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明城已经正午,柳杨在城门口与朱光一起下车,对两位姑娘再次道谢后和朱光一起离开。
柳杨的打算是找一家客栈给朱光休息,她吃点东西,稍事休息后自己动身去青山县。
跟路人打听后,天明城里有好几家客栈,有好有不好,好的自然贵一些。柳杨自己没钱,朱光的钱大多都买就喝了,所以也没剩多少钱。柳杨便扶着朱光去了一家便宜些的客栈。
客栈房间的床板上只铺了一床被子,而且有些脏了,柳杨先让朱光坐在房里都磨得掉漆的椅子上,然后去把铺的和盖的被子翻过来。反面好多了,这才扶朱光去休息。
朱光坐在床沿问柳杨:“上官姑娘,你怎么办?”
刚才在大堂,他听的清楚柳杨只要了一间房。
柳杨笑道:“朱兄就别管我了,我自由安排,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叫小二送上来点吃的,你吃完就躺好休息吧。”
朱光感激柳杨这一路的悉心照顾,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对一个姑娘太过追问啰嗦,所以听柳杨如此说,只得不再说什么。
柳杨到楼下将身上仅剩的钱拿出来也没多少,跟老板砍了砍价钱,才要到一盘青椒鸡蛋和两个馒头一壶茶。老板说做好就给送到楼上房间,柳杨这才放心出去。
天明城位于大月朝中间位置,是北上和南下的枢纽,所以往来人流多,城市很是繁华。
柳杨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觉得这里虽然没有北上广那样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但似乎有人情味得多。
中午时间,路边的小饭馆、小摊贩都在张罗着生意,招呼来往行人进店吃饭。柳杨身无分文,自然是不能去的,所以对笑脸相迎、热情招呼她的客人都笑着摇头。
这里比青山县热闹的多,除了酒楼餐馆小贩多的多,贩货客商也很多;小孩子跟着父母上街路过一个走街窜巷卖糖葫芦的吵着一定要买;年轻姑娘上街买胭脂水粉、在摊贩挑玉镯朱钗的……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这些是别人的生活,这里再热闹,却没有她牵挂的那些人,所以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座大城市。
柳杨正左顾右盼的看,前面一家布匹店出来两个人,碧儿眼睛又大又亮,一眼看到在人群中衣衫破旧的柳杨,小声对清影道:“姑娘,你看那不是上官姑娘吗?”
清影此时也已经看到了上官瑶,点了点头,走过去,到了柳杨面前站定:“上官姑娘,这么巧。”
柳杨没想到这么快遇到两个人,也笑着打招呼:“清影姑娘好,碧儿姑娘好。”
碧儿听她叫她与叫她家姑娘一般,忍不住掩嘴笑这个榆木脑袋的人。
柳杨不知道碧儿笑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拱一拱手道:“两位姑娘且逛着,改日再见。”
清影道:“上官姑娘不如一起去吃个便饭?”
柳杨就是怕跟她们一起吃饭,才那么着急走的。她们两个叫她搭了车,最后还是自己付的车钱,照理她是该请她们吃饭谢谢的,而且现在正值午饭时间,又是偶遇,请人家吃饭也是应该的,但关键是她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请人家吃饭?
柳杨望了望当空的太阳,“为难”道:“朱兄身体不适,我将他先安顿在了城里一家客栈,算着时间空兄他们也该到了,担心他们找不到我们,边想去城门等一等他们。还是改日和空兄一起请两位姑娘吃饭,谢谢你们给我和朱兄搭车。”
清影道:“上官姑娘口口声声说着要谢,却不肯赏脸吃了饭吗?”
柳杨觉得这清影姑娘有点强人所难了,干嘛非要逼着她吃饭呢?但面上肯定不能直说,所以柳杨“愁眉苦脸”道:“可空兄他们……”
清影道:“这个好办,一会儿我叫碧儿去城门那里给守城门的交代一声,上官姑娘的朋友自然能找到客栈。”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这顿饭不吃似乎是不行了。柳杨抱拳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清影和碧儿走在前面,柳杨慢慢跟在后面,吃饭态度前所未有的消极。不是她不饿,实际上她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眼下没钱付饭钱又没本事吃霸王餐才是头等大事,难不成她真要将自己压在这儿打工还债?
柳杨心事重重,前面碧儿小声问清影:“姑娘,你看她那脏兮兮的样子,怎么叫上她一起吃饭?”
清影眼角余光看了下后面不远处的柳杨,笑了下道:“正好用饭时间,而且我们也还没吃,既然遇到了,就叫上一起吃个饭怎么了?还有碧儿,你不能以貌取人,看上官姑娘衣着破旧就看不起人。”
碧儿道:“姑娘你就是心太好了。”
清影笑了笑。
到了餐馆,柳杨抬头看门头上的匾额,烫金的三个大字“美佳肴”。这三个字让柳杨有些恍惚,似乎现在还在青山县,她还清楚的记得路夜白从楼上下来是惊艳时光的模样,但那时她对他只有一肚子气。
碧儿见清影站着等后面在门口发呆的柳杨,没好气道:“发什么愣!第一回来吗?还不快跟上!”
