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之中...
日近黄昏,眼前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沙漠中开始吹起沙尘,砂雾朦胧。
“呼...”
一个身影自茫茫沙尘中出现,衣衫褴褛,身后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干涸的嘴唇微动,双眸无神,瞳孔深处藏着一股坚毅,也许正是这股坚毅,才让他坚持下来。
大漠临夜,当大日落下,夜幕降临之时,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能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
时间流逝着,天空悬挂的大日在缓缓的向下移动着,那道身影仍然坚定不移的走着,身下的影子不停的摆转方位,扯着长短高低。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天空已经一片黝黑,苍穹阴云密布,乌云翻滚着,犹如浓墨般黏稠。
扑通!
那道坚毅的身影终究还是倒下,人,毕竟还是人,坚持到此,已是骇人。
目光朦胧间,男人自无尽黑暗之中,探到了一抹光芒。
...
“先生,休养多日,此人已经气息平稳,想来是度过生死难关了,而且脉搏强劲有力,显然是位习武多年的高手,这也能解释他为何能在茫茫大漠坚持这么久了。”
田老坐在床边,将掐在男人手腕的手缓缓收回。
余愿轻笑,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望着床上的男人,长着一副俊郎的面孔,只是脸上的坚毅和那若隐若现的杀气,使昏迷的他都显得高冷无匹。
而这令牌,就是男人身上唯一的身份认证,至于衣物,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这令牌,还是他死死的含在嘴里。
收回思绪,对着田老一阵道谢,送走了田老之后,缓缓坐在床前的木椅上。
举起茶杯,轻抿。
“现在只剩下我了,不必装晕了。”
男子躺着,一动不动。
余愿摇头,淡然一笑:“怎么?我的话都不信?”
身影一闪,男子翻身而起,苦笑着摇头,随后拱手拜服道:“不愧是先生,在下这点伎俩,还是糊弄不过先生大才啊!”
呼...
余愿心头陡然一跳,暗呼一口气。
我靠!
本来只是一时好奇,随便诈一诈,没想到,这厮居然真的在装昏,果真是阴险狡诈!
余愿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是淡若止水,再次举杯,轻抿一口清茶,直到放下茶杯。
男子,稳然不动。
这家伙,不好糊弄啊!
余愿纠结了无数场内心戏,随后拿起方才把玩的令牌,一脸玩味:
“那我该称呼你为车夫老王呢,还是称呼您为正五品带刀侍卫,王焕王侍卫呢?”
王焕苦笑,在他陷入极致昏迷的时候,令牌还是被夺走了。
随后恭敬道:“先生乃寻欢公子的至交,自然也是在下的先生,此中无关官民之距。”
余愿手中的动作一顿,沉默尚许,随后开口道:“能让一位正五品带刀侍卫去当我的车夫,寻欢兄...想必权势滔天吧?当今大梁奸臣当道,妖孽横行,能拥有这种权势的人,又与我年纪相差不大之辈,只有当今太子殿下以及...众皇子中幸存下来的七皇子殿下,寻欢兄,是哪位?”
王焕沉默。
“先生难道不考虑王权弟子吗?”
余愿摇头轻笑,意味深长道:“从你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便已经确认,他绝非王权弟子,只可能是皇权!”
“何况堂堂王权弟子,怎会来这荒凉的大漠,更何况目的地还是大梁忠将管辖的邗郡,在邗郡之地,王权势力寸步难行,而且就算是势力再强的王权弟子,也总不可能...”
余愿缓缓将手中的令牌抛给王焕,轻笑:
“也总不可能...能够掌控七皇子麾下的亲卫队队长...吧?”
