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夫人张氏得了信儿,心急如焚,领了院儿里最得力的妈妈和稳婆子就朝陈家快步赶回。
幸得院判府和陈家都在中柳巷子里,离得不远,几步路就能到。
快走到陈家时,面前突然闪出一群人。她就本凝着神,这一来可是惊得她叫出了声,定眼一瞧,原来是谢允夫人,这才顿了顿心神。
“见过夫人。”张氏温声问礼。
谢夫人是诰命傍身,嫡亲姐姐又是中宫皇后,丈夫是五品大员,虽只有一子还尚且年幼,但另外的三个女儿那都是响当当的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求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
天州的豪门权贵里谁不得给她三分薄面。
“哟!陈三夫人虚这些礼做什么!瞧你,这急匆匆的,是要......?”
谢夫人不解。
“不瞒夫人,我家那二嫂嫂要生了,陈家给我递了信儿,我是要回去照看的。”
张氏性情温淑,说起话来却中气很足。尽管谢家权大势大,她也不卑不亢的,让人很是舒服。
“哈哈!我们俩倒是赶上一道儿了!我也是因为这事儿呢!静雪与我是手帕交,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生产,我也定是要去的!那就一路走吧!”
她笑靥如花,映得身上那烟紫色的圈金褙子都失了几分色彩。
“随夫人去便是。”张氏笑言,青山螺子黛画过的细眉弯弯的,像似新月。
谢夫人热忱的挽过张氏,弄得腰间坠着的墨玉环佩一阵哗啦作响。带了自家院儿里的女使婆子,一行人便笑着往隔壁陈家走去。
陈家的族学里,陈齐柏刚下学,正和长兴侯府的世子叶燧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课上的内容。
叶燧之立在树下,彼时的阳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如同瓷娃娃一般干净稚嫩。青乌的长发由一根嵌着和田白玉的竹节簪子简单盘着。
早时摸黑上学,还有些寒,他就披了件油亮的、成色极好的镶金丝大氅,直裰边角的点点银闪更显他俊逸尊贵,卓异端正。虽才十岁,便已能撑起一种让人肝颤的强大气场。
陈齐柏莫名看的有些呆滞。
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陈家。
陈家族学设在外院的中庭里,但叶燧之耳朵一动,立马注意到了动静。听着来人极多,他眉心一凛,顿觉不好。
他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看自己看呆了的陈齐柏,眼底闪过一丝紧张,黑长的睫毛微动,淡淡开口:
“齐柏兄,你快去内院看看吧。叫上府里一众小厮去外庭。要快!”说着便用修长的手解开大氅,丢给身旁的书童平安,皱皱眉朝外走去。
可陈齐柏就像是中了魔怔,依旧呆呆地看着。
叶燧之瞧着他这痴傻的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一丝骄傲油然而生。他定定心,无奈道:
“齐柏兄!别耽搁了!快去内院瞧瞧你母亲!”
一提到母亲,陈齐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母亲?她不是和我那未出世的小妹妹逛园子赏花呢嘛!能有什么事儿。”
陈齐柏不以为然。
叶燧之叹了一口气,眸子一黑,没有一丁点儿思虑,硬声拔剑!
“你去不去?!”
利剑出鞘,寒光凛冽!纵使再明艳的太阳也好似暖和不了,银光晶翘的剑头直指陈齐柏的脑门。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他拖长声音,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不知是喜是怒。
陈齐柏才十一岁啊,况且陈家是书香世家,长这么大,别说剑了,就是大厨房里的菜刀他都没碰过啊!这架势他那里见过,都快要吓瘫了,只得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去。
“你......别别别......别用剑......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我去就是了!”
叶燧之点点头,利落地收了剑,侧身一让。陈齐柏才摇摇晃晃去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