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祖在在库房门口守了半个时辰,偶尔鼓起勇气伸头进去望一眼,都免不了肠胃抽搐。
这位大小姐竟毫无顾忌的把一具男尸剥了个半光,上下其手不说,眼睛都快凑到皮肤上去看了。
更有甚者,看到一半,又把他喊进去,给尸体翻了个身,继续看……
这大小姐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耀祖,帮忙给他穿好衣服,盖好。”婉如终于走了出来,面色轻松。
“啊?”
“啊什么!逝者为大。你难道忍心让他就那样光溜溜的躺着?动作快点,收拾好了来假山找我。”婉如不由分说的拔腿就走了,留下一脸为难的耀祖。
耀祖连哭的心都有了,我为什么要干这些?大小姐叫我出来帮忙,我还庆幸不用留在老爷面前看脸色。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老爷打一顿来的痛快。
***
林府的假山算不得特别气派,统共也就两人多高。不过建的别致,曲尽通幽,要绕几个弯才能爬到顶。
婉如顶着日头在假山上转了许久,最后在一个隐蔽的小平台边停住了脚步。
有杂乱的脚印。
由于隐蔽,鲜有人来。平台积了厚厚的灰尘,脚印虽乱却看的很清晰。
婉如小心翼翼的溜着边,边走边看。有一组脚步一深一浅的一直延伸到平台边缘,没有折回的痕迹。
婉如伸头往下看了一眼,这里离地面将近三米高。正下方的草坪有一小滩暗红色,应该是染了血的草皮。
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啊?
婉如叹了口气。因为带血的草皮周边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想来是围观和搬动尸体的杂役们的杰作。这样的现场,哪怕留下点什么线索也都被污染了。
“大小姐!姑奶奶哎,您怎么又爬那儿去了!”耀祖刚进园子,就看见大小姐一个人站在假山边边上,探出半个身子,摇摇欲坠。一着急,辈分都分不清了。
“淡定,淡定。”婉如举起手指放在嘴边,一边示意他不要喊,一边转下山来。
“耀祖,你来府里多久啦?”
“三年了,不过之前都在柴房打杂。”耀祖答道,“今天刚准许我进前厅服侍。”
“那也不短了。你知道府里有个眉梢有块三角形胎记的花匠么?”婉如指指自己的眉梢。
“你说阿勇啊,知道哦。”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人嘛,我也不太熟。听说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手脚也不太干净,跟他睡一间房的小厮们常常丢东西。园子里的大师傅总是喊着要让他卷铺盖走人。可不知为什么,却从来没动真格的,到现在还忍着他。”
“他是厨房张妈的儿子么?”
“哈哈哈,当然不是!张妈是个老姑娘,哪里来的儿子嘛!”
“啊?”婉如瞪大了眼睛,难道我想错了?
“阿勇啊……是她侄子。”
“你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婉如简直怀疑这个小厮在报复自己,“那张妈和这个侄子很亲近吧。”
“是呀,她待这个侄子和儿子是一样的,不对,是比亲儿子还好。据说张妈年轻的时候跟着哥哥嫂嫂逃难,她因为贪玩带着侄子去捉蚱蜢,中途和哥嫂失散了。张妈一直心怀愧疚,为了专心抚养侄子,发愿终身不嫁。竟然真的做到了,不容易呀……”
“嗯,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张妈兑现了许诺么?”
“我说这道谜题,已经答对了一半。”
“谜题?……是指凶案?大小姐,你刚才跟老爷说,张妈不是凶手。难道你……已经……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了?”耀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而又变为惊讶,“啊!……你特地打听阿勇,该不会是阿勇吧?”
话音一落,婉如心下高兴,是块可造之材,反应还算快。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有两分小聪明。”
“这么说,真的是阿勇?”
“也是,也不是。”
“大小姐,您把我都说晕了。什么叫也是也不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婉如眨眨眼,“好啦,不说这些了。从晌午折腾到现在,真是有些乏了。我们叫上福儿,出府去逛逛如何?”
“大小姐为何突然要出府?去干嘛呢?”耀祖还想追问阿勇的事,被她这一个急转弯搞的措手不急。
婉如举起一块玉牌,在他面前晃了晃。
“去这里。”
耀祖接过玉牌,定睛看了看,上面刻了四个字,便一字字读到,“说来客栈?”
“是悦来客栈!”
“哦,悦来啊,知道知道!就在梨花巷口,离林府不远,那儿的淮扬菜那可是一绝。不过,这种玉牌一般都是客栈掌柜随身佩戴,大小姐是哪里得来的?”
“捡的。”
“大小姐又拿我开心了,您这半年都没出门,哪里捡这个去……”耀祖吞了吞口水,“难道是在……那里……“
“没错啊,就是刚才在尸体身上捡到的。”
“呕……”又是一阵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