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金...这要还到什么时候啊...”
茫茫大漠,余愿苦着脸坐在马车上,浑身无力,他感觉人生已经一片灰暗。
“以先生的才华,区区钱财怎能与之相比,其实是少爷不想放您回去罢了。”
车前的马夫扬起马鞭,回头笑道。
余愿望着手中的木签,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们已经离开了方郡地界,来到了这茫茫大漠之中。
而这三天时间里,余愿得到了车队上下的尊重,虽然之前已经因为王寻欢的嘱咐而尊重,但现在,已经接近狂热。
三天的时间里,余愿展示了非凡的能力,让他们的内心受到了开天辟地的震撼。
的确是前所未有,乃至不敢置信的能力。
他随手用一根木杆和扇叶所铸的小玩意,用手一搓便可直上云霄,即使最后掉落在地,那也是飞天啊!
还有他闲暇之余打的那套拳法,虽然撇脚无比,毫无武道可言,却暗含四两拨千斤,自家少爷学了点把式便可以打败车队中的一名侍卫,而在之前,少爷从来没打赢过!
所以,车队们在闲暇之余都在集体打着“一个大西瓜”。
而且车队上下都是经历过正规训练的,其他的不说,那也是能给一些幼童们教书的,自然能听出,先生谈吐之间便是良文佳句。
短短三天,上下车队,上百人,都成为了余愿的狂热粉。
...
“哟,余公子,怎么愁眉苦脸的,谁又惹你了?”
王寻欢坐在一匹良驹上,缓缓来到余愿的马车前,调侃道。
余愿摇头,缓缓递出一支木签。
王寻欢一愣,接过木签,低头望去。
上书:
“神斜其愆,鬼瞰其室。履薄臨深,匪朝伊夕。”
王寻欢说完后,神色一滞,看着余愿:“先生,这签?”
“这是下下签,第二十一根!解:占阴晴,晴。田蚕不收,坟葬败家。六畜灾损,行人不回。求谋大不遂,求财大不利。婚姻大不成,官事大凶。谒见不遇,出行不宜。修造不利,疾病危笃。走失不见,生产见凶。捕盗休寻,祷祀招祸。怪异官事,移徙官非。家宅大不安,文书不遂。已上全凶,应一五七数,及亥卯未年月日时,方位东北。”
余愿将王寻欢手中的签子拿回来,看着签子上的批语,顿时瞳孔一缩:“没想到居然是大凶的下下签,王兄速去安排,只怕稍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停留的客栈都无一车队,其中定有隐情。”
“啊?”
王寻欢一阵迟疑,凭着这区区一根木签,就能断言生死福祸,这不是那些霍乱世间的妖道手段吗?
余愿望之神情,便知王寻欢对此事的不大相信,无奈一叹,也对,如今大梁妖孽横行,妖道自然也是猖狂至极,这种抽签断福祸的手段,在他们看来,也一般无二罢了。
将木筒收置,苦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快去准备吧,求个心安。”
王寻欢望着余愿,良久,点点头,回身吩咐下去。
“唉...”
余愿忧郁的叹气,如果不是王寻欢信任他,恐怕一般人还不会当回事,过激的人反而会来教育他,以此搬正思想。
“这个天下的人,思想还是太迂腐了,时代是一个方面,妖孽横行也是一个方面。”
余愿拉开车帘,望着荒凉的大漠,独自楠楠。
其实这种神鬼奇异的事情和手段,他原本也是不曾相信的,他一直是唯物主义者。
可是他现在这,该怎么解释?
还能怎么解释?
这可是穿越啊!
还是魂穿......不过这一世的父母已逝,独此一身罢了。
所以对这种事情,他现在也改变了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所以,他才会在停顿客栈的时候,买了一筒木签,无他,唯求心安。
拉回车帘,余愿开始收拢心绪,闭目养神。
...
轰!
一声沉重闷响惊醒了余愿,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听着外面的嘈杂,连忙拉开车帘,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远处的蓝天突然出现了一片灰,在不断的向前延伸着、变大着、变宽着,像仙人的毛毯般挡住了阳光,遮住了苍穹。
“不好!是沙暴!”
