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阵阵惊呼。
绝望中,手臂突然一紧。
婉如没来及反应,就感到整个人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
睁开眼,人已经侧坐在了马背上。一双有力的双臂环着她,紧紧的勒住马缰。
马儿还在不断的嘶吼,脖子使劲儿的往后仰,前蹄子挥舞着、蹭着高的往上抬,几次连人带马悬在半空,差点翻将过去。
路边的几株梨树也跟着遭了秧。地面轰轰的震,梨树枝颤叶抖,洁白的花瓣掉落了漫天,似是下了一阵沁香馥郁的雪。“雪花”落了人群一身,却无人舍得拂去。
可惜婉如却无心欣赏这奇景。
骑马人显是骑术精湛,马鞍也未用。婉如又是侧坐,马儿这样闹腾,难免要往下掉,她紧张的全身僵硬。
“抱紧我。”头顶传来冰冷坚毅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
这么拽?
婉如抬头望了一眼,正是为首那位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双唇微抿,细长双眼中嵌了一对幽深冷冽、深不见底的眸子,这种死亡角度仰视也丝毫无损颜值,可见是真的金相玉质。
“看什么?不要命了。”又是一声呵斥。
婉如只得乖乖的伸手抱住他,脸也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即便是甄理,从小到大,也没有和男性这么亲近过。毕竟还没来得及约会恋爱,就一头掉进了大梁朝。居然在这里奉上了“第一次”……拥抱。
幸好现场混乱,没人发现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颈。
此起彼伏的惊叫刺激着马儿,男子几番安抚才使得马儿平静下来。自己先翻身下马,再伸手把马背上的人抱了下来。扫了一眼自己救下的女子,虽蒙着薄纱,却依然看的见柳叶杏眼、肤若凝脂,只是白的有些病态。
头马安静了,后面的马儿也很快被驯服。两名侍卫匆匆跑上前来,抱拳下跪,“吾等该死,使君大人安好?”
“我没事。”年轻男子淡淡的应道。
果然就是新任刺史。
婉如想着如果不是他千钧一发的把自己从马蹄子下给“拎”了出来,恐怕此命休已,便恭恭敬敬施了福礼,“多谢使君大人相救,小女子铭感五内。”
“不必。”刺史依旧面无表情,回身去牵马,“没有自保的本事,就不用逞强。”
一句话,把婉如气到语噎,刚才的感激之心瞬间消了一大半。再福了一福,算是拜别,便和耀祖搀扶起面色惨白的福儿离开了。
刺史也带着侍卫们牵马转进了客栈后院。
喧嚣的街道如同投入石块的湖面一样,石块沉没了,涟漪便逐渐散去,回归安谧。
仓促告别的二人没有料到,刚才那一幕策马香雪救佳人的场景,在往后许多年,都是梨花巷流传的一段佳话。
***
林府书房。
一个杂役跪在林老爷面前,绘声绘色的念叨着什么。说到激动时,林老爷眉头紧皱,握着的双拳微微颤抖。
旁边站着的刘氏、田氏两位夫人更是神情错愕,刘氏几欲昏厥。
“刚才的话,只能烂在肚子里。走漏半点风声,我命人打断你的腿!”林老爷撂下狠话,挥了挥衣袖示意他可以走了。
“是是是!”杂役满口答应着,逃也似的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林老爷转而怒目看看刘氏,“你也贤惠过了头!拢共一个女儿,不好好管教,凡事皆由着她。先是不愿见人,自己躲在南苑近十年,父母姐弟都疏远了。凌家退婚的信一到,转身就投了河,全然忘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可好,居然干出了摆弄男子尸身这种不入流的事来!”
刘氏本就难过,被夫君这一通训斥,禀不住掩面而泣。
“老爷,这事也不能全怪姐姐。”田氏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可听说,婉如是先请了老爷的示下,才在府里上蹿下跳了这半日。”
“你!”林老爷是真真拿这个二夫人没辙,一张不饶的人嘴,辩起理来句句戳人心窝子,偏又生的楚楚动人。气也气的半死,喜欢也喜欢的紧,半辈子就这么忍着宠着过来了。“我是一时心软,同意她插手。可我只当她要去盘问张妈,哪里知道她连张妈的面儿都没见,却……却去了库房!”
“既是老爷自己同意的,这会子何苦拉三扯四的撒气。”田氏撇撇嘴。
林老爷气的胡子都抖了,“好好好,我自己同意的,我自己收场!等这个不孝女回来,就给我绑了关在南苑!没有我的吩咐,从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这使不得,使不得!女儿才刚刚愿意出来走动走动,老爷万万不能再把她关起来呀。”刘氏毕竟是生母,一听要绑了女儿,也顾不上眼泪了,上前扯了夫君的袖子苦苦哀求。
“这由不得你。”林老爷一把甩开了她,“明日一早,我就命人抬了尸身去府衙报官。不绑起来,恐怕她要再生出许多事端来。”
林氏又哭了起来。
“姐姐就别哭了,哭的人心烦。”田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依我看,也不必绑。婉如那丫头素日里不言不语的,没想到胆子忒大,脏东西都敢碰。老爷绑了她,若是闹起来反而惹眼。”
林老爷不接茬,田氏也不在意,自管说下去,“老爷无非是希望此事尽快了结,不如先安抚了婉如,以免误事。自家女儿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
林老爷的怒气比刚才消退了些,理智也回来了,自然明白田氏的话有道理,“那依夫人所言,该如何处置?”
田氏转了转眼珠,如此这般的轻语了一阵。
林老爷听罢点点头,立即就传了管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