清影笑道:“上官姑娘,这里人多,你要留心。”
柳杨点点头,默默跟上。
店里招呼客人的小二一见是清影,立即笑着招呼:“是姑娘来了,公子在楼上呢,一桌子菜没吃几口,竟喝酒了,姑娘快去劝劝。”
清影笑道:“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柳杨没仔细听小二的话,一路思绪复杂、胡思乱想着跟清影和碧儿上楼,沿着长廊往东走,走到最里面最清净的一间房门外,清影站定,先理了理发鬓,这才敲门。
里面没有人应声,但清影没半点不耐,隔了会儿又敲门,不轻不重的三声“咚咚咚”,柳杨忽然心跳加速,有些喘不上气的感觉。
又隔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柳杨还没看到人便先听到他说话:“你怎么来了?”
是清丰!
所以,里面的是路夜白吗?!
柳杨从两只手开始抖,直到腿脚,感觉站都站不住了,下意识想扶住什么,后退两步扶在二楼防护木栏。
她后退时脚跟踢在木栏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但在安静的走廊上却使门里门外的人听的清楚。
清丰看过来,问清影:“这位是?”
碧儿答道:“今天我跟姑娘不是回来晚了吗?就是在路上遇到这位姑娘和她的朋友,叫他们搭车到城里,刚才在外面又遇到,上官姑娘便请我们吃饭表示感谢。”
清丰蹙眉道:“庄主不喜欢见生人。”
清影道:“我知道,我就是听小二说庄主又不吃饭,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清丰顾忌到同门之情,这才让开,但还是叮嘱道:“一会儿你别多话,说两句就赶快走。”
清影没理他。
柳杨跟碧儿在外面等着,半点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一会儿,清影出来,脸色不大好,碧儿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扶着清影,连看都不看柳杨,主仆率先下楼。
柳杨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这道门后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有四个多月没见他了,她很清楚他也在找她,而且找了四个多月,现在只要她进去说清楚一切,他们就能在一起,像以前一样快乐……
可,快乐之后呢?谁能保证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再脱离这幅身躯?如果有下次,她还会幸运的再遇到一副合适的身体吗?如果不能,那路夜白怎么办?
柳杨失魂落魄的下楼,所幸清影心情不好,碧儿紧张清影也便没顾得管她,所以柳杨从“美佳肴”出来后,下意识的又回了客栈。
“美佳肴”二楼那间路夜白专用的房间里,路夜白沉默的喝着酒,清丰在一旁站立不安,最后单膝跪地,自责道:“庄主,是属下自作主张叫清影进来的,你罚我吧!”
刚才清影进来,看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过,而坐在桌边的人则面无表情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便忍不住劝道:“庄主,你好歹吃点东西吧。”
路夜白自然不搭理她。
清影在“栖霞山庄”这么久,也看了路夜白这么久是怎么过的,如今又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不知所踪的女人黯然消愁,心中忽然勇气怒火——她哪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为什么庄主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呢!
想到这里,说话便开始感情用事:“庄主,柳姑娘已经不在了,你已经伤心了这么久,为什么看不开呢?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路夜白终于抬头看清影一眼,然后简短道:“出去,一个月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清丰在清影开口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但他也不能在庄主面前去捂清影的嘴巴,更不能拉拉扯扯的叫她出去,所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知道清影喜欢庄主,但也很清楚庄主一点都不喜欢清影,否则这么多年,竟然没半点在一起的意思。
清丰以前也以为他们庄主就像山上那些师兄说的那样,庄主最是冷情,有时候连心都没有,更别说有一天喜欢上一个姑娘成家了,简直难如上青天。
清丰跟在路夜白身边久了,见过他们庄主怎么对待那些前仆后继追求他们庄主的姑娘,他们庄主用自己的行动日益践行着师兄们的话,所以,清丰也渐渐相信他们庄主真的是冷情冷心的人,起码在男女感情上是这样。
可后来柳姑娘出现了,她活泼聪明,古灵精怪,只要见过她的人难免不多注意她,就连庄主也是。恰巧两家是邻居,相处日久,他渐渐发现庄主经常会看柳姑娘,也会在房门口的廊檐下看书时不时看向隔壁的院墙。
再后来,柳姑娘因为柳青兄弟,也时常过来他们这里,庄主更是每次都亲自招呼,柳姑娘要走的时候,开始是坐在书房叫他去送,后来自己送到书房门外,再后来,亲自送到大门外。
清丰跟了路夜白这么久,自然看出了他们庄主对柳姑娘的与众不同,直到装置执意要跟去绿湖村,清丰确定了,庄主是真的喜欢上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