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下越来越近了,静姀掌管偌大的国公府十分辛劳,但这并不妨碍静姀有事没事地针对二房。昨日说这个不好,今日说那个不妥,处处挑二房的刺儿。在长房娶公主之前,二房一直是国公府上最得脸的,国公府的二爷沈易相貌秉性与国公爷最为相似,正所谓子肖父,国公爷平日里最喜欢最重用的就是沈易。沈易只比世子沈明小几个月,成亲却早了不少。十五岁娶了守御所千总的女儿陈氏,陈氏的家世不显,但是模样性格确是不错的,是国公夫人韩氏亲自相看来的。至于沈易为何成亲如此早,这要得益于他那个精明能算计的生母—双姨娘。
双姨娘原是服侍老夫人的丫鬟,因为生得美貌便被指去服侍当时的国公爷,说起来双姨娘是国公爷的第一个姨娘,伺候国公爷比韩氏还要早一年。有着这样一位熟知府内情况又深得国公爷宠爱的姨娘,韩氏刚进门的日子并不好过,上有偏私挑剔的婆婆,下有精明算计的姨娘。好在韩氏运气不错,很快有了身孕,抢在双姨娘前面生下国公府的嫡长子。然而韩氏和双姨娘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双姨娘不甘示弱,晚了几个月生下国公府的次子。一位是敬重的结发妻子,一位是宠爱的姨娘,国公爷明显不想搅进后宅斗争,只是一味地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双姨娘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有着老夫人给的体面,韩氏不能真的将她如何,何况这位双姨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双姨娘自幼在国公府长大,又因伶俐懂事被拨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见她长得很好又温柔体贴,想着自己儿子公务繁忙,身边没有周全的人服侍,便将她赏给当时的国公爷。双姨娘年轻貌美又温柔体贴,深得国公爷的喜爱,而且不像之前的那些通房丫头得了几天宠爱就开始不懂规矩,动不动就使小性儿。双姨娘知进退,得了宠爱也没有恃宠而骄,后有生下次子,国公爷更加疼惜。
双姨娘在深宅大院里长大,深知嫡长孙的重要,便几次撺掇国公爷为二爷沈易娶妻,说什么也要抢先一步生下嫡长孙。韩氏知晓双姨娘的用意,但是却有些犹豫,沈明和沈易相差不过几个月,免不了以后要一起议亲,但是当时二人还未考取功名,国公府又有些内宅不宁,并不是合适的议亲时机。韩氏一眼看穿了双姨娘想要二房抢先生下嫡长孙的目的,但是自己不能这时给沈明义亲。潜国公府是显赫的好人家,沈明也是正经的嫡长子,学识样貌皆是上乘,但是国公府内不太平,国公爷宠妾庶子不少,又有二房这样咄咄逼人的劲敌,韩氏想在国公府彻底打个翻身仗就指望着儿子沈明考取功名,迎娶高门贵女。
韩氏思虑许久,纠结几日,便放弃了早日为沈明议亲的念头,并同意双姨娘的请求。无论双姨娘如何厉害,她都只是国公府的姨娘,与外面那些夫人太太们的交际只能是韩氏出面,相看闺阁在室的小姐,议亲等也是由韩氏出面完成的。是以双姨娘并不满意韩氏所挑选的陈氏,但是当她在国公爷面前痛哭韩氏这个嫡母行事不公时,发现国公爷居然觉得韩氏挑选的儿媳不错。韩氏在挑选二儿媳妇这件事情上与国公爷不谋而合。韩氏不会为沈易选高门大户家的千金为妻的原因显而易见她不希望再给本已压过长房的二房再添筹码。而国公爷想的则是嫡长子沈明的婚事。
