠又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得罪了王世和。王世和又对他的手下翻脸了。特务、警务两组被下令自己解决住处。黎铁汉和陈善周不得不另租省府右边一栋二层楼民房居住。他们仍负责警卫部署和协调情治单位,张毓中却被王世和点名派去武昌大堤口码头,名为担任专员,实际上是专门管理蒋介石的座轮,以备一旦出现危险,则从水路出逃。
南京陷落后,举国惊恐。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山东省主席韩复榘不战而退,先后急速放弃济南、泰安等地,致使津浦路正面大门敞开,日军长驱直入。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滕县、临沂仓皇指挥部队与日军激战,最后滕县还是失守,徐州岌岌可危。
这让蒋介石大怒不已。
1938年1月初,他决定诱杀韩复榘,以正军法。可韩复榘是有名的老杂牌,手上又握有重兵,蒋介石要抓他,只能是智取。为此,他与李宗仁等人密商之后,决定在河南开封召开北方高级将领军事会议,一则检讨北方抗战得失,二则诱杀失职将领韩复榘。会址定在开封中山门外的中国中学,时间是元月11、12两日,与会人员为统帅部、长官区各高级将领近百人,俄、意、德顾问十多人列席,八路军将领朱德、彭德怀、林彪、徐向前、聂荣臻也应邀列席。
元月10日,蒋介石在钱大钧、居亦侨等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武汉机场,前去开封。
在机场,蒋介石见着同去开会的军训部长白崇禧,立即对他说:“我们最好两人各乘一机。”
白崇禧号称“小诸葛”,脑子非常聪明,立即明白蒋介石担心遇到敌机,要他在前开道,立即说:“我愿乘机先行。”
蒋介石照例乘坐波音专机,白崇禧没有专机,只能坐运输机。
这时河南省政府主席兼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刘峙是蒋介石的心腹。他身为大将,却胆小如鼠,据说在军旅之中夜间出门如厕,亦需三个卫兵陪侍。他生性憨厚样子,而才干平平庸庸,打仗不行,却得蒋介石的意,官照样高升,因此获得“福将”绰号。他获知蒋介石要来开封后,亲自开会商讨、布置如何保护蒋介石等人的安全。他说:“委座来开封后,他去哪里,我们就在哪里清场,彻底‘肃清’、‘回避’,没人靠近,就没任何危险。”
如何清场呢?有人建议发假警报叫老百姓进入防空洞,这样完全做到彻底“肃清”、“回避”。刘峙节节叫好:“此法可取!”
当日下午约三四点钟的样子,白崇禧乘坐的运输机快要抵达开封机场上空了。刘峙闻讯有飞机来了,立即通知防空司令部发警报,城内外的居民突然听到空袭警报,纷纷躲避,路道自然清除。谁知刘峙办事历来昏昏沉沉,竟然忘记通知机场高射炮部队,空袭是假,驱人是真。附近的高射炮部队听到警报,以为敌机来袭,哨声大起,官兵立即紧急进入射击状态。当白崇禧的运输机飞临机场上空,驾驶员正要着陆时,“轰!轰!轰”,城外的高射炮“噼里啪啦”从四面打来。白崇禧以为日军已占领了开封,急忙命令座机:“掉头高飞!”
驾驶员急忙高飞,同时用密号与地面联络。
大炮轰隆隆响起后,刘峙才想起忘记通知机场高射炮部队了,急忙喊道:“快快,打电话制止射击。”
此刻后面的蒋介石的波音座机也抵达了机场附近,听见炮声轰轰,前面白崇禧的运输机正在高空盘旋,驾驶员徐唤升立即准备掉转机头,溜之大吉。谁知突然又见白崇禧的座机慢慢降落,马上进行询问,才知高炮部队见运输机机身上涂有中国国徽,才停止射击。徐唤升放心了,跟着慢慢降落下来。
白崇禧下机后,刘峙立即跑步向前,进行欢迎,并向白部长连连道歉,惊恐万状地要求说:“白长官,请千万别将此事告诉委座。”
白崇禧说:“幸而高射炮兵训练不精,不然命中机身啦!若是命中,我不能向委员长报告;既未命中,我更无报告的必要。”
谁知这事没瞒得了对防卫斤斤计较、百般挑剔的王世和。当刘峙前去谒见蒋介石时,还在门口,王世和就怒气冲冲地下令侍卫:“将他绑起来。”
刘峙当即被几个侍卫五花大绑起来,急忙求情。王世和正在气头上,手里拿着尚方宝剑,架子很大,死活不给面子。刘峙拿他无可奈何,突然见着与白崇禧同行而来湖南省主席张治中,立即喊道:“文白(张治中字)兄,我是经扶(刘峙字)啊!”
