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越喝了药,脸色好了许多,烧也逐渐退了下去,栗母将药碗放到了一边,拉着安平的手坐到了大堂内。
“大小姐,今天出去,可是遇到事了?”
安平望着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突然心中涌上一股酸涩,自从家里出事,她一直提心吊胆,往常受爹爹恩惠的人,无一人伸手。她胆战心惊地活着,此刻在这个污浊,臭气包绕的地方竞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安平点了点头。
栗母温柔地摸着安平细软的头发,道:“那大小姐,您想好今后怎么办了吗?”
安平先是无措地摇了摇头,随后又闷声道:“离开这里。”
安平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家中未遭此巨变时,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此时却落魄地被人追杀。她不能有丝毫委屈,不能自暴自弃,因为她这条命是用无数人的命换回来的。
安平又红着眼眶道:“大娘,叫我小名安平就好了。”
栗母起身道:“安平,逃亡最重要的是身体,大娘给你做些干粮,你路上拿着吃,那些恶人一时片刻还找不到这里。”
安平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复又低下了头,抿唇不语。让人心生怜爱。
栗母起身去厨房里张罗起来,她把仅剩的那点面都做成了面饼。想到安平此去,前路凶险未知,她揉面的动作一顿,心中也涌上一股悲哀,就好似自己的女儿即将远行,为娘的总是操心这,操心那。
安平将袖中剩下的银钱掏了出来,还剩一两多了,她仔细数了数那几枚铜钱,只剩下五文了。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到了栗越的房中,将一两银子塞在了栗越枕头下。又将他额上的毛巾浸了冷水,拧干,敷在额头。
做完这一系列事,她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依旧昏睡,脸色却渐渐好转的栗越,低声道:“你真是个傻子”
“我不值得!”
她红着眼眶,出去了。
栗母做好的那几块面饼,正在火上烧着。她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见安平魂不守舍,知道这孩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她亲切地拉着安平道:“安平,大娘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大娘这儿有几件,嗯……旧衣服。你若不嫌弃,就先穿着,出逃在外,还是不要太招摇了。”
安平明白大娘说得,她虽贵为千金小姐,但现在不过是人人追杀的囚犯,越是穿得破破烂烂,越是不易引人注目。
安平穿上了大娘的衣服,就像宽松的一层布挂在了身上,长袍拖地,一路小心翼翼,磕磕跘跘地走了出来。
栗母又从厨房拿了几把草灰,抹在了安平脸上,就似明珠蒙了灰,一下子变成了灰不溜秋的石头。
栗母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平嗫嚅道:“大娘,这裙子有点长”
栗母道:“安平,马上就要入秋了,裙子长点还能卷起来御寒,你多忍耐点。”
安平揪了揪衣袍,只觉得空荡荡的,风直往里面灌,还不如她的衣裙保暖。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栗母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