国公爷确实最喜爱次子沈易,但是其余四个儿子他也很疼爱,尤其看重嫡长子沈明。沈明是世子,他的样貌学识都是几个儿子里最出众的,而且还有奉贤侯府这个体面的外家。待到沈明考取功名,很有可能会结下一门有益于沈氏一族的亲事。潜国公认为国公府煊赫至今,一门不错的亲事顶多算得上锦上添花,而与皇室结亲,则沈家的基业能更上层楼。国公爷开始想要为沈明谋划的亲事大致是亲王的郡主或是郡王的县主,他没敢想过当朝的公主,沈明确实优秀,但满城公贵里优秀的少年郎太多了,何况想要尚公主实在是太过冒犯。除非圣上有意,否则没有人敢私下谈论尚公主之事。
国公爷的谋划中长媳应为宗室女,这样一来与嫡长子年纪最近的次子反倒不好再娶一位高门千金,唯恐妯娌不和,兄弟阋墙。是以国公爷十分赞同韩氏所选的儿媳陈氏。陈氏过门后为人温和,处事得体,很快赢得了国公府上下的敬重。陈氏与沈易夫妻关系和睦,很快生下一儿一女,府上嫡长孙与嫡长孙女皆是二奶奶陈氏所出,是以府中更是处处以二房为先。韩氏倒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与陈氏十分和睦,陈氏所荐之人,韩氏也很是重用,婆媳好的跟亲母女似的,府内府外都夸赞韩氏是位贤德大度之人。
沈明一次登科,被圣上召见。圣上一见便十分喜欢,当即将二公主赐婚于沈明。沈明尚荣德公主一事于国公爷可谓是意外之喜,荣德公主的外祖家是程国公府,一母同胞的长姐的夫家是武官之首的辅国公府,最重要的是荣德公主是当今太子的胞妹,这等显赫的出身于沈氏一族而言是绝好的机会。
荣德公主静姀出降,韩氏立刻上交管家大权。静姀为人严厉挑剔,眼里容不得沙子,先是不客气地敲打各房女眷,后又是杖责国公爷的宠妾立威。静姀是公主,处理起内宅事务雷厉风行,旁人也不敢说什么,但凡有一点抱怨便是不敬君上。自静姀进门,长房可谓借着公主之势一雪前耻,丝毫不见之前的颓势。
静姀自持嫡公主的出身,开始并不将二房放在眼里,再加上二奶奶陈氏温柔好说话,静姀从没想过针对二房。但自从静姀生下昱安,她便开始觉得二房是个威胁。国公府的嫡长孙与嫡长孙女皆是二房的,她那位总是笑呵呵的二弟妹其实什么好处都得到了。静姀开始在府中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自己带来的陪嫁固然得力,但是国公府关系复杂,琐事冗杂,自己身边的人也不能事事俱到。当静姀开始正视府内的人员构成时便觉得有心无力。静姀进门最晚,待到静姀进门时府内各房在府中皆有自己得力的亲信,长房虽有自己可用的人,但是和原来最得脸的二房相比,差距实在有些悬殊。更何况人员更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静姀一句话就可以随意调换的,静姀是公主,在府内受众人尊敬,但这种事情不是用蛮力就能做成的,需从长计议。
静姀说话向来不饶人,每每指桑骂槐总能得到三奶奶林氏或事五奶奶夏氏的赞同附和。陈氏很是愁苦,她自认在在国公府足够和善,不拿架子了,没想到静姀还是不想放过她。每次去婆母处请安,听着公主和妯娌的暗讽,便觉得如坐针毡,而婆婆也从不为她说句公道话,总是在最难堪的时候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便了解此事。长房与二房时时较劲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总是叫孩子们在外不要张扬,小心谨慎,自己亦是不敢高调,由是如此公主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前两天听丈夫说长房孝敬国公爷一件极好的墨狐大氅和几块儿世间难得的徽墨,可她记得明明前几日国公爷才命二爷去寻摸几块儿好墨,这么快长房就孝敬了上好的徽墨,毫不客气地压了他们房一头。越想这些事,陈氏就越觉得心焦,没几日就因思虑过度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