众人一片嘈杂,显然沙暴的力量让这条纪律严明的车队有些失措。
这可是天地的力量,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天地一怒,天崩地裂,山河动荡!
众人面对天地的力量,一时失措,却很快镇定下来,各自布置着措施,一旁的王寻欢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望向了余愿的西面,余愿周遭的人都去布置防沙暴了,却在情急之下,忘记了正在酣睡的余愿!
“先生!!”
“......”
沙暴已然莅临,王寻欢的大喊声卷进风沙中,直接被泯灭,没有一丝声息。
西面的天上,已灰蒙蒙一片压过来,一边灰黄,一片湛蓝,灰挤过来,蓝退出去。
铺天盖地的沙尘卷来,势不可挡。
一会,整个车队便被沙尘一口吞了。
只有太阳在挣扎,一会被沙尘推走,一会又挤进来,在灰黄的天上,旋着一个忽强忽弱的亮点。
苍穹之中,数条黄龙腾飞着,天地相接,黄龙肆意的咆哮着,卷席着天地,硕大的苍穹也被磅礴的黄沙所笼罩。
在此刻,人间王朝,王权富贵,皆不如命也。
车队全被恐怖的黄龙卷上九霄,碎成残渣,马匹发出凄厉的嘶哄,被被黄沙笼罩,不见踪影。
众人很快便失去体力,在漫天黄沙之中沉眠,只待醒来之后,听天由命。
余愿此刻却痛苦无比,他还来不及跳下马车,铺天盖地的黄沙便笼罩了他的马车,而此刻再跳下去,无疑是脑瘫,妥妥的送死之举。
所以,他很“荣幸”的被一条黄龙所缠绕着,卷上了九天云霄,马车在极速的旋转着,部件被撕裂成木块,逐渐碎成残渣,余愿却失去了意识,在极度的眩晕之中昏厥过去。
不幸中的万幸,他没有被撕裂成肉沫,而是随着黄龙飘到不知几何之地。
入夜,苍穹抹上浓墨,天地一片黑暗,无声无息,毫无人迹,只有沙尘暴铺天盖地地撕扯着黑暗中的一切。
......
盛京,大梁的都城。
某间院子内...
树影透过窗扇在地毡上移动,三阳炉里一炉好香的烟气,袅袅不断的上升。
东面的壁衣浴在太阳光里,上面附着的锦绣山河,反射出耀目的光彩。
中堂挂着的一幅墨龙,张牙舞爪的像要飞舞下来一般,足见笔者画术之高超,刻画入微。
西壁是一幅清秀的山水图,入眼青绿,那种细软柔和的笔触,直欲凸出绢面来。
一位老者端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摇椅轻轻的摇曳着。
一封书信自天上飘落,随风而扬,缓缓落在老者身前。
一只手伸出,枯槁而又坚劲。
老者瞥了眼树梢上匆忙闪烁的身影,狼狈不堪,像极了逃跑的样子。
“哧...这小子,轻功还没练到家啊。”
老子笑骂一句,手中缓缓拆开信封,望着信封外的名字,不由闪过一抹温和和宠溺,继续望向内容。
...
...
老者的脸色逐渐变了,变得铁青,变得通红,最终一切表情消失,手中的信封悄无声息的化为飞灰,漠然的开口:
“何在?”
周遭无人,老者一番凭空言语,显得一阵诡异。
身旁一片霜叶飘落,缓缓搭在摇椅的扶手上。
老者沉默着,眸中闪过犹豫,面色不断纠结,又仿佛放空了力气,瘫在躺椅上。
随手拿起霜叶甩出。
“这小子不是点苍派的吗,告诉他,他去帮老夫这个忙,以后...就不用他送信了,记住,此事...绝秘。”
“如果这小子也不老实,那就...”
老者躺在椅子上,混浊的目光望着苍穹,喃喃自语。
那片霜叶轻然飘落,落在地面,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