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姀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府中,叫人带着一双儿女来她院中。昱安和昱宁被乳母带着来到静姀屋内,静姀见到两个孩子十分高兴,抱过两个孩子,细心逗弄。此时安嬷嬷来至屋内,静姀叫人把孩子抱下去,谈起今日在宫中皇后所说的话。“皇后娘娘有皇后娘娘的道理,公主有公主的道理,不过就是不能两全罢了。”静姀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母亲是为我好,只是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昱安的出身是昱宏拍马也赶不上的,怎么能叫昱宏越过了咱们昱安呢?”“公主说得自然没错,只是皇后心疼公主,不忍心让公主如此操劳。”静姀想了想,道:“母亲是累了半辈子,算计了半辈子,她不想我也这样。”静姀轻抿了一口茶,看着茶杯里茶叶沉沉浮浮,想起了宫中那些往事。
当今皇后是程国公府的嫡长女,因贤良淑德被先帝指给当时的太子为太子妃。皇后与圣上是少年夫妻,二人相知相敬,皇后诞育了太子,齐王,大公主和二公主四个孩子。说起当今圣上也是个极为仁厚之人,因与皇后是结发夫妻,又有四个孩子,是以十分厚待皇后的母族程国公府。但是哪儿有帝王不多情的呢,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有除了太子妃以外两位庶妃,四位侍妾。待到圣上登基,又每三年一次选秀,扩充后宫,宫里有源源不断的新人,而当今的皇后娘娘的尊崇地位却从没受过动摇。一方面,圣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即使皇后已不再年轻,性情也非活泼讨人喜欢,可是圣上永远以皇后为六宫妃嫔之首,另一方面,皇后出身显赫,又有二子二女,为人贤德沉稳,处处周全,于六宫事宜公正严明,实在令人挑不出错。
皇后在宫中,一生都是紧绷着一根线,要做天下女子之表率谈何容易,是以常常忧思过度,身体不适。皇后自己活成了典范标杆,却希望亲生女儿能够自在快活些,所以皇后不赞同小女儿静姀那处处争先的想法。
“嬷嬷,以前在宫里我是过得实在肆意快活,没为这些琐事忧愁过,现在想来都是母亲庇佑。”“公主,皇后娘娘这一生谨慎小心,才有了两位公主在宫里舒坦的好日子。可是现在公主的境遇与皇后娘娘不同,皇后娘娘于圣上是臣,圣上要纳多少新人都是可以的,但是公主于国公府是君,自然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出格,公主怎样都不会有人指摘的。”静姀心下一沉,道:“话虽如此,可我毕竟是内宅女眷,外面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安嬷嬷见静姀为此忧愁,安慰道:“公主思虑太多不是,您在公府五年多了,咱们府上大多是聪明人,从主子到下人都是有的是心眼儿,于聪明人相处的好处就是有分寸,不会闹得难堪,收不了场。想您上次特意落了二房的颜面,二房明面上也没发做什么。”
静姀听此不满道:“他们二房敢发做,借他们几个胆子。不就是仗着老二得国公爷的喜欢,昱宏又是嫡长孙吗?”安嬷嬷笑道:“二房畏惧公主的权势,知难而退,不与公主争,这是聪明的。皇后娘娘想的是,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公主不必多理会,左不过是一家人,骨肉血亲,还是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好。”静姀点点头,道:“只要二房不越过长房,我自然也是愿意和睦相处的,谁愿意家宅不宁的呢。”“公主能够想明白是好的。”静姀思索了一会儿,拉着安嬷嬷说道:“嬷嬷替我好好约束着咱们院里的人,都是跟着我从宫里出来的,我念着旧情,也愿意厚待,但是若叫我知道是个不守规矩的,我也是第一个不容的。”“公主这样做便对了,不管府内如何,自己院中断不可出了那等败坏规矩的人,有老奴在,公主尽可放心。”静姀心下满意,又道:“府里的事也要上些心,嬷嬷上了年纪,这些事儿就交给沁言姑姑她们,仔细盯着,尤其是二房的人,我可以不紧逼,可是二房是个野心大的。”“还是公主思虑周全。”
静姀自那日进宫后,便鲜少在众人面前落陈氏的颜面,不过背地里静姀却丝毫没有松懈。静姀作为大周的嫡公主,出降时,不仅在京中建造公主府,而且陪嫁丰厚,最是不缺钱财。静姀出手阔绰,买通不少府上的老人为自己所用,一来是能第一时间得知府上情况,不至于当个睁眼瞎,二来是时刻严密盯着二房的动静。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出了正月,静媤的大婚之日也越发近了,静娴和静姀都为妹妹准备了丰厚的添嫁,虽说静姀向来不喜欢静媤,但是于大事上的情面上,静姀向来是十分大方得体的。
静姀在国公府的日子大体上还算得上是舒坦,虽有二房是不是地添堵,但是静姀都能从别处找补回来,长房和二房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不过好在表面看起来还算得上是和睦,国公爷也就不计较两房之间的斗争,毕竟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谁还不为自己的小家多考虑,只要没有败坏门风之事,国公爷不愿插手多管。不过这可就苦了国公府上的下人们,两边的主子明争暗斗,只能拿手底下的人出气,是以府上的下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懈怠的,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叫人填了主子们的怒火。
永兴伯府因着要尚荣贞公主静媤,便下了帖子邀请潜国公府的夫人和各房奶奶去府上的琼花宴。说起这永兴伯府的琼花宴可是大有来历,第二代永兴伯太宗皇帝的肱骨之臣,深得太宗皇帝的信赖,而当时的永兴伯夫人是位极好风雅之事的人,便想出了在初春之时办一场赏花宴,取名为琼花宴。其实邀请女眷来府赏花并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但是永兴伯府的琼花宴却十分有名,新奇之处在于那位永兴伯夫人自己酿的百花酒,此酒闻之有多种花的香气,虽香气扑鼻,却不觉得黏腻,闻久了又觉得十分清爽,入口温润香甜,多喝几杯也不觉得甜腻或是头疼,实在称得上是人间佳酿。此百花酒是那位伯夫人的得意之作,当是的皇后听闻此事,特意宣伯夫人进宫,伯夫人带着百花酒献给皇后。后来皇后与宫中众位妃嫔共品此酒,都称赞百花酒是世间极品,更是夸赞伯夫人聪慧风雅。起初这酒并没有名字,伯夫人用料甚多,酿酒工艺又有些复杂,便只叫它无名酒,当时的皇后品过此酒觉得甚为美妙,又见此酒还没个名字相配,便赐名百花酒,一时引起京中一阵酿酒的热潮,连坊间都知道永兴伯府有位极好风雅的伯夫人,得了天上神仙的点拨,酿得世间极品—百花酒。后来京中还有那些爱热闹的文人骚客为此酒赋诗曰:琼花宴上赏春华,百花酒里闻百花。一朝入得宫廷宴,从此人间晓佳话。
其实静姀未出降时也曾随着长姐赴过永兴伯府的琼花宴,只是今时的永兴伯府已不复当年的繁华,琼花宴也没了当年的风光。静姀虽觉得此酒确实难得,奈何静姀不是喜好风雅之人,便也就再未赴过琼花宴。此时永兴伯府要尚荣贞公主静媤,以后便与潜国公府也算是亲戚,静姀自然要前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