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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墨色还太虚

风,混杂着一丝腥味的风,他奇迹般的醒了……

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被冲到长江北岸一块巨大的礁石岛上面。

这礁石约莫两丈见方,颇为宽阔,长有几株草树,大黑狗伏在他胸前睁着一双黑黝黝得眼睛望着自己。

黑狗见李如靖醒来急忙跳起又是摇尾又是蹦跳甚是高兴。

李如靖不由感叹道:“我这命也忒硬了……便是这般折磨也还活着。“此番还能捡回一条命,着实让他喜不自胜,转念又想到近来之事:“不知顾兄如何了…如今怕是早已过了造册的时候…”想到此处心里一阵寒心鼻酸,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海风掠过,登时浑身麻木,牙关猛颤,他举目四顾,不由呆愣当场。

“这……这江水怎地回事,几时变得这般宽阔了?”他忙转身去看那大黑狗,却只见它在摇尾“汪汪”吠叫,他转过身去又擦了擦双目这才看的清楚,自己哪里是在什么长江之上,这分明是被冲入了海里!

他思缓片刻隐约猜到,许是江上结有薄冰,自己坠江之后便被被大黑狗给托了起来,想是上游冲下了甚泅浮之物,这才让它将自己给叼拱了去,随江入了海。

他渔夫出身不知遇过多少海上的狂风巨浪,一看周遭环境很是熟悉,转念便想到此处既有礁石想必未入远海,既未入远海当然少不了来往的客商渔船路过,自己若能撑得几日,许是还有活命的希望。

这几日他生了炭火烘干衣物,凭着一身水性居然还能弄些鱼食饱腹,可连着这几日都未见海上有船路过,方才回神想道。

“糟了,现海未过腊月,大伙自都在家中过年,安心享着团圆,难怪这出海船只甚少……“

海风似刀割般寒冷,身旁的大黑狗即便有毛皮在身,也被这海风刺得四腿打颤,他将大黑狗揽入怀中,贴身而抱,再用棉衣将它裹了个严实,它才止了颤抖,睁着一双大眼睛随李如靖望向海面。

“这几日恐怕不好熬啊……”李如靖叹气道。

海上唯有风波而已。

海风甚大这数枝木料不能结筏渡海便只有生火之用,他自小捕鱼心知若是贸然入海自是自寻死路,只是这隆冬寒节方尺礁岛草木不过十余株,往后便再无可取暖之物,想到那时,不免心下凄然。

又过了三日,纵然他日夜望眼欲穿可也未见一艘船只驶过,夜里取暖木枝又几近用完。

仰天长叹回想自己半生坎坷,亲逝友散,如今还被人栽赃了个十恶不赦的罪名,这到最后陪伴自己的只剩一条黑狗,饶他向来豪放开朗此时也忍不住心中凄然。

“爹,娘,我好想回家……”忽然他想起那素未谋面的爹娘,想起自己幼时看见别人家父母的慈爱面容,谁又知晓那时他心中是多么的羡慕……

“唉……不知他们身子是否健朗,可还会响起还有过我这样一个孩儿……”

他将头埋在膝上,低声呜咽……

十余日后,礁岛上的木材燃尽,少了生火取暖,海风呼啸吹过便比刀口还锋利寒冽,浑身麻木之下莫说是下海捕鱼,便是动弹几下也觉难受。

那黑狗也觉寒冷,只把身子缩在自己怀里,一人一狗饥寒交迫,便在这礁岛之上依偎取暖,眼看便要到那灯枯油尽之时。

“哗……”一个大浪打过掀起好一阵波涛。

一只蛟头海船从浪里穿出。

李如靖早已绝望此时背对海浪并未看见这海船,那怀中黑狗却蹦将起来朝着海船方向“汪汪汪……”大声狂吠。

黑狗见他未作反应,急得张口就咬住他衣衫撕扯,李如靖不知忽是痴傻了怎地,冲着黑狗苦笑道:“狗兄,莫非你是饿得紧了吗?”

他以为这黑狗饿得两日已是发了兽性要将自己当作食物,那黑狗见了主人这般模样更是着急,只是不通人话,哪里又有办法,只得用头去拱李如靖,李如靖见这狗兄这般模样,也觉有异,回头一望,登时发现那一艘海船!

