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清丰窃喜,这下回山上师尊和庄主的师兄们不会说他不懂感情了,但渐渐的清丰发现,一向稳重如山、凡事都不放在心上更不放在眼里的庄主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
柳姑娘对他生气他皱眉,柳姑娘跟别的人有说有笑但就是不理他庄主会皱眉,柳姑娘假装不喜欢他庄主也会皱眉。后来两个人终于在一起,最高兴的恐怕要数经常跟着庄主愁眉苦脸的清丰了,但好景不长,不知道为什么柳姑娘的身体不太好,庄主叫他们所有人去找大月朝的得道高僧,可整个大月朝,哪里还有比“青衣大师”更厉害的高僧呢?
每一个回来的人都没有带回好消息,庄主虽说在柳姑娘面前没有半点表现,但柳姑娘不注意的时候,庄主总是神色严峻。
庄主离开那间农舍去往唐门那天,第一次几番叮嘱他好好照看柳姑娘,可他没用,柳姑娘竟然不知为何在庄主离开没几天后的深夜去世。在第二天找来的近身伺候柳姑娘的村里的女孩子尖叫声后,他冲进去发现柳姑娘竟然已经没了呼吸,那一刻,清丰想的不是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罪责,而是庄主怎么办?
六神无主下,清丰只能去找“青衣大师”。大师没他那么慌张,似乎早有所料,只是神色同样难看,叮嘱他先暂时封锁消息,等庄主回来再说。
庄主回来那天,天气阴沉,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庄主在门外翻身下马,脚步如飞,边走边询问他柳姑娘在哪里,清丰接过庄主递给他的带雪的披风,事先准备好的委婉的话临了还是说不出口。
庄主没在意他的异常,直接推门进屋,柳姑娘就躺在那间屋子的床上,就像睡着了。
庄主在进门后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柳姑娘时,脚步都停了。清丰“噗通”跪在地上,垂着头道:“庄主,是属下没保护好柳姑娘。”
清丰抬头看到庄主的侧脸,那一刻,他觉得如果能以命换命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回柳姑娘的。
庄主慢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从被子里拿出柳姑娘的手,轻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清丰道:“三天前。”
庄主又问:“我每天都飞鸽传书问她的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我?”
清丰道:“柳姑娘有言在前,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每日的回信都说她一切安好。柳姑娘……不在后,大师说一切消息照旧,等你回来再说。”
庄主没再说什么,叫他出去。清丰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觉得自己的话没任何用。临出门前,最后看见庄主盯着柳姑娘的脸闭眼似乎很痛苦的皱了皱眉。
庄主在房中半日,出来后什么都不说,翻身上马策马飞奔而去。清丰常年跟在他身边,虽说庄主的心思越发难测,可当庄主情绪波动很大时,他还是能感觉出他想什么想干什么的。
所以,清丰边翻身上马边吩咐清河赶快去通知大师。
庄主一路片刻不休息、跑死了三匹马到了唐门,进去二话不说找到唐门门主唐少秋,就下杀手。
唐少秋不想连累本门弟子,便边打便将庄主引出唐门。清丰的轻功虽不差,可比起此刻已将内功提升至巅峰时的两人来说,还是差了不少,所以追着追着就追丢了。但随着地上的雪迹,还是能追踪到两个人的行踪。
等他终于找到两人,庄主竟然受伤了!庄主有多久没受过伤了呢,在清丰的记忆里,除了少年时跟着庄主闯荡江湖时庄主与武林前辈比武时会偶尔受伤,后来当庄主武功又有突破时,再也没受过伤。
可现在,庄主唇角带血,手臂也被划破了,大师正在他身后用内功给他疗伤,却不见唐少秋的影子。
后来庄主昏过去,大师才吁口气,对他道:“你背上他,咱们上山去。”
清丰以为是去青山,没想到大师是去找师尊。清丰在知道大师的目的地后,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庄主的伤很重吗?”
