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马车上落泪之后,白亦和对我好像温柔了许多。我在白府一夜之间有了一席之地——我成了二房的掌事丫鬟,即使眼睛看不见。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整个二房的下人们对我还是毕恭毕敬的。果然男人都扛不住女人的泪水啊,我要柔柔弱弱嘤嘤嘤他才有保护欲。虽然这个NPC有点不正经,但是也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吧,是个吃软不吃硬主儿。
回到白府之后,他让下人给我腾出一间屋子,那里就是我的房间了。
进了屋,我摸索着找到了床,然后慢慢坐下来。他跟过来,坐在我旁边,说:“一月未见,竟然变好看了。”我有点懵,说:“公子谬赞了。”他的手贴上我的脸,我下意识地向后缩,直到头靠在床头不能移动。妈呀,我心跳好快,这是在咚我啊。
“公子。”
“怎么?又想提醒我自重?”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又是残疾,更加配不上公子。”
他沉默片刻,手从我脸上移开,说:“我说过了,会给你看病,既然你说配不上,我就让你配得上。”听这话,好像是喜欢我的样子,让我配得上?是说他要娶我吗?海棠姑姑说他一表人才,应该差不了,但是他要是喜欢我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平白无故的……我正在脑子里猜着,他说:“怎么不说话?高兴地说不出话?”我回过神,说:“公子,奴婢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他轻笑了一下,说:“不明白没事,慢慢就明白了。”我好像忽然知道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感觉,说话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说来有什么用,除了让我忧心忡忡。他没再碰我了,可能是看出来我有些抗拒他吧,虽然人在屋檐下,我也不能屈服啊。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瓜才刚刚长出来,还顶着一头雾水。
回到白府第二天就有大夫来给我瞧病了,还是太医院的太医。对于白亦和来说,请太医应该是小事一桩,反正白家那么大的门面。只是,为了一个丫鬟请太医,说起来还稍微有些感动呢。
隔几天就有大夫来给我看病。一个太医没看好,再请一个,然后我就成了一个药罐子,整天那么多种药吃来吃去,嘴都要歪了。
“刘太医开的方子,吃着有效吗?”白亦和问。
我摇摇头。
“张太医开的方子,吃着有效吗?”
我摇摇头。
“李太医开的方子,你吃着怎么样?”
我摇摇头。
……折腾了一个月,一点效果都没有,看不见!还是看不见!太医院看眼睛的太医请了一个遍,现在整个太医院都知道白府有个瞎眼丫头了。
“王大夫开的方子,吃着怎么样?”
我摇摇头。
忽然感觉被人扼住了脖颈,我用力拍打他的手,然后这个白亦和开始大吼大叫:“怎么回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我就不信了,吃了那么多药一点起色都没有?”哇神经病啊!我是个病人啊,怎么这么对待我,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公子,奴婢错了。”狂咳几声后,我跪在地上,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都跪习惯了。女儿膝下有黄金,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愣神,问:“什么?什么你错了?”
“我错在眼睛看不见,什么都帮不了公子,还让公子费神烦心。”
见我跪下,他来扶我,说:“起来,谁让你跪下了!”他扶我,我偏不起来。他急了,扶不起来就干脆提起来,说:“臭丫头!给我坐下!以后不许说奴婢。”他好像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吼了两声也就出去了。
唉,吼得我心烦,我要找个地方走走去。
身为掌事丫鬟的我,跟几个丫头去溪边浣衣总可以吧。绿萝扶我在溪边的石头上坐着,脚丫放在水里,这抹清凉除去了我心中所有的不快,好舒服啊。
“叶子姑娘,公子是为你着急呢。”绿萝说。
“我还没急呢他急什么。”我有点不屑,不是很想提起这个姓白的。
“姑娘不知,跟公子相熟的太医调侃他,说他金屋藏娇。姑娘的病确实是让公子头疼呢,也派人去请江湖郎中,都是为了姑娘啊。我们都未曾见公子对谁如此上心呢。”水仙附和说。
“唉,一提他我就烦。他为我好,但是他也太凶了吧。总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看啊,比起我,他才是更需要看病呢,整天咋咋呼呼的,肝火太旺。”
“你这臭丫头在说谁,谁肝火旺?”白亦和不知什么时来的,我一下子感觉背后冰凉,我感受到了杀气,慌乱间,脚丫在石头上打滑了,我一屁股溜进了水里。一时间,后背全都湿了,头发也湿了大半,水真凉啊,从后背冲向脚丫的凉。
“叶子姑娘。”
“叶子姑娘,没事吧?”