张治中说:“晓得是你,你要打死委员长,不绑你绑谁?牵进去!”
侍卫牵着刘峙往里屋去。刘峙又见到钱大钧。
刘峙又对钱大钧说:“慕允兄,老团长,我是经扶啊,救救我!”
钱大钧说:“你祸闯大了,王侍卫长拿你,我有什么办法可想?你去见委座,凭由他发落吧!”
侍卫牵着刘峙来到蒋介石跟前。
蒋介石见刘峙那个怂样儿,又气又好笑,虎着脸问道:“你开炮打我的专机是何用意?”
刘峙慌忙结结巴巴地申明原委,又是说忘记通知又是骂高炮部队混蛋,蒋介石听后厉声骂道:“我看你真是糊涂!”随后转头下令侍卫松了绑,不予追究。
后来,刘峙见着张治中和钱大钧,责怪他们说:“校长都不追究我,你们俩在关键时刻太不够兄弟了!”
张治中说:“王世和死活不放人,我们谁劝得动他?将你绑送校长那里,就是叫你负荆请罪,实际是救你一命。”
刘峙这才恍然大悟,又问道:“你们咋知道校长会放了我不予追究?”
钱大钧笑着说:“你为先生‘清道’、‘肃静’,自然会念你的忠诚!”
然而,白崇禧若干年后在回忆录中评论道:“刘峙为保护委员长,故有此措施,实际上保护之道颇多,为维护政府之信誉,实不可采取此种‘举烽火以戏诸侯’之方式。”
蒋介石到达开封后,并没有下榻在宾馆,而是住在由特务组等侍卫人员乘坐而来的专列上。
这次侍卫人员与往日差不多,但王世和特别增派了一个区队武装卫士。黎铁汉亲自带上了戚南谱、范树鹏、郭文年和张毓中四人随扈,乘坐专列北上到开封。蒋介石驻在专车上,侍卫人员和武装卫士跟随着,夜晚在专列四周负责进行保卫,白天则负责会场的卫兵任务。
本来蒋介石开会时的警卫任务一向由宪兵担任,这次情形可以说非常少见。当日时近午夜,张毓中巡逻完毕,正回车厢准备就寝,黎铁汉忽然单独来访。张毓中见他表情严肃,神情紧张,就意识到必有重大事情。黎铁汉先关门,再关窗,神秘兮兮的,随后压低嗓子说:“刚才钱主任、王侍卫长一起来找我,要在明日下午军事会议后秘密扣押山东省主席、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转饬我特务组负责执行。”
“这事不小啊!”张毓中脱口而出。
“是呀!所以我奉命之后,心情很沉重,马上就过来和你商量。”黎铁汉说,“军事会议在开封召开,韩复榘自认为握有重兵实权,有恃无恐,定会亲自前来出席。我有情报,知道他已乘专车抵达开封,仅带一个手枪连卫队随车护卫,驻扎在专车上待命。今夜他下榻在河南省主席商震官邸,明日只带副官和司机来开会。我和王侍卫长商量过了,决定将监视他的副官和司机任务由你执行,伺机逮捕他们。”
“哦!”
“还有你要注意,北方人大多会武功,他的副官和司机说不定都是武林高手。明天我会去武装卫队找几个精明干练、习武有力的卫士作你的助手。”
“到时我们如何联络,如何应变?”
