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办完差特地去给静姀请安。“你可仔细些,是我选你办这个差事的,这府里多少人盯着这个差事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办得不好,叫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张显奉承道:“承蒙公主看得起,小人定当为公主尽心办事。”“你多些留意该留意的事就是为我尽心了。”张显是聪明人,立刻领会了静姀的意思,道:“这都是下人的本分。”静姀故作漫不经心道:“这几日国公爷又叫了宏哥儿去书房抽查功课了?”张显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嗨,这不是宏哥儿年长些嘛……”“是啊,宏哥儿年长,是咱们府上的嫡长孙,国公爷看重也是情理之中的。”
张显不敢接话,二房的昱宏是国公爷极为看重的孙子,就连二房都跟着受重视,二爷和国公爷的脾气秉性最相近是以最受国公爷倚重。“宏哥儿的功课向来很好,想必国公爷应该很高兴吧。”静姀拨弄着金香炉缓缓道。张显低声说道:“公主想左了不是,咱府上的哥儿读书都是好的。安哥儿就是年纪还小,以后定比宏哥儿还要好呢。”静姀淡淡一笑,道:“你老子是在国公爷跟前儿服侍的,向来很得国公爷的看重。按理说,你也应该是在这国公府里得脸的管事,怎得如此不如意?”听静姀提起这事儿,张显忙上赶着说道:“还不是咱们府上的二爷得国公爷的眼缘儿嘛,府里多数的好差事都是二房的人。我是有心孝敬公主的,只可惜以前一直没机会,如今倒好了,能有机会好好孝敬公主。”静姀被恭维地很高兴,道:“你们都知道我向来大方,但凡能替我办好事的我能给的可比别的房的多几倍。更何况除了那点子钱,别的我也给得起。”张显连连称是,又道:“公主的本事自然是没有人不知晓的。前儿我老子还说呢,国公爷正想寻摸几块儿好墨呢。命人开了库房寻了好久也没找见块儿合心意的。”静姀一激灵,听得认真,问道:“墨?”张显故作不知,道:“就是那写字用的墨,国公爷向来风雅,自然也讲究。听闻叫二爷去寻摸几块儿好的来。”
静姀摸着手上的戒指,想了想道:“叫二爷去找?”“要说哪儿的墨好,就数徽州的墨最好。原先二爷在徽州做了几年知州,每年都孝敬国公爷不少徽州的墨。如今想去寻摸好墨,自然找了二爷去办。”静姀听闻,心下有了计较,命人送张显出去。静姀身边的二等侍女素莲送张显出去,临走塞了一个荷包给张显,嘱咐道:“这是公主额外的赏赐,好好办你的差事。”张显没来得及看清荷包的样子,只觉得手里一沉,立马喜笑颜开道:“那是自然。”
静姀正盘算着哪里去找上好的墨,旁边的沁言道:“公主不愁找不着上好的墨,奴婢记得去年年下圣上给两位公主的赏赐中有两江总督进献的贡品徽墨。”静姀对此却毫无印象,沁言又道:“年下圣上和皇后赏赐的东西太多,公主不记得也属正常。”静姀听闻心情大好,笑道:“那就好,让人找出来我看看。”众人忙开库查找,不一会儿就将徽墨呈现在静姀面前。盒子不大,打开后一阵香气扑鼻,内有三块极好的徽墨,色泽黑润,上刻岁寒三友,确实是墨中极品。静姀看着徽墨笑道:“想必二弟就是把徽州翻个个儿也找不出比进贡的徽墨更好的墨了。”“公主所言甚是,这极品的徽墨难得,圣上当时也是连连称赞,又说两位公主都有正在念书的哥儿,便都赏赐给两位公主了。”静姀听着,似是有些印象。“明儿就给国公爷送去吧。”沁言闻言,皱了皱眉道:“公主,这样贸然送过去不太好吧。国公爷平时不太在乎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跟哪个主子说什么,反正也无关要紧。但是明明前两天刚刚嘱托了二爷找墨,明儿您就送过去上好的徽墨,要压二房一头,会不会惹得国公爷不快啊。”这倒是给静姀提了个醒儿,她好不容易安插了一个人替自己在国公爷身边留意着,可别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毁了她的心血。静姀想了想,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件原来母亲赏的墨狐大氅,世子向来不喜欢深色的,我就放起来了,让人找出来,明天我去给夫人请安,一并带上。”沁言笑道:“公主思虑果然周全。”