水仙和绿萝都到水里来扶我,我还处于惊吓和懵逼当中,水里怎么这么滑。摔的我屁股疼……白亦和拉住我的手,把我拽上岸去。本以为他会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甚至一顿打,奇怪的是,他没有骂我也没打我,就这么沉默着。忽然想起来女儿家的脚只能给自己的丈夫看,我赶紧摸索着去找我的鞋子,尽量快速地穿上。
过了会儿,他问我:“你要是眼睛好了,可愿意嫁给我吗?”
“嗯?”我傻了眼,我又不喜欢这个人,连见都没见过,说什么嫁给他。不过,他好像还挺认真的样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将我打横抱起来,说:“臭丫头,太瘦了。”我试图推开他,但是他抱得我很紧。见我一直推他,他说:“再反抗一下我就把你扔地上。”我不感动了,刚刚摔了屁股,要是再摔一下,估计路也走不了了。
晚上,我正在床上趴着,想白亦和说的那些鬼话。只听见有人敲门,说:“叶子姑娘,我是来给你看眼睛的。”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嗯,进来吧。”我连头也没抬一下,反正看不见,爱谁进来谁进来吧。
“姑娘为何趴在床上?”他问。
“哦,我屁股疼,白天摔的。”听我这么说,他好像笑了一下,应该是觉得我说话太粗鄙了。他说要给我看病了,我就扭头朝外,好让他能看见我的眼睛。他轻轻按着我的眼皮,让我上下左右看看。
“姑娘,方子写好了,放在桌上了。”然后进听见他掩门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找的江湖郎中,不知道效果如何。抱着一副试试看的心态,我让绿萝帮我煎药,每天像玩似的喝药,倒也不苦。
过了三天时间,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床,看看我的房间,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我欣喜若狂,我看见了!只有经历了黑暗,才知道光明有多么可贵,才知道原本就如此美好的世界有应该好好珍惜。
“绿萝,我看见了!”我惊喜地喊那个在白府照顾我的小丫鬟,她一定也为我高兴。
“真的吗,太好了。”一个白净的丫头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她真好看,笑起来很美,她就是绿萝吧。
“你可知前几日来府上的江湖郎中是谁吗?”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啊。
“姑娘,那不是江湖郎中,那是白亦安公子。”绿萝说道。
“白亦安?”不是白亦安白亦和二人素来不和吗,怎么会来给我看病?
“姑娘,肯定是咱们白公子去请他来给你看病了,咱们公子对姑娘可真好。”
“绿萝,瞎说什么呢,快,快点出去见见他们。”绿萝跟我一起去院里,我什么都看见了!花花草草,蜜蜂蝴蝶,还有数不尽的阳光。
“你是水仙?”我问一个丫头,她点点头。
“你是红掌?”另一个丫头也点点头。
……
想不到我竟然都能猜对,就好像梦里见过似的。
白亦安,好一个白亦安。我在心里说,重见光明的这一天,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最开心的一天。
“你看见了?”是白亦和的声音。
“公子。”我回过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好清秀的男人,果然是一表人才。他走近我,拥住我,把我圈在怀里。
“公子,公子……”我赶紧推开他,余光扫见下人们都露出了姨母笑,这是什么节奏。
“叶子,我想娶你为妻。”白亦和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一双明眸与我对视。
我瞪大了眼睛,满满的疑惑,没听错吧,不是纳妾,是娶我为妻!我说:“公子,恕我不能从命。”
“为何?”本来带着笑意的眼睛,一下变得淡漠了。
“你我并不相知相识,就算成亲,也不是两情相悦。”他松开了我,问:“那你可有两情相悦之人?”
“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缓兵之计,如今我双眼复明,逃走也不是全无希望,虽然心中略有不舍,但总不能断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慌乱之中,我说:“有。”
“是谁?”
“醉月阁中,与我一同弹琴之人,虽未谋面,却总觉似曾相识,已是叶子心中人。”见下人们都下去了,我才敢这么说,不然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
“你可知那是谁?!”他吼道,表情凌厉了许多,说:“那是白亦安,我得知他日日前去你房中,才非要把你带回!呵……你竟说他是你梦中人?”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