“等明天实地侦察后再研究定夺,现在务必封锁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张毓中说:“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黎铁汉交代完任务后,悄然离去。
次日早晨,张毓中早早就起来了,随黎铁汉前去中国学校进行巡视,侦察地形。中国中学位于中山门外,靠近护城河边,占地很大,礼堂操场设备都很齐全,学校四周有围墙,墙内长着高大的常青树,环境整洁优美,是一所不错的中学。学校大门是一双扇形的栏栅式铁门,闲杂人员很难混入。传达室在大门左边,大门右边是一字排开的三间房,为会客室和办公室。大门外有一处大型停车场和一条直通开封的大马路。两人侦察完外面的地形后,就学校的环境和当日会议议程,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又研究,商量了又商量。
最后,黎铁汉说:“逮捕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并非易事,你只有凭着自己的机智,沉着行事。”
“到时没有机智怎么办?”张毓中问道。
“只要你有信心,就不怕!”黎铁汉说。
张毓中笑着说:“我从来没叫你失望过,会小心的!”
两人很快把一切安排妥当,黎铁汉要走了,说:“离8时开会,还有一小时,不要紧张。”
黎铁汉走后,张毓中还是十分紧张,独自来到河边漫步,欣赏着古城的景色风光,进行“减压”。
8时不到,张毓中以大会服务人员身份站在学校大门口外的签到处,留心每一位签到人的识别证,并观察他们的神色举止。而他最重要的目标,则是韩复榘。一会儿,韩复榘乘坐一辆黑色轿车准时到来,确如黎铁汉的情报,仅带了副官和司机两人。他们在签到处前下了车,张毓中马上紧张起来。服务人员礼貌地迎上前去,请他签到,一面请司机将车子停在指定的位子上。
在韩复榘后面跟着他手下的师长孙桐萱、曹福林等十多人。他们正准备分头签到时,韩复榘伸手一拦,说:“你们不必签了,快进会场去,统统由我代签就好了!”结果,他提笔一挥,在签到簿上签上“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率军师长等十八人”一行字,随后昂首阔步走进会场去了。
张毓中亲眼看到“鱼儿”已经“进网”,第一步工作就结束了。下一步工作就是如何掌握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从签到到下午5点散会,中间有足足8个多小时。他除了小心翼翼地暗中监视之外,还不时装扮成服务员,带着工友前去送茶送烟。在午餐时,特别观察两人没什么异常神色。这个家伙大多时间都在车上看书或打盹。
下午3时许,黎铁汉选派的四名武装卫士进来了,在学校传达室秘密待命。张毓中和他们见了面,只见几人个个体格健壮,并佩带德国制新式二十发连发木壳枪。张毓中说:“委座昨晚下令,今天散会后,扣押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我们五人负责逮捕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成败与否,关系重大。上级要求,行动一定要秘密。”
四人只是立正,没有说话。
张毓中继续说:“这事执行起来并不简单,所以要特别小心,特别谨慎。现在我把你们分成两组,第一组二人枪上膛,于4时整接大门口的卫兵岗;第二组两人于4时半枪上膛,拿在手中,藏在门边的传达室中,注意我的举动。你们看到我步出大门,就是我设法诱骗韩复榘副官和司机进学校的第一步。他们可能会起疑心,拒不入内。但经过我一整天的观察,他们毫无怀疑之心,只要借口合理,相信他们不会怀疑。如果他们要反抗或者逃脱,别无选择,只有断然处置!记住,绝不允许他们逃出去走漏半点风声。”
随后,张毓中把详细计划细细地说了一遍,叮嘱说:“你们看着我的暗号行事。我用左手连连抓头,就是信号。”
交代完毕,张毓中又开始了踱步。
因为心中有事,他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4点钟,一切已就绪了。4点半,会议室门口开始有人出来。张毓中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四周,看到开会的政要人员和工作人员相继离去,最后只剩下韩复榘一辆汽车和伪装起来的两辆汽车悄悄地停在停车场上。
动手的时刻到了。
张毓中从容不迫地走出大门,边暗示四位武装卫士准备,边走向停车处,随后很客气地高声问道:“请问哪一辆是韩主席的车子?”
“我们是!我们是!”韩复榘的副官和司机已等得焦急了,抢着回答。
“我是军委会侍从室第一处主任钱大钧上将的张参谋。钱主任命我来找你们,因为委员长在会议后召见韩主席,有要事商谈,还要一起晚餐,看样子会耽搁一些时间,所以钱主任要我来找你们,请你们把车子开到学校里面去,再进去喝茶吃晚饭。”
他们听说张毓中是钱上将的随从,态度又这么客气,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哪还有什么戒备之心?低头哈腰地说:“不敢当!谢谢!”
