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一行人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民兵都收起了枪,生火的生火,挑水的挑水,更有人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大块牛里脊,上面还淌着鲜血,滴落在石板上,就那样垫着用刀背拍打了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南非曾经拥有着非洲最发达的畜牧业,乳牛场遍布全国,绵羊也数不胜数,为了保证畜牧业增长和人口增长保持同步,政府一直控制着城市化的进展,大城市是战争中心,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以战养战,政府想集中起全国资源,可牛羊全杀了不就等于断自己后路吗?大牧场全力供应战争补给,小村庄和小城镇的家畜却被保存了下来,可是谁也没想到战争会持续这么久,而紧接着就是迁徙计划,村民与世隔绝的生活被终究还是被打扰了,尽管身份卑微,但还是想活下去,人们为了一张船票挤破头颅,执行者和反叛军的介入,让这些世外桃源也变成了残垣断壁。
失去希望的人们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故乡,“回到故乡的村寨,在童年时嬉戏玩耍的山坡上漫步”。村里的老人说:“接受现实没什么不好的,落叶归根总比客死他乡好,现在啊,能够安然地死去,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尹宸霖没有经历过普通人的生活,一脸茫然地看着忙碌的人们,而姜年和林浵就不一样了,满脸的回味和怀念,姜年回味童年的自由和快乐,林浵怀念一家人团聚的幸福。
“这里的人,都是本地人,既然前进不了,退一步安度余生,也是一种选择。”一声冰冷又清脆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打断了三人的思绪,如果说林浵的声音是玲珑的暖色调,那么这正好相反,是凋零的冷色调。
三人寻声看去,一个笔挺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残破的围墙外,“这些人都是为了生存而已,你们春庭有点欺人太甚了吧。”
“这位美女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尹宸霖率先发话,而林浵却满脸不屑冷哼一声,女生在遇到另一个能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姑娘时,总是会本能的暗地较劲,争风吃醋,但同时又有惺惺相惜的复杂感受,女人这种生物,就像宇宙那样浩瀚,无边无际,你觉得你明白了女人,那是这个女人想让你明白,否则你永远搞不懂她们究竟在想什么。
美人没有搭理尹宸霖,继续说着,女王说话还没说完怎么能被打断呢。“我们是一周前来到这里的……”美人顿了顿,出现在院子门口,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深蓝色的发梢往上翘起,好一朵浪花,最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身高,尹宸霖只在杂志上见过这么高的女人,目测差不多有一米八有余,比林浵足足高了半个脑袋,和尹宸霖不分伯仲,但是搭配上她冰山般的气质,压制的尹宸霖心里发怵。这不是鹤立鸡群吗?这种女人应该去当模特!
美人一停,身后的男人就急忙钻上前,叮叮咣咣地掏出一支细长薄荷烟,恭敬地递到了美人的唇边,一脸谄媚地将烟点着,美人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不想讲话了,径直走进了屋。
“啊——”尹宸霖大叫一声,注意到众人惊奇的目光,又刻意把声音压低,整个脸抽搐的像被闪电劈了。一旁的林浵嘟囔着嘴,“瞧瞧你们这些男人谄媚的德行!”
“关我什么事啊……你踩我干嘛啊……”尹宸霖一副苦瓜表情对着林浵喊冤。
“你再说!”
“不说了不说了。”尹宸霖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换了一脸的严肃和坚强,端正地坐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外了。”点烟的老哥急忙上前,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诶那个谁,老罗,别看了,快快快松绑!”他从另一个包里又抽出两根上好的香烟,吩咐着刀疤脸招待客人,刀疤脸满脸不情愿,抱怨了一句“压根就没绑死,还要麻烦我”,就拿着匕首过来逐一割断了纳米绳。
姜年接过烟,在鼻子尖划过,很是享受,尹宸霖也顺势接过一根,林浵本来想阻止的,但是他们这帮大男人肯定有很多东西要谈,不让尹宸霖抽好像是不给对方面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就这一根。”尹宸霖看出了林浵的小心思,向林浵保证说就抽这一根烟。林浵忍不住莞尔一笑,从刀疤脸那拿回了自己的挎包,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含进了嘴里。
“哟妻管严啊,懂的懂的。”点烟男自己也点起了一根,堆起了猥琐的笑容。
身前的这个点烟男,好家伙,左右两边各一个旅包,身后又一个大号的军囊,军囊后还别着锅和铲子,上面系着卷起来的两个睡袋,睡袋和锅之间还卡着一个包,脖子上挂了一副夜视仪和望远镜,手里环抱着一个长方体的黑色盒子,宝贝的不行,里面装的应该是那把ASU-12重狙。
尹宸霖忍不住看了看另一边石板上的牛肉,想着这兄弟要是弄到田里耕地应该也会是一把好手。
“要不你们先说吧?你们三个人应该不只是春庭的身份那么简单吧?详细说说喽。”点烟男摊了摊手,随意地说了一句。
“可你们也不是反叛军那么简单吧?你们现在是东家,你们不先请?”姜年不甘示弱,回击了对方,仅仅是两句话就把火药味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双方面面相觑,谁也不让着谁。
三分钟的沉默之后,点烟男妥协了,“算了,我们先说吧,没差,”冰山美人不在,果然还是镇不住姜年这根老油条,“我叫木杉,这位是老罗,机枪手,俄罗斯人,战斗民族,全名可长了,伊万·谢尔盖维奇·罗……呃……罗蒙懦夫!嗯对!是这样的!”木杉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右拳击在左掌上,一锤定音,罗蒙懦夫!好名字!