“吪……!船家!船家!救我!”他跃将起来冲那蛟船嘶声吼道。

可此刻海风呼啸,那蛟船又相去甚远,这喊声又哪里传得过去。

眼见那蛟船穿过礁岛便要错身而过,那黑狗原地里囫囵打转猛地跃起便要游将过去,此刻李如靖眼见爱犬下水,登时用尽那最后的力道就随着黑狗跳入海中寻船而去。

蛟头海船宽约三寻长达两丈,吃水甚深应是满载重物,是以驶得缓慢,船舷两侧分别立有十来名水手,皆是江湖打扮,一头领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在甲板的椅子正在四下观望,他翘着双腿搭在船舷之上,两只眼睛似睁似闭一副悠闲的模样,忽然他双目浑的一睁,老远便望见这水中似乎有两个黑影向着船上游来,立时就从椅子上跳起指向水中的两道黑影,冲水手叫道:“有动静!”说罢那些水手踏上船舷便都死盯着那一处。

“救命啊!好汉救我!”那头领模样的人见水下之人想来水性奇佳,在这隆冬腊月竟能游来这船下,倒是有些吃惊。

李如靖见船上众人望着自己发笑并无甚动作,也是泅浮太久体力不堪,一个浪头打来便让他呛了几口水,他见形势危急,只感觉浑身力道用尽,忙大声呼喊道:“还请列位好汉救我性命!”

“头儿!这有个喂鱼的,还有一条狗,救也不救?”一名水手冲着那头领喊道。

那头领走到船舷边上,往下一看,见这一人一狗的滑稽模样,不由失笑道:“救你?你给我多少银子?”

船下李如靖见他张口索要银两,可眼下他身上除去一件破烂棉衣外别无他物,急得满脸通红回道:“在下落难至此,身上实在是未带银两,还望各位看在江湖道义的份上出手相救!李某自当感激不尽!”

那中年头领冷笑一声道:“没钱可就没办法咯!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咱们兄弟出海也是九死一生,哪条道义上就写着非要救你啊,大伙说是也不是?”

众水手哄然大笑道:“是了!没银子就让他喂鱼吧!”说罢便要散去。

李如靖见众人欲走,大声急呼道:“别!别走!我上岸之后定当四处筹集银两报答诸位!还望诸位集些功德,救得我上船!”

那头领见状来了兴趣,问道:“报答?你用什么报答?莫非你家世显赫是个官家公子?”

李如靖见有了希望,忙道:“这倒不是,在下平日里弄些画作尚能一看,拿予市集上倒还能换些银两。”

那头领附身往下又仔细看了一看,这人长得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倒还像是个人物,又问道:“这样看来你定是个画师了?那你且说,你的画值得多少银子一张啊?”

李如靖赶忙认真回道:“李某拙作五尺见方约莫能值一贯钱,若再小些,怎地也能卖个半贯钱,再折去纸笔画墨的花费,少说也有……”

“你这腌臜泼才!”

那头领只道李如靖玩弄于他,气得满脸通红,怒道:“给我拉他上来!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便让人以为咱鄱阳水寨是好惹的!”

一名水手见头领动了怒气,忙道:“头儿,你可别中了这小子的计,我看他是故意惹怒咱们好让咱拖他上船!咱不理会他便是。”

那头领忙道:“定是如此,他妈的,这混蛋敢激我,看他那副倒霉相我就来气!”说罢举起脚边的木箱便往李如靖头上砸去。

木箱砸失了准头落在李如靖身旁,他自然不知船上那人为何这般张牙舞爪,想是自己画作卖得甚贱惹怒了人家。

他伸手抚了抚身旁爱犬的头,看着它那圆滚滚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心想:“今日我便是死在此处也倒罢了,哪里又容得人这般侮辱,只是这黑狗跟了我多年,甚是忠心不说还几番救我性命,如今却也要陪我葬身于此,唉,李如靖啊李如靖,你怎的这般懦弱无能啊!”

想罢心中酸楚难抑,终于冲着甲板上的人喊道:”好汉莫走!既然好汉不愿救我,想是我命该如此,只是我这黑狗甚是忠心,李某恳求众位救得它上去?我便是化作海鱼口食,也当日夜感激众位好汉!”