可这哥俩儿同时下车,却不开车了,似乎就要这样跟着张毓中去“喝茶吃晚饭”。张毓中见状,立即说:“你们不必下车了,还是跟着我,把车子慢慢开进学校好了,免得总司令出来跑一段路。”边说边做手势叫他们把车子开过来。
哥俩儿马上会意了,立即上车,发动小汽车,随后缓慢地随张毓中的手势开来。
其实,车子开不开到门边,并无多大意义。为了慎重起见,张毓中在步出大门前已密令第一小组将铁栅门关好,只用右边的小门出入,同时已令第二小组做好了准备。停车的位置到大门口很近。当他们把车子开进学校后,张毓中开始抓头了。在会客室前的第一小组卫士看到张毓中的暗号,说时迟那时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出其不意地在他们背后紧抱他们的背腰,使他们动弹不得。第二组卫士立即用木壳枪对着他们的头,同声高喊:“不许动!”
张毓中立即从白脸变成黑脸,拔出左轮枪对准他们。
然而,他们不但没反抗,连一点儿挣扎都没有,反而“很默契”地“扑通”一下,双双跪下,随后喊着说:“我们没有错!请饶命!”
哥俩儿还以为自己开车停错了地方呢!因此虽然喊着饶命,丝毫没有惊慌恐惧之状。他们的驯服安静,大大出乎张毓中的意料之外。哥俩儿只有副官暗佩手枪,司机什么武器都没带,张毓中从容地缴了副官的枪,随后客气地说:“请你们站起来!”
哥俩儿这才站立起来,被卫士押到会客室,看管起来。张毓中告诉他们说:“不用怕!你们没有错,只要老老实实,不要乱动,不会为难你们的。”
就这样,哥俩儿静默地坐在会客室中。
张毓中松了一口气,冷静地观察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又密令几个卫士:“严加看管,静待上级处理。”再对另外两个卫士说:“将小汽车推到校内墙边的树下。”
随后,他赶去黎铁汉那里报告详情。黎铁汉正在礼堂后面钱大钧的休息室外面。他听了张毓中的汇报,嘉勉了一番,说:“在礼堂右后方的楼梯口等我。”
黎铁汉马上率领武装卫士往钱大钧的休息室走去。
这时,韩复榘正神色自若地在和钱大钧聊天呢。
散会后,钱大钧以蒋介石要召见他研商要事为由,邀他在休息室等候。韩复榘和钱大钧有说有笑,突然见黎铁汉带着武装卫士进来,有一些惊讶,看了钱大钧一眼,并不怀疑有他。钱大钧马上开腔了,说:“韩总司令,很对不起,我这里有委员长手令,你过目后就明白了。”
他把蒋介石的手令递过去。韩复榘接过蒋介石的手令,低头一看:“查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着即扣押查办。”
他倒没什么惊恐的表情,只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的防线这么长,我的兵力又不多,叫我怎么能防守得住!”
钱大钧说:“请不要难过,跟这位黎组长去吧!”
“走吧!”黎铁汉说。
韩复榘就这样被黎铁汉等人押出来了。
张毓中站在楼梯口,远远看着黎铁汉带着武装卫士,前后各两人,押着使蒋介石头痛的韩复榘出来了,走到大礼堂后面右边的一间空教室,随后,将他软禁起来。
不久,戴笠也赶来了,听了张毓中的情况报告,说:“好样的,我的学生个个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谁知他一抬头,却看见韩复榘的汽车还停在校园中,立即变脸,怒声骂道:“混蛋,他妈的,你太不中用!”
这顿骂让张毓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勺。可戴笠的恶言恶语还没停息:“你长着脑筋就是吃饭的?韩复榘人不在,汽车在,这不是很明显地告诉人家韩复榘出了问题吗?你想到了没有,这会影响大事的……”
张毓中被他这一骂突然觉得“又学到了宝贵的知识”,到被骂得口服心服,惭愧不已地说:“老师用骂的方式教育学生真是好!”