王焕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手中,令牌正刻:“大梁正五品持刀侍”,反面则雕刻着大梁的锦绣山河图,刻图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虽小,却笔画勾勒,棱角分明:“七殿下亲卫长。”
王焕将令牌收于怀中,恭敬拜服:“先生厉害,属下佩服。”
“属下?王侍卫怕是说错话了吧,小生不才,一介草民尔。”
王焕恭敬,毫无迟疑:
“七殿下让我当先生的车夫,那我便是先生的属下,之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余愿眸含深意:“那若一日,你的七殿下要你杀了我呢?”
王焕脸色一顿,混迹官场十几年的他知道,这是做选择的时候了,思索片刻,王焕很快做出回应:“殿下予吾,是提拔之恩,是君臣之义,吾自当效犬马之劳;先生予吾,是救命之恩,吾可俯交生死!”
余愿摇头:“几十年的君臣交情,怎么可能一个救命之恩就能撇清。”
“我知道你效忠七殿下,所以,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来证明自己,我只要...你的立场!”
王焕毫不迟疑,铿锵有力:
“随先生而行!”
余愿转身,向外走去,打开大门,深呼一口气,眸中带笑,嘴角轻勾。
“以后,你就当本公子的书童吧。”
“是,公子。”
...
“公子,以前七殿下看重于你,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七殿下的眼光,果真毒辣!”
“呵呵...我说那是个巧合,你信吗?”
那一日,余愿独自一人无趣至极,来到河畔,打算随便找个人唠唠嗑,顺便发泄并整理一下所知的前世知识,然后回去继续蒙尘,毕竟他可是个低调人,这年头,越是天才,越死的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如今的大梁,就是靠寥寥几颗大树撑着罢了,连树林都没有,这时候出风头,无疑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谁曾想...随便拉个唠嗑的人,居然是当今七殿下!
王寻欢这厮,真会装!
“公子自谦了,论公子的才华,这天下,俺看也没几个能稳胜半子的!谁要说能超越公子,俺王焕第一个去找他论论!”
“...晤...你说了这么多,就想转移俺的注意力,然后吃完这只鸡?”
余愿坐在桌前,双手死死的按住一只烤鸡,嘴里咀嚼着一块鸡肉,香气扑鼻,醉人心神。
王焕仗着功夫高,一只手抓着烤鸡便让余愿双手难挡,另一只手握着鸡腿,正美滋滋的享用着,弄得满身油腻。
随着几个回合下来,王焕吃的鸡肉越来越多,一只烤鸡在拉扯中愈发残缺。
面对武力上的压制,余愿眸中划过一抹绝望,随后一脸强笑,温和道:“老王啊~这只鸡可是我在大漠中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乃大漠奇珍,所谓‘宁做鸡头,不为凤尾’,这鸡头的价值可堪比凤尾,我今日就割舍一下,把鸡头给你,剩下的一些没有价值的余肉,就交给我吧,我不嫌弃!”
王焕一愣,呆呆的看着余愿,余愿心中一喜,有戏!
只见王焕呆滞片刻,低头一口咬到那只鸡上,几乎瞬息之间,还用舌头舔了个遍。
然后王焕放开那只鸡,一脸微笑的用油腻腻的双手抹了把头发,谦让道:“公子您请。”
余愿:......
我靠!?
这么简单而又无赖的想法,自己怎么没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想到!?
默默的放开双手,很快,那只鸡重新回到了王焕的手中,等候这鸡肉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望着大肆啃食的王焕,余愿心中陡然空落落的,这种明明最简单的无赖手法,为什么自己没想到,为什么...
一想到本该在自己手中的鸡,如今在别人嘴里,一股苦涩感自心头传来,余愿顿时捂住胸口,留下了两行清流,吾不服也!
君食吾未食,君舔吾未知!
而在村头,田老默默的望着鸡舍,自家辛辛苦苦养了五六年的大漠肥鸡,就在刚才出去如厕的功夫,没了!
田老扶着鸡舍,一向精明的他居然哭了。
“那可是...世间最后一只异种大漠鸡啊...”
而某两人也可能没想到,自己偶然之间,居然将一种罕见的异种鸡类给...
吃绝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