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
“王寻欢...”
“巧燕姑娘...”
“有人吗!?”
扑咚!
“救......”
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缓缓闭拢,目光朦胧间,似乎望见了几道身影,抬了抬手,心绪陷入了黑暗。
“村长!他醒啦!”
一个孩童端着碗,坐在床边,稚嫩的面孔已然充满了坚毅,不知经历了什么。
“水...水...我要水...”
床上的灰装男子喃喃着,轻声细语。
孩童连忙放下碗,艰难的扶起男子,便端着碗小心翼翼的朝男子的嘴边缓缓倒去。
男子碰到水,饮了几口便打算端碗喝尽。
孩童连忙夺过碗,望着眼露疑惑的男子,没好气道:“你现在缺水严重,刚刚醒来,绝不能大口暴饮,得轻轻的喝。”
男子微微一愣,充满血丝的眸子微眨,眨了几下后,才不算酸涩。
接过孩童手中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碗,轻轻抿一口,回应孩童一个温和的微笑,只是苍白的面孔和干涸的嘴唇使这个笑容显得不怎么好看,略显狰狞。
在此抿一口清水,轻咳几声,细声细语问道:“这里是?”
“这里是淮水村,公子可算醒来了,老朽可见公子昏迷好几天不醒,还准备报官呢。”
门外走进来一个布袍老人,手中持着一杆木拐,面露温和的笑道。
“淮水村......能具体说说方位吗,比如,距离这里的郡城有哪些?”
老人沉思几许,便答道:
“此地乃淮水分支,西南为通梁郡,东南为方郡。”
“什么??”
男子愣住了,辛辛苦苦走这么远居然一下子卷回一半路程。
万幸没有卷到大漠深处,,不过这也不可能,如果卷到更深处,自己早就死了,哪还能死里逃生,捡回一条便知足了。
没事,眼前这布衣男子便是被黄龙卷走的余愿,一时大难不死被附近的淮水村民救下,昏迷了几天,差点让村民们报官带走了。
而这老人,便是淮水村的村长,也是全村辈分最高,知识最渊博的一人,但实际上也并未读过多少书,只不过村民长期居住关内旁,大漠侧,以村长的知识,在他们心中已经是很渊博了。
老人望向脸色不断变化的余愿,人老为精,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很快便拉着孩童出了门去,连带上了木门。
“哎...”
余愿一阵忧郁,这已经是第二次昏厥了,第一次酒后昏厥,第二次被沙暴卷走昏厥。
貌似自从科举被断送之后,自家的运气似乎一直很神奇,说运气好吧,却老是遇到麻烦,还可能会昏厥,说运气不好吧,却每次都能获得好处,最大的好处便是死里逃生。
扶着脑袋,脑袋内钻心的疼,似乎有蜜蜂嗡嗡的响,拍了拍脑袋,开始盘坐床上,闭目吐纳起来。
这是王寻欢赠予自己的一本内家武功,用巧燕姑娘的话来说,就是一本盛京里,人手一本的基础吐纳功。
不过再差也是武功啊!
余愿练了几天,发生小说里说的练气根本就没有发生,丹田里别说气了,屁都没有。
这吐纳功也就能缓解心绪,恢复精气神,传闻练到极致可以短暂辟谷。
不过,就这几个功能,对于王寻欢等人来说,不值一提,甚至不屑一顾,但对于余愿来说,这简直就是神技啊!
这不就是回蓝技能嘛,君不知一瓶蓝有多重要!
一阵打坐,感觉好了很多,余愿端起碗,轻抿一口,便翻身下床,地上没有自己原来的玉白长靴,只有一双精编的草鞋。
余愿却眼睛一亮,连忙穿上,嗯,刚好合脚。
往地上踩了两脚,舒坦!
余愿满足的笑着,其实对于那些锦帽貂裘,华贵衣物,他总觉得还是穿不惯,他过了十几年的清贫生活,对于这种草鞋反而觉得舒坦,毕竟已经养成了习惯,这种精编的草鞋更是带来不同的感觉。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呐!”
余愿望着床前凳上放置的白衣,那是之前的衣物,经历此方磨难,已然破烂不堪,至于靴子,可能已经被甩飞到不知某个地方了吧。
缓缓打开木门,入眼是一方小院,院子内有木栏围住,栏外种满了花花草草,显然村长也是个擅长务农的老人,此地的花草养育是极佳,土壤更是翻新不久。
余愿放眼望去,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春天......
呵,寒冬难过,新春难过啊!
余愿回想着大漠的枯骨,还有仕途被夺的记忆,摇头叹气。
“公子,您出来了?”
村长不知从何处而来,手持木拐,笑眯眯的望着余愿。
“村长好!”
