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把天下分为十三个州刺史部,以靠近首都洛阳的京兆、左冯翊、右扶风、河东、河南、河内、弘农七郡为司隶校尉辖区,称司隶部,其余的全国各地分为十二个刺史部,曹植此次东行,主要是前往青州、兖州及徐州等地,目的地则是齐国临淄。东汉齐国是一个刘姓王爵诸侯国,和先秦时期的齐国当然大不相同,且由青州刺史管辖,但因东汉朝廷中央政权的衰落,齐国也名存实亡,曹操统一北方,更直接废掉齐国,并入青州。
这天船到平原郡,姚惠玫早就通过婵兰得知抵达时间,所以提前来到甲板上等候,整艘船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三百军士在甲板上排列整齐,执军礼恭送护卫曹植离船登岸。
曹植要在平原逗留一天,到明天早上才继续回船出发,素关温琪李原兴等人依旧陪同着他。
姚惠玫在船栏上眺望高大壮观的平原城墙,见码头上一众官府之人纷纷向曹植行上下尊卑之礼,其余在平时在城外码头上工作的客商、船夫、水手和苦工等平民百姓均跪拜地上,这种超过数百人的集体一致地恭敬向一人谦卑行礼场面,姚惠玫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心生感慨。古代封建社会等级森严,上下尊卑秩然有序,绝不容人僭越,而中国最重礼仪,有万事礼为首之称,周朝周公更是制定礼乐制度,用以教化和统治天下黎民,儒家十三经中有“三礼”,为“仪礼”、“周礼”和“礼记”,其中《礼记》更是后世读书士人的必读考试书籍,重要性不言而喻。二十一世纪现代民主国家的人们,早就忘记了跪拜这一动作,更不会自发情愿地向一个初见的陌生人低声下气,人和人之间都是平等相处的,哪怕是一国之元首,见到人民也要含笑招手,讨好客气,否则选民一张选票就可以把其狼狈赶下台,最富的人侵犯最穷的人也要负上同等的法律责任。然而在古代却完全没有这样的观念。
在古代,身份卑微的人天生就应该理所当然地为身份尊贵的人服务劳动,而且很多是无偿的,且言辞态度必须毕恭毕敬、谄媚逢迎,否则稍有过错,人命就便不保。这里虽说不上视人命如草芥,也可说是人命无足轻重,寻常小事。
尤其是对妇女儿童而言!
姚惠玫在此刻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愿望——她不想和这群卑躬屈膝的人一样,她想变得更强,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活下去。
自己是现代社会的人,这些古人凭什么能主宰她的生死?她是姚惠玫,比他们先进了几千年。
她激起了反抗不屈服的意志。
曹植在此刻更加凸显他高贵不凡的身份和骄矜冷漠的气质,根本不理其余一众人等,只在经过平原郡守的时候,像微不足道地说了句:“起来说话。”
平原郡守是个年纪大约有六七十岁左右的老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腰颤背驼,脚步不稳,只抬起头瞬快瞄了曹植一眼后,就垂下头去,恭敬地道:“平原郡守赵通拜见山东巡察使、临淄侯。”
曹植淡淡道:“进城再说。”
一行人有先有后、次序整齐地跟随曹植进入城中。
姚惠玫此刻恨不得立即跳下船去,逃之夭夭,踏入外面广阔无尽的陆地世界去,这艘船对自己而言就是一艘移动监狱,她再也不想多待一分钟。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翻栏跳河,也会被人捉上,到时候后果更惨,何况她根本不会游泳!
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是,婵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姚姑娘,公子命我带你上岸入城。”
姚惠玫愕然朝走到她身旁的婵兰望去,见婵兰手里还提个篮子,吃惊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婵兰笑说:“进城买东西。”
守卫船出入口的军士当然认识婵兰,见她是曹植的贴身婢女,散往两旁,为二人让路。
当姚惠玫歩下船梯,踏上陆地的刹那,她内心激动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标志着她正式来到了古代世界,成为其中一份子,她成了一名古代人。
她跟着婵兰身后,四周张望,打探着自己穿越后进入的第一座城池平原县城,感觉新鲜好奇。
曹植进城后,城外码头上的人们又重新活跃了起来,今天刚好碰上赶集日,市集开放,附近乡镇的人们都一大清早从四面八方赶来,带着自己家里种植或生产的东西,来换取需要的东西或者钱财,农民推车驱骡,肩上背着大包小包,谷类作物有麦、梁、粟、豆等,禽畜有鸡、鸭、鹅、猪等,人声喧闹,气氛热烈,码头上泊满了来往不停的大小船只,运来一批又一批的货物旅客,凸显出这座交通便利的黄河大城的兴旺。
驻守城门的军卒见二人从曹植的船下来,不敢得罪她们,直接放行,其他人则没有那么幸运了,需要盘查捡搜,还要缴纳进城税,数目虽然不大,但聚小成多,是城池赋税的一大主要来源。
进城之后,姚惠玫见城中店铺林立,商贩成堆,在路边摆摊吆喝兜售,楼阁宅院,鳞次排列于南门大道两旁,男男女女熙来攘往,穿梭如织,一片繁荣气象。她大感兴趣,左顾右盼,高兴之极。婵兰在前面停下来,嘱咐她道:“你走快点,跟紧我。”
姚惠玫忙跟进她的步伐,和她齐步并进,此时姚惠玫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趁此时逃走如何?