说罢仰起头颅“咚!咚!”接连的用力在船身之上磕了几个响头,连声大吼:“李某恳求众位好汉救它性命!李某恳求众位救它性命……”

大黑狗也似明白主人心意,看见他撞得鲜血直流也不吠叫,只紧紧依偎在李如靖身旁用头一味顶挪他头颅

一名水手看他这模样厌恶喊道:“看来你这命当真是比狗还贱!”

那头领见他这般哀求,只是没了银两可捞哪里又肯理会他,只‘哼’的一声道:“行了,大伙都散去歇息吧,这番天寒地冻还管他作甚。”

“一千两黄金!”李如靖最后终于叫喊出来

这头领听得他说话似是没听清楚一般,冲到船舷边上问道:“你说什么!”

“我这颗头值一千两黄金,你只消将我送到唐国官府,便能赚得一千两黄金!”他此刻万念俱灰,只求一死,直像变了个人,目光如刀似剑一般,凛冽的双目仰起扫向船上众人,一众水手都急忙撇开眼去不敢与之对视

“放绳!拉他上来!”这头领见了他这副模样再无怀疑,想这小子应是个通缉要犯,在唐国犯了大案这才被追杀至此,至于之前种种,定是做戏无疑。

“刀弩戒备,上来就给我绑了!”

…………

李如靖被绑在甲板下仓的帆柱之上,手脚皆用湿麻绳牢牢捆缚,想是那些人真把自己当个逃犯,那黑狗也被捆住脖子与他扔作一处,想到此处不被风吹雨淋,倒是舒服得多了,虽说自己靠岸后便要被押送官府,算来已无多少时日可活,但眼下已是少有的片刻宁静,也是他太过劳累,懒得再去想那许多,思量间便不由沉沉睡去……

酣梦香甜,正值是暖春三月。

他不知怎地回到了海东渔村家中,缓步走进院中,见一应物件被收捡得整净划一,烟灶更有滚滚炊烟冒出,他大喜过望慌忙跑去屋前,只见门口一位太公正在打理着渔网,那厨屋也有一老妇正在生活做饭,只是二人背朝自己看不见相貌,他赶忙冲到门前跪倒在地失声喊道:“爹!娘!”

二老被喊过身来,然则只是两张陌生面孔,也似不认得自己一般。

“你是……如靖?你是我的如靖孩儿?”那老妇冲出厨屋向他问喊。

太公上前几步,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气道:“你这汉子,怎地在此愚弄我二老,我那如靖孩儿生得豁达俊朗,便是清贫了些也是养有一身浩然之气,哪似你这般污秽模样!”

他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一身污腥满是秽血,正顺着那衣带棉袍往下低落,他望向二老忙道:“不是我,不是我,爹!娘!……”

忽然半夜他被一阵吠叫惊起,头上甲板隐约传来阵阵脚步之声。

他回想方才梦境忙去查看衣袍,只见这粗布棉服虽破烂得紧但也未曾沾有鲜血,他伸手往大黑狗方向摸去,他这一下摸了个空,他心头一紧额头冷然陡然冒出,他猛然四顾仍未见黑狗的身影,仓促间他四下呐喊,可哪里又有半点回应,他霎时大感不妙。

心惊胆颤间只听一阵悲呼……

“汪汪汪……”头上传来爪掌扑抓甲板的吱吱刺耳声响。

他反应过来,咆哮大喊道:“不!不要!啊……我求你们了…我求…啊啊………”

那叫声凄入肝脾听得他是痛不欲生。

号啕大哭间呜咽已是不语,啜泣声夹杂着愤怒和无助,只盼此时只是坠入一场噩梦,他胡乱搅动身体只想将自己从这‘噩梦’中叫醒,可那粗绳捆缚又哪里挣脱的了,绝望挣扎之际麻绳勒入肉中把他皮肉磨成肉臊也浑不知痛……

“嗷呜……”那甲板上传来这最后一声后便响起了众人的欢笑言语。

他在狂叫,癫狂,甚至有些神智模糊,目光就像是一只暴狠的猛兽,心中不知何处升起一阵浓烈的恨意。

他不顾一切的咆哮叫吼。

“我要杀了你们!啊!……杀光你们……”

只是任他如何哭喊,便是双目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也无一点回音,天地之间似只剩汹涌的浪花拍打在船身上的轰隆回声还有他那喉间挤出似野兽将死的悲鸣。

豁达俊俏的李如靖一改往日模样,他狠咬钢牙满脸狰狞的挤出一语。

“杀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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