随即,小跑步过来,和卫士将汽车推到隐蔽的地方,加以伪装。
戴笠走后不久,军统局的特务王兆槐又奉戴笠之命率王鲁翘等人来到学校,拜会钱大钧、王世和和黎铁汉,洽谈押送韩复榘的事。
韩复榘披厚皮夹克在空洞的教室中,不时低头来回徘徊,似沉思,又似懊恼。军统特务一过去,接手了看管韩复榘的任务,侍从室人员卸下了重任。以后,他们按照王世和的安排,继续担任大会的警戒任务。
韩复榘被扣留的当夜,他手下的两位军长曹福林、孙桐萱奉蒋介石之命连夜赶回防区。
次日军事会议照常举行,似乎还无人知晓韩复榘缺席的原因。
中午,蒋介石与所有出席人员会餐,吃的是最时髦的西餐。餐厅外,武装卫士们戒备森严。在午餐接近尾声时,蒋介石突然站起来了,面带笑容地说:“今天我们所吃的西餐,是国际生活的一种方式。但完全了解西餐礼仪的人,还不多,现在国际西餐宴会已经很普遍,像今天就有德、意、俄各国顾问在座。现在我请餐厅服务人员,跟大家讲解西餐常识,并作示范表演,希望大家留心地听,仔细地看……”
这是怎么回事儿?蒋介石竟然要教大家吃洋餐,且在大家就要吃完的时刻进行!众人很是奇怪。
示范完毕,蒋介石继续说:“现在我向大家报告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违抗命令,擅自撤退,已于昨晚被扣押,解送武昌查办了。”
这时他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得和刚才谈吃西餐常识时的轻松自如完全两样。当蒋介石提到韩复榘被押时,全场一片惊讶,振奋和感叹之声四起,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蒋介石情绪激动地说:“韩复榘罪应该杀。第一,他违抗命令,擅自撤退,可杀!第二,他强缴民间枪支,可杀!第三,贩卖鸦片,可杀!第四,擅侵邻省(指河南),可杀!第五,私运财物20多辆南下,可杀……”他一口气连说了十个“可杀”,句句锋利,怒气腾腾。
在他厉声数说韩复榘十大罪状和十个“可杀”时,众人凝神静听,全场一片肃静。突然,会场右后方有一群人一致起立,高举右手,齐声欢呼:“委员长万岁!”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立刻全场跟着起立,热烈高呼:“委员长万岁!”声音之响,震动餐厅的瓦宇。
在门口负责警卫的侍卫们立即朝领头的一批人看去,原来全是与会的中共方面的将领们。事后,张毓中由衷地说:“还是中共方面正义感强,我们的将领就不敢首先叫好!”
王世和听了叹了一声气,发牢骚说:“唉,还第一大党,还第一领袖!啥事都让中共方面领着我们走!还说我没文化!”
第二日,蒋介石以韩复榘“不遵命令,擅自撤退,下令予以拿办”的消息发布在各大小报端之上。14日,韩复榘部在曹福林、孙桐萱率领下通电全国,宣布要抗战到底。
韩复榘被押到武昌后,关押在武昌平闯路一所行营的楼上,没上刑具,很受礼遇,每日三餐都下楼到餐厅进食,饭菜相当丰盛。随后,经过军法会审,被判死刑。
1月24日上午,在韩复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官请他到楼下吃早餐。当他走到楼梯第一梯阶时,执行官在他背后连开两枪,韩复榘立时扑地毙命。一代枭雄韩复榘就这样被“处死”了。
事后,王世和得知了“全过程”,又忍不住发牢骚说:“要处死人家,怕什么,背后下阴手,难道我们这些卫兵还杀不过他一个武夫吗?!没出息!”
蒋介石在开封智擒韩复榘回到武汉后,调集10个师准备保卫大武汉,各部积极筹备武汉会战。在这期间,侍从室又进行一些人事变动。3月,侍一处主任钱大钧因为得到宋美龄的支持,调任航空委员会主任,离开侍从室。林蔚接任侍一处主任。随后,蒋介石派前汉口公安局长陈希曾为第一组组长。陈希曾系浙江人,是陈其美之侄,与陈果夫、陈立夫是兄弟。早年他同陈果夫在上海做过交易所的生意,和蒋介石早就熟识,曾入广东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后一直与蒋介石个人关系密切,是蒋介石左右的亲信人物。邹竞任第二组组长。王世和兼第三组组长,仍然代理副侍卫长,侍卫长一缺未补人。
不久,邹竞调升侍一处副主任,林蔚推荐他的亲信于达出任侍二组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