“我叫罗蒙洛索夫,别理他,他脑子不太行,叫我老罗就行。中文说的不熟练,但是听得懂。”刀疤脸努了努嘴,表示对木杉的无语,上前和姜年三人一一握手,林浵在一旁介绍道:“俄罗斯有‘左主凶,右主吉’的说法,所以和他们握手都得伸右手。”听完林浵这番话,老罗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尹宸霖则见怪不怪,这种名门公主,学习这种礼仪真的是家常便饭。
老罗去帮衬村民生火做饭,木杉则突然单膝跪地,双手举起做出撒花的动作,大声喊道:“接下来允许我隆重介绍一下,当当当当,藤原雪乃,爆破手,同时也是料理大厨一名!火力和口味的当担!装得起炸弹也拿得起菜刀,我后面背着那锅啊铲啊刀啊都是效劳她的!”
众人这才注意到一旁正在望风的女孩,乌黑的梨花头,发梢带着缕缕暗红色,吊带上衣,外套一件耷拉在手臂上的黑色风衣,包裹着层层裙摆如玫瑰一样绽放,裙摆很高,甚至能看到内侧的大红色,黑色的打底裤遮住了神秘领域,配一双黑丝和皮靴,随着晃动的双腿和微风,腰间别着一根皮带上面挂满了一颗颗合金触发弹头,暗金色的光芒衬托着隐隐的杀气弥漫开来,只有训练有素的且百战不殆的战神才有这种气质,这应该也是不好惹的主,尹宸霖暗暗咽了咽口水。
坐在墙砖上的女孩听介绍到她了,一跃而下,直接跳过了姜年和尹宸霖,对着林浵做了个屈膝礼,“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お愿(ねが)いします。”(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林浵也微微提起裙摆,很自然地回礼道:“こちらこそよろしくお愿(ねが)いします。”(也请您多多关照。)
藤原雪乃个子不大,小巧玲珑,却给人一种踏实感,在爆破这一门领域里,擅长的女生可不多。
“这个是侦察员,斥候,兼着突击手,任一。”介绍到他的时候,木杉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劲,就一句带过,任一没有在意,上前握手行礼,“叫我麻雀就行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刚刚进去那个美女,你们别想了,她是我的主,所以以后不要露出那种色眯眯的眼神。谢梓烟,好听吧?我是她的观察手,刚刚端着狙瞄着你们的就是她喽。”说到这里,木杉双眼放光,电又充满了,语气中充满着自豪。
“老大可不喜欢你!”雪乃在一旁打趣道,她的中文说的也相当流利。
“去去去,一边做饭去!”
雪乃躬下身子,吐了吐舌头,对着木杉做了个鬼脸,去老罗那边掌厨去了。
姜年、尹宸霖和林浵三人听完这一番生动多彩的介绍,不禁同时擦了擦额头上压根不存在的冷汗,这是作战小组呢,还是戏班子呢?这原本僵硬又严肃的气氛硬生生被盘活了。
“咳咳咳,”姜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开始介绍:“我叫姜年,原春庭‘南雁’执行小组组长,这位是尹宸霖,我的队员,多面手,爆破突击侦察……”
“会狙击不?”木杉突然插了一句。
“除了狙击手……”姜年嘴唇抖了抖,他好想把对面这个不着调的憨八龟摁在地上捶。
“那就好,你继续。”
姜年没有继续说话,接过了木杉递过来的水杯,他不了解林浵,她的身份还是自己介绍比较好。
“我叫林浵,泓浵的浵。”林浵在空中比划了“浵”这个字,木杉点了点头,表示他看懂了,而老罗就不一样了,他只能凭发音识汉字,在他看来,这“浵”和“通”“痛”一类的没啥区别。
“我的身份很简单,林绍辉是我的父亲。”
此话一出,姜年和尹宸霖同时喷出了嘴里的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就这样就把老底抖出来了?林浵耸耸肩,不以为意,合作能持久的基础是双方都有掀桌子的能力和不掀桌子的修养,不真诚一点,对方的底也不会交代。
而除了他们,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老罗、雪乃、麻雀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林浵,连木杉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木头人,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林绍辉,林浵父亲,曾经是魏忠泽的左膀右臂,无论是研究还是战斗都是扛把子的存在,他们这种反应,说明多多少少也知道魏忠泽的事情。
“你的父亲是林绍辉?有意思。”不知道谢梓烟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袭黑色旗袍,干净利落,靠在门框上,默默地点起了一根薄荷烟,看样子是刚刚沐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