谁知婵兰竟像她肚子的蛔虫般,警告她道:“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可千万不要逃走,不然后果很严重。”
姚惠玫表面点头郑重答应,心里却在犹豫挣扎,现在人到了城里,身边又只有婵兰一个人,正是逃走的最好时机!
要是回到船上,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街上的人纷纷朝她们投来注视。
姚惠玫问道:“你要买些什么东西呢?”
婵兰正要答话,几名汉子突然涌了上来,拦在她们的面前,领头者是个中年男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相貌粗俗,细长的眼睛泛着凶光,神态嚣张,一看就知道这群人来意不善。
“两位姑娘要到哪里去?我们可以保护你们安全,不过先要给点保护费,哈哈。”带头这人用贪婪放肆的目光在两人身体上上下下扫视,那群人听到后,齐声发出淫笑。
行人肯定是见惯他们横行霸道,心生惧意,不敢招惹麻烦,都像躲避瘟神般远远避开,越发显得这群恶霸的目中无人,气焰滔天。
“你们连我们也敢惹,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婵兰冷冷道。
姚惠玫却心里害怕发虚,没想到古代的地痞流氓这么嚣张,丝毫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好像根本没人能奈何他们。
领头汉子一声不屑,嘿笑道:“哟,小妞,架子挺大的啊,我喜欢,说说你们的来头吧,让大爷我娱乐娱乐,哈哈……”神态狂妄之极。
婵兰以貌似冬日寒冰的语气道:“连魏王公子的人都敢轻薄,你们的命就丢在今天,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此话一出,这群人立即全体呆住,说不出话来。
婵兰得意道:“哼!你们作为地头蛇,应该知道今日魏王三公子植督察平原郡吧,你们可真是眼睛瞎了,连我们都敢动!”
恶霸中走出一人俯身在为首汉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为首大汉脸色阵青阵白,阴晴不定,肯定是收到消息,对婵兰的话半信半疑,但他是见惯江湖的人,怎会轻易被婵兰一句话就给吓跑,盯着二人,沉声说:“我们“平原七霸”岂是这么容易打发走的?姑娘不拿出确凿证据,怎叫我们信服?”说完他狠狠瞪着姚惠玫,冷笑道:“依我丁大霸看,这位姑娘就不像!嘿嘿……”
姚惠玫吓得急急低下头去,不敢接触丁大霸的凶光。
假如姚惠玫真是和曹植有关系的人,怎会被一群地痞流氓吓得脸无血色?原因只有一个,她们是冒充的。
婵兰心叫不妙,有点心虚,解释道:“她身份特殊,你们可千万碰她,她是公子植亲自甄选的侍女,对他无比重要,今趟是首次离开洛阳。”
丁大霸心想都到这时候了,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不如堵他娘一把,就算真要死,也可临死前享尽温柔快活,何况姚惠玫衣服脏兮兮布满灰尘,根本不像权贵豪门的奴婢,否则哪有胆儿这么小的?
他朝其他的“平原六霸”打了个动手的手势,淫笑一声,带头向婵兰和姚惠玫冲了过来,他横行平原多年,目光毒辣,早就瞧出二人中姚惠玫最好对付,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可手到擒来。而婵兰面对他们气定神闲,不为所惧,这让他心生警惕,有所忌惮,若婵兰这么关心在乎姚惠玫,只要把姚惠玫抓到,不怕婵兰不投降就范。
更何况姚惠玫的美貌更在婵兰之上,早就让他色心大起,怎能按耐得住?
丁大霸一双魔爪眼看就要勾住姚惠玫的前身,姚惠玫惊呼一声,已经闻到丁大霸身体传过来的恶臭味,急忙后退,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劫了。
丁大霸冷笑一声,正想追上姚惠玫的时候,右旁的婵兰突然一拳向他脸门打过来,速度和位置均拿捏得恰到好处。
丁大霸吃了一惊,想不到婵兰竟会武功,避开一拳时,胸口却中了婵兰另一拳,忍住剧痛,厉喝道:“都给我搞死这娘们!”
其他平原六霸闻言五人对婵兰展开了包围架势,只留下一人去捉拿姚惠玫,姚惠玫则仓皇逃跑,一不小心,撞到了好几个人,有一个小孩还被她撞得口鼻流血,侧跌地上,不知死活。街上人群对姚惠玫纷纷怒目而视,出言指责,随后看见“平原一霸”,便缄口不言,乖乖当做路人。
姚惠玫转入了另一条大街,没命狂奔,又拐入了一条横巷,再撇进一条偏僻的胡同,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回头张望,祈求上天别让恶霸找到她。
她人急生智,躲进身旁一户人家门前存放杂物的大竹箩里,刚躲进去,她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心跳快到了极点,若是自己刚刚穿越就被一个丑陋恶霸强奸了,她宁愿自尽!
这恶霸来来回回在自己藏身处巡视了几遍后,怪叫一声,就走了。
姚惠玫高兴死了,心想当恶霸的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老天保佑,逃脱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