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郡
“天哪!这...这词...”
“快!快去打听,这余愿是哪位先生!”
余愿早已经离去,他自然不知道,整个方郡的大学者和大才子,已经因为自己交上去的那张中秋词,变的彻底沸腾。
两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围在一张桌案之前,目光死死的盯着桌案上的宣纸。
“这简直就是千古名篇!”
“吾等这次来此,实属万幸哉!”
几名长相颇俊的青年才子远远的站在一边,一脸憋屈,他们很想把那一张原稿抢回来,但一想到眼前的两位老者都是文坛名宿,地位不凡,他们抢不过,也不敢抢,还是生生的忍住了这个念头。
几个侍从很快从外面回来,报告着他们打听的情况。
“什么?混账!身为饱读诗书的文雅才子,竟如此贪恋金银财宝之外物,真是有辱斯文!!”
一位白发老者怒发冲冠,愤怒的咆哮着,已然毫无形象,使得周围的众才子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劝诫。
“嘿嘿嘿,老董呐,这又何尝不是人家的优点呢?”
一旁的黄袍老者却突然笑了起来,抬手轻抚下额白须,望着案上宣纸,笔锋之间,一勾一勒,尽显凌厉。
董老瞥了眼老者,回首翻了个白眼,竟没有反驳,反而问道:“何解?”
老者嘴角轻勾,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一抹狡诈,随后开始猥琐的笑了起来,可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
董老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的脸上同样展现出一样的笑容。
“嘿嘿嘿......”
众才子:......
我靠,您们两位好歹是名震天下的名宿呐!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猥琐的笑容啊?!
喂喂喂!
口水都流出来了啊!
两老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眼光,相视一眼,皆是收回笑容,化为一副慈祥的面容。
董老若无其事的抹了把口水,又趴在案桌上,犹如眼前是一位绝世仙女一般,双手细细的摩擦着眼前的宣纸,苍老而有力的一双手划过那一个个字眼。
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破口大骂着:“这混账玩意!怎么能轻薄人家姑娘!”
黄老,也就是另一位似是与董老同地位的老者,嗤笑一声:“这叫...名士风流!”
董老撇嘴,摸了摸宣纸,眼中再次划过惊艳。
“你别想为他开脱,那位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人,这色胚儿,当真是色胆包天!等老夫捉到他,定要打断他的双腿!让他再也不能到处浪荡!”
停顿几息,董老双眼迷离:
“然后老夫就把他留在董府,用最高规格养他一生,让他日夜为我咏诗,而且他新创的篇作,老夫第一个看...这得多么美妙......”
“嘶!”
“这...”
众才子骇然!
一位身材欣长的才子刚刚抬起的脚登时僵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复杂的望了眼迷离的董老,打了个寒颤,转身离去。
黄老摇头轻笑,摆手安抚着众才子:
“这老家伙,就是痴才如狂,看到如此千古名篇,痴呆症犯了,没事的,大家别怕。”
才子们默默收回了想要浏览原稿的念头,开玩笑,以董老这状态,这原稿于他如绝世美女一般,自己等人要是想借这原稿一观,相当于想夺了董老的心肝肉。
试想一下,要是别人跟你说,我把你这绝色老婆借来玩玩,你愿意吗?
怕是得拼了老命也得弄死这厮。
虽然两位老者独占这篇千古名词的原稿,但对方身份摆在那里,便是郡侯大人在这里,也不敢多言。
董薪燃大人为官多年,更是上代梁晓帝时期的丞相,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当朝尚书,连当今天子当年也是拜在董老门下,如今见了他老人家,也要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老师”。
迷离了一番之后,董老的目光又望向了纸上,只不过这一次,他得走了,他辞官之后的目标便是云游天下,看尽三山五岳,遨遍五湖四海,所以他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的。
他的寿元,也不会让他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的......
袖袍向后摆了摆,黄老登时明了,转身取来笔墨纸砚。
董老将宣纸卷起,小心翼翼的放入一方长木匣里,合盖放置在一旁。
“呼...今日誊写此千古名篇,纸筏需永留于此,作为方郡花会的镇会之篇,受方郡历代才子瞻仰!”
众才子肃穆,抬袖而拜:
“方郡子弟拜谢前辈之恩!”
这样一作千古名篇,两位老前辈完全可以独自占有,扬长而去。
虽然他们的确独自占有了,但以他们这个辈分和资历,誊写的一篇丝毫不亚于原稿!
这是方郡的幸运,是予作之恩!
自当拜谢!
董老铺开纸筏,抬手抖了抖袖袍,翻手挽袖,握起毛笔,沉思片刻,抬笔纂墨砚,挥手之间便在纸筏上快速而又平稳的誊写起来。
“呼...”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缓缓放下了毛笔,董老望着眼前的誊作,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方印玺,向纸筏上一摁,又塞回了怀里。
众才子再拜。
印玺一盖,这人情恩情,他们方郡文坛便算是真正的接下来了。
董老望着自己的誊作,浑浊的眸中却爆出了纯粹的精光,沉默许久之后,幽幽长叹:“当真是好词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将中秋之色之情之境写到这种程度,怕是整个大梁也找不出来一个啊,当真是无人可出其右啊!”
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一旁的黄老乐呵呵的拿起桌案上放置的长木匣,背于侧身,随董老的背影追去。
……
“......”
“......”
“郑兄为何在大家一同观赏的时候离去,在大家离开之后,方才来此呢?”
“明兄呢?”
“清净!”
“同哉!”
“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起来,那是一种知己之间的痛快。
...
“水调歌头……水调歌头,今日诗会之后,怕是再无人敢作中秋词了!”
郑天秀脸上浮现出呆滞之色,已然被这手中的纸筏撼动了心神。
内心中的某种想法,已然悄无声息的改变。
“然也!怕是从今往后,这中秋佳节,圆月之下,一词出,余词尽废!”
明俊杰眼中也浮现出震惊之色,即便是被众人称作是大梁第一才子,但这种水准的词,他是无论如何都作不出来的。
“啪嗒!”
明俊杰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取下腰间酒袋,抬首便是猛灌一口美酒。
望着苍穹之上,云层之间,明月若隐若现,他痴了,下意识喃喃细语: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握住酒袋的右手猛然攥紧,思绪之间,明俊杰眼中闪过狂热。
这个人,一定是那位!
...
远处,一位老者望着台上两人:
一个人站在台上,一脸呆滞。
一个人坐在台上,一脸呆滞。
老者摇了摇头,提起木帚转身离去,他已经完成了清洁任务。
“唉...又是两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