余愿望见村长,顿时拱手问安,作为救命之恩,余愿对村长还是抱有极高的感激与尊敬。
村长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睛都快成一条弯线了,摆了摆手,打量着余愿上下,再看向余愿,神色自然中带着一丝疑惑,正望着村长。
村长更加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一条白色的狐绒围巾抛给余愿,嘱咐道:“公子先前被沙暴卷来而未死,虽属奇迹,却也风寒入体,这条狐狸绒毛所做的围巾是御寒的好东西,公子可留在村中养病。”
“噢对了,公子是不是饿了?”
“多谢村长关心,小生的肚子还没...”
“咕噜~”
“...”
“是!”
“进来吧!”
……
“呼——咕噜咕噜咕噜……”
两大碗粥下肚,余愿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有货了,不再那么饿了,当即抬头看向这位请自己喝下两碗粥的村长,说道:“多谢村长!”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村长的一系列行为太过于殷勤而显得不正常。
但余愿可无所谓,自己有啥可让人家图谋的,若当真是坏人,在自己昏厥被拉回来的时候就动手了,还会让自己活到现在?
村长点点头,说道:“你是读书人吧?”
“算是吧!”
“哦,你来自哪里?要去何处?”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村长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余愿,想看看余愿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毕竟...先前那套衣物和怀里的一些物件,便足以证明此子的身份绝对非富即贵,自家有点秘密不愿意跟自己这小小的村长说,也正常。
余愿无奈扶额:“其实我是跟车队走的,想要跟着出来见见世面,只是没想到遇到沙暴,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哦?”村长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不如留在我们这里吧,我们这里虽然是偏僻,但是供你吃住还是做得到的!”
“这……”余愿听到这话,心知对方必然不是无缘无故地要留他在这里的。
“我们这里的教书先生前些天死了,你若是不嫌弃,暂留在我们这里教孩子们读书,如何?”
村长说道,“今后如果你的人找到你了,你想离开的话,只管与我们说一声,自便离去就是!”
“教书?”余愿心想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王寻欢,自身又染了风寒,何不暂居于此,一来报答报答救命之恩,二来自然是谋碗饭吃。
……
村长带着余愿来到一处木屋。
“这里是前任教书先生的故居,你若是不怕这里刚刚死过人,就住在这里吧!”村长说道,“前任先生死后,这里的书谁也读不懂了,我身为村长又要管理许多事情,所以由你来处置吧……”
“还有,老朽名谓乃田臻,田地的田,臻选的臻。区区一个俗名便不提了,先生若是瞧得起老朽,以后便唤老朽一声田老。”
整个淮水村数百人,除了少数人或者一些嫁过来的女人之外,其他人都是田姓,田老年轻的时候就被征出去当兵了,一直到四十岁才卸甲归田,对于这时代而言,他已经是爷爷辈了,至少淮水村叫他爷爷的大大小小的都过半人数了。
而田老一来在这淮水村土生土长,二来辈份又高,三来出去见识过不少东西,四来据说当兵的时候还做到过百夫长,立功成为了上造,最重要的还是如今又成了一村之长,所以在淮水村的威望极高。
也正是田老回来的那年,他亲自花钱买了猪肉去请方郡的先生教书,又力排众议,最终说服所有淮水村的人,建立了一方小书院让孩子们接受教育。
当然,小书院只不过是好听的名字罢了,真实算起来也就一间破屋子罢了。
不过,好景不长,那请来的前任先生原本也是极为年老了,后来患了病,就这么去了,原本田老还担忧着要去哪里找这么一个读书人来教书,毕竟如果没有教书先生存在,就算田老再有心,也没办法请一个读书人到这穷乡僻壤来教书的。
就在这时候,衣着华贵的余愿被黄龙卷进了淮水村,于是田老起了心思,将余愿留在这里。
……
淮水村的人一到晚上,除了造人就是睡觉,基本没有谁会将事情拖到晚上去做的,唯一的理由就是省油。
不过对于余愿来说,天黑离睡觉还远着呢。
一盏豆灯,余愿借着对他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微弱的光来读书,好在他从小到大的十几年的寒门生活,比之而言已经胜过少许,所以读起来还是畅通无阻,唯一坑爹的是,书全是简书,他居然抱了一大堆的简书。
木简所串而成的简书,即使在郡城也是不多见的,毕竟现在都用官梁纸,有钱的公子哥更是用帛书。
夜半三更,繁星点亮了天空,一片绚丽,天上镶嵌的弯月向着大地挥洒着月光,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大地,祝福着那些沉睡的人儿做个好梦,并映照出那间还闪烁着灯火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