大师道:“伤不重,可心魔很重,不赶紧调解,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江湖中习武的人都有可能走火入魔,别人走火入魔最严重的可能是危及性命,可师尊说过,庄主走过入魔是会危害到天下苍生的。清丰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这么说,但谨记师尊的叮嘱——如果有一天庄主被心魔控制,走火入魔的话,便立即去山上告知他。
庄主在山上快一个月,当被师尊允许下山的时候,体内被唐少秋淬了唐门绝门剧毒的暗器打伤的毒还没有完全逼出来,但庄主坚持要下山。师尊和师兄们都想让庄主在山上多留些时日,起码把身上的毒去干净。可庄主下了决定,便没人能拦得住。
大师找师尊聊了会儿,师尊最终也同意庄主下山。清丰隐隐感到,庄主之所以这么着急下山,似乎与柳姑娘有关系。可柳姑娘早在他们刚上山的第二日,大师就找到他说通知清荣他们安排一下将柳姑娘下葬了。
当时清丰觉得这样肯定不行。栖霞山庄跟唐门无冤无仇,但庄主之所以会去唐门要唐少秋的命,清丰猜测是因为这次唐门引起的事使庄主去唐门而没见上柳姑娘最后一面,庄主便拿唐少秋撒气。
所以,他不请示庄主而擅自将柳姑娘安葬了,庄主如果知道了,肯定要扒他的皮。但大师肯定的说叫按他说的做,有任何后果都由他来承担。
后来庄主果然没问柳姑娘的后事是如何安排的,但开始一反往常不喜欢涉足江湖的行事风格,反倒在江湖上毫不掩饰的四处行走。清丰不知道庄主这么做事为什么,但也不问,还是像两人少年时的模样,庄主走到哪里,他也走到哪里,庄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庄主每到一个地方,也不着急离开,每个地方都住上小半个月,每天都在街上转一转,也叫栖霞山庄的人去打探镇子上或城里有没有什么行事奇怪的人。
清丰又一次问庄主,他想找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也想帮忙去找。但庄主愣了下神,然后告诉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人。然后,他笑了下,这个笑里有自嘲有落寞还有许多没法说出口的复杂情绪。
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庄主将整个大月朝的北边大小城市都走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前几天夜里,庄主忽然来天明城,在这里找了这几天,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庄主心情不好,来喝酒,却不知道怎么叫清影知道了。
清影喜欢庄主的事他知道,但平时清影都藏在心里,何况也不怎么能见到庄主,所以也没表现出来。但最近清影借口来天明城散心,在栖霞山庄住下来后,对庄主的关心越来越明显。虽然庄主还是与以前一样,对任何女孩子的关心和关注都不在意。
可清影似乎也不在意庄主在不在意她的喜欢,照常我行我素。清丰作为当初清影刚进栖霞山庄时做过她几天师傅、算是同门的情谊上,也提醒过她不该做的别做,庄主并不喜欢下属有太多别的心思。
清影每回都说明白,但却没把他的话完全听进去,还是会不时关心庄主的行踪。她的小心思怎么会蛮的了庄主的眼睛呢?不过是庄主觉得这些是无关紧要的,便没有专门做什么。但现在不一样了,清影不仅突然闯进来,而且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庄主不耐烦了。
柳杨浑浑噩噩的到客栈,却在刚进客栈门口的时候遇到正要出门的空山响,而且如果不是空山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那俩人一个进门一个出门,还重了方向,肯定要撞一下的。
多亏空山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柳杨下意识的说一句:“对不起。”
空山响看她人都不看,闷头还往里走,便将人提过来道:“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人的。”
柳杨这才稍稍回神,勉强笑了下:“知道了,会看人的。”
说完,又要走过空山响。
空山响觉得柳杨神情古怪,便又将人拉过来,蹙眉道:“怎么了?”
柳杨现在急需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冷静一下,所以也有点不耐烦了:“没怎么,你别管我。”
说完,拉下他的手,扭头又出去了。
在空山响后面看了全程的“快手剑”八卦兮兮的撞了下空山响的肩膀道:“你是不是惹上官姑娘生气了?”
空山响觉得这个说不通:“我跟你一样才刚见到她,怎么惹她生气?”
“快手剑”道:“那谁知道啊,是不是你之前有什么言行惹她不高兴了?”
空山响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他这人有什么话喜欢当面说清楚,便要出去找柳杨叫她说清楚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却被“快手剑”拉住:“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现在找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吵的在后头呢。所以,你现在先什么都别做,先交柳姑娘冷静冷静,等过去这个气头上,自己也就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空山响觉得“快手剑”说的有道理,看了看门口来往的人流,但早已经没了柳杨的身影,便干脆按照“快手剑”的建议先不去找柳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