第二日一早静姀就带着大氅和徽墨去给婆婆请安。来到韩氏的正宣堂,婆媳二人客套了一番,静姀便说起了此次来的目的。“快到年下了,想着国公爷平日里为国操劳,特选了几样东西孝敬国公爷。”说着让人递上大氅和徽墨。“公主仁孝,有劳公主挂念。”说着,韩氏细看起那墨狐大氅,见那皮子成色极好,赞道:“这墨狐大氅真是极品啊。”“是原来进宫的时候母亲赏的,想着天气冷了,国公爷也是有了年纪的人,受不得凉,特拿出来孝敬国公爷。”“公主如此孝顺真令人动容。”韩氏看见旁边的匣子,打开发现居然是上好的徽墨,欣喜道:“可真是巧了,居然是上好的徽墨。”静姀故作不知,疑惑道:“怎么就巧了?”韩氏笑道:“你不知道前两日国公爷还跟我念叨呢,说是现在满京城也寻不到一块儿像样的墨,还嘱托老二去找呢,可巧你就送来了。”
静姀惊讶道:“真是凑巧,这徽墨本是去年两江总督进献圣上的,后来父亲又赏了我和大姐姐。这徽墨看着极好,可是昱安年纪小,用这么珍贵的徽墨实在是浪费。想着国公爷书画一绝必是很懂墨的,就送了来,也不至于浪费了这等好墨。”韩氏笑着说道:“原来是进献的贡品啊,怪不得这样好。”“要是早说就好了,也不至于要麻烦二弟,说起来倒是我这个长嫂的不是了。”韩氏握着静姀的手,温柔道:“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才多大就操持着这么大的国公府,已是很好了。如今还如此诚孝,当真是名门典范。”婆媳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见时候不早静姀便回去了。
韩氏打发屋里的丫鬟出去服侍,只留一个心腹苏妈妈在身边说话。韩氏轻抚着墨狐大氅,十分高兴。“如今公主是明白了得国公爷看重的好处,这下子夫人可以放心了。”“我在这国公府里熬了这么多年,也就公主嫁进来这些年的日子能松快些。”“夫人当年是奉贤侯府的嫡长女,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可是咱们这位国公爷风流,宠妾姨娘甚多,庶子也是一堆,这才搅得家宅不宁。”韩氏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幽幽道:“是我不争气,管不好这么大的国公府,可偏偏奉贤侯府后来又衰败得厉害,娘家也指不上。当年我确实是老夫人选中的儿媳妇,可老夫人只偏袒自己的儿子,每每有事便责怪我这个儿媳。幸好母亲当时劝我,旁的事少管,只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姨娘们闹事闹得狠了国公爷自己会收拾,顶多责备自己不中用,管得多反倒不好。”“这些年来,夫人是受了不少委屈,好在现在有公主。自从公主出降,咱们府上可是消停不少。如今公主为着自己的儿子也得扳倒二房,再不济也要死死地压着二房,不叫他们出头。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儿媳妇,公主是君,咱们全府都要敬着的。”听此,韩氏松了一口气,道:“公主这个儿媳妇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杀其他房的威风,只要不出格儿,国公爷是不会说什么的。”“就算真出格又能怎样,二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爱女,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世子也得太子的赏识,咱们房的好日子在后面呢。”说起这个,韩氏就觉得熨帖,儿子是储君看重的近臣,儿媳是储君的亲妹,自己的嫡亲孙儿是储君的亲外甥,外甥女,的确,好日子在后头呢。
当晚,韩氏就拿着墨狐大氅和徽墨给潜国公,潜国公见东西非凡品,自然非常高兴。韩氏也是高兴,本想等过几天儿媳们来请安再和静姀说寻墨一事,没想到静姀这么快就拉拢住张显,得了消息,又迅速拿出进贡的徽墨,抢在二房前面献给国公爷。有个手眼通天的公主儿媳果然好,怪不得那些勋贵人家拼了命得要尚公主呢。
静姀已上道,多余的话和嘱托不用韩氏细说就已一一办妥。静姀本就是国公府内说一不二的主子,如今想要打压二房,其余各房愿意时不时地踩上一脚。只是如今二房的日子不好过了起来,原来虽与其他房的关系一般,但是有着最和国公爷投脾气的二爷和嫡长孙宏哥儿,别的房都还只是嘴上功夫罢了。如今静姀起头针对,各房也都抱团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