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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头没几个人，春寒还没散去，晚风敏捷地钻进衣服，士心觉得有点冷。
士心和阿灵走在从天安门回学校的路上。阿灵本想捱到天亮看完升旗才回学校，在空旷的广场上逛到十一点多，她抵不住寒意要回学校。士心走得累，肚子疼得厉害，就同意回去。公交车已停运，俩人舍不得打车，只好徒步回去。
天安门到西单虽然不远，走到这里士心已迈不动脚步，他不时望着偶尔驶过的出租车，想打辆车回学校，又舍不得花这笔钱，从西单到学校少说也要十几块。
他肚子虽疼痛难忍，心情却很好，因为书稿已经写完，今晚不必趴楼道里熬夜，明天将书稿交付给雇主，三千块钱很快就能到手。
这是他到北京后的第一次游玩，居然是和阿灵夜游天安门，这令他心情灿烂。阿灵是个漂亮姑娘，口齿伶俐，有一副活泼的好性情，尤其两只眼睛晶亮如漆，干净通透。
阿灵一改前段时间避闪的模样，变得开朗，一路说笑，士心说不过她，却听得开心。
“谢谢你！”两人走到西单大街上，阿灵不叽喳了，忽然一本正经道谢。
士心侧脸望阿灵，风吹得她头发轻舞飞扬，衣袂飘飘，若非面容苍白，确是个美人。
“谢什么？谢我说不过你，隐忍到现在不还嘴吗？”
“要不然，你还个嘴试试？”阿灵笑嘻嘻说，“我让你后悔来北京。”
“已经后悔了。”他知道斗嘴绝非阿灵的对手，这丫头嘴巴太伶俐。他看得出阿灵冷，将衣服脱下，披到阿灵身上，“你这分明是提醒我谢你。”
“对呀！”阿灵将披在身上的衣裳裹紧了，“我这么个小漂亮陪你逛街，不得谢呀？”
“也是，那，谢谢啊！”
“啧啧，硬讨来的果然没诚意。”
“诚意绝对有，就是情绪没到位，等我酝酿酝酿，重新表达。”
“三句话不离本行，说话都要打草稿。”阿灵笑道。
“不打草稿谁会信？”
阿灵眼珠骨碌碌转，打了士心一拳：“噢，合着还是撒谎。”
士心不闹了，两手交叉搓着臂膀：“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叫我出来，我哪有机会看这么美的夜景？北京的夜晚真漂亮。”
他只剩件背心，胸口还破了个洞，风吹得小洞哗哗抖动。
“不是没机会，你是没时间，压根也没想过要看风景。”阿灵将中山装脱下还他，“冻傻了你老人家，我可没本事帮你干那些活儿。”
“风景这边独好，人面似桃花，春风惹人醉。”士心望着阿灵，笑笑，“我皮糙，还是你穿着妥当些，冻坏了你，指不定想什么法儿折磨我呢！”他不容阿灵推辞，将衣服重新披阿灵身上，从前面扣住中山装的风纪扣，阿灵娇小的身子被裹住。
阿灵听他将她比作桃花，心里美滋滋的，又见他细心体贴，心里暖暖的。
“往后不欺负你了。”她温柔地说道。
“哟！糖衣炮弹果然好用，看来我以前硬碰硬，战略失误。”
“我管不住嘴，讨了不少便宜，你会恼我吗？”阿灵问得很认真。
“会。”
阿灵愣了，转脸又笑：“我才不信。”
“不信还问？”
“不问怎么知道该不该信？”
士心捂住脸：“啊，刚说过不能硬碰硬，转脸就忘了。”
阿灵乐得呵呵笑，说道：“你还是把衣裳穿上吧，太冷了。”
他说：“斗嘴不如你，蛮力比你大。叫你穿上就穿上，扭扭捏捏不像样，再啰嗦……”
士心假装要打，阿灵轻巧躲过：“顺口溜都出来了，一套一套的，是个写作的娃。”
“那是，还是个写了本书的娃！”士心双臂环抱前胸，风吹得胸口破洞的布头扑扑抖动。
“你今天心情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好极了！”士心往前慢跑两步，阿灵紧随追上去。
“咱班女生都说你内向，不好接近，其实一点也不，淘得跟猴似的。”
士心有点意外，原来自己竟是女生闲聊的对象：“同学，你把个写书的比成动物，恰当吗？将来还怎么为人师表教孩子？”
“我没打比方啊，你本来就是猴。”
士心发现不能跟阿灵斗嘴开玩笑，否则一不留神就入了套。
“我也想个词儿……你骂我，我吃亏，你是一只小乌龟。好了，扯平。”
阿灵嘻嘻一笑：“当真一套一套的，书没白写。”
士心说道：“书可不敢这么写，写成这样，那是要得诺贝尔奖的！”
阿灵噗嗤一笑，示意赶紧走。午夜街头，阿灵秀发飘飘，士心满心温暖，两个年轻人走在午夜的西单街头，身后两道冗长的身影，这个春天的夜晚很温馨。
到了学校门口，阿灵忽然停下，转过身来站士心面前，静静望着他。
士心看着这个漂亮丫头，略有些紧张，心如脱兔。
阿灵甜甜一笑，说道：“同学，谢谢你！”
士心觉得阿灵转眼变回了前些天的阿灵，她的淡淡忧愁又回来了。
他笑道：“同学，要不要这么客套啊？从西单谢到这儿……”
“不许笑！听我说。把手给我！”
士心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如此，却乖乖将右手递过去。
阿灵将嘴努向他左手：“那只也给我。”
士心见她表情严肃，又乖乖将左手给她。
阿灵捉住士心双手。她的小手温暖柔软，却在暗暗用劲，仿佛怕他跑了。
“我……我再也没时间出去玩了，所以这么晚拉你出来。”
阿灵低下头，好看的眼睛里流出了清澈的泪水。
士心顿时慌了：“怎么啦？说哭就哭了？”
阿灵强收泪水，摇晃着士心的手，勉强而好看地笑了：“后天我休学回家，你要送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