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太后找我的麻烦,在乾清宫住了几日便回去承乾宫了。承乾宫又一片大好,多了很多炭,每天送来的饭菜也愈发可口。皇上隔三差五便会来用膳,怕下人亏待了我。石贵人也封了恪妃,皇上还准她在宫里穿汉服,这已是为她打破祖制,可见是多大的恩宠。皇上解了我的禁,皇后肯定没少在皇上耳边吹风。只是我心里并不在意,我只是想尽快查明琇莹的死。胜利者会一直看着前面,不会也不需要回头看。
“娘娘,丁香求见。”海棠在我耳边说。我微微点头,示意让她进来。
“奴婢拜见贤妃娘娘。”丁香说。
“你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娘娘,瑾贵人走后,毓秀堂便是淑惠妃一人住着,奴婢就被安排在淑惠妃那里当差。承乾宫落魄之时,奴婢看见淑惠妃常去皇后那里。”
我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竟敢挑拨本宫与淑惠妃的感情!”
“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好多人都看见的。”丁香接着说。
“你来就是想告诉本宫这些吗?”
“回娘娘,奴婢之前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娘娘教奴婢将功折罪好好伺候我家小主,可是……小主福薄……”说着,她啼哭起来。
“琇莹生产时,你可在身边伺候?”我问道。
“有,奴婢当时一直守着小主,小主难受极了,奴婢求太医救救小主,太医却说已无力回天……”她哭着,我心里惊了一下,问道:“是哪位太医?”
“奴婢只知道样子,不知道姓甚名谁。”
“本宫知道了,继续在毓秀堂好好当差吧,回去吧。”
“几日不见,已经是淑惠妃了……亏本宫还总想着为她谋出路,她竟然已傍上了皇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忽然间往日的一桩桩都在我脑海里闪过——不知道是从她抢着回答皇后问话开始,还是从封了淑惠贵人开始……
“娘娘,”海棠匆匆赶了回来,面色不好,“奴婢听吴公公说,淑惠妃已成为皇后的义妹,如今是博尔济吉特氏。”“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娘娘落魄之时。”海棠说。
怪不得对皇后那么殷勤,怪不得皇上与我不和却仍然去她那儿,怪不得我看向她的时候她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怪不得这一次也没有连累到她……忽然想起琇莹难产当天,在她身边的正是绿萝!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隐隐听见指节作响。总是自己人的叛变最叫我伤心!我曾经深信不疑的自己人!
“叶姐姐来了。”绿萝说。
“淑惠妃以后不要再这么客气了,本宫不是你的姐姐,皇后才是。”我不悦道。
“不知贵妃娘娘来,是有何事?”她慢慢回过头来,问道。
“绿萝,咱们姐妹情分,到此结束。”我淡淡地说。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其实我们姐妹,早就分裂了。姐姐不要皇上宠爱,就把宠爱送给了瑾贵人,可曾想到过我吗……若不是皇姐帮我,我怎么能做得淑惠妃!贵妃娘娘落魄之时,还说要尽心帮助永寿宫那两位,我算什么?是娘娘的姐妹?”绿萝简直像是换了个人,眼神里都是狰狞,昔日的天真全都耗散干净。
“本宫扶持宁寿宫,也是想为你和承乾宫谋出路,你……”
“不劳烦娘娘挂念。”
“本宫问你,琇莹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那又怎么样?要怪就怪你没有看好她,要怪就怪她自己贪吃!她死了,我才能当毓秀堂一宫之主!”我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转过身,厉声道:“你竟然如此狠心!是本宫看错了人!”
“贵妃娘娘怕是忘记了,瑾贵人是死在承乾宫,娘娘也逃不了干系。”
“承乾宫的糕点,并不是本宫准备的!”
“呵……念在昔日姐妹一场,妹妹便告诉姐姐。那糕点是没有毒的,皇姐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其实让瑾贵人中毒的,是断肠草。”她说着,面色冷厉。
此时,我却轻轻笑了一下,绿萝,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皇上走进屋来的时候,绿萝大惊失色,跪在地上。皇上黑着脸,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她倒在地上,嘴角有血渗出来。
“想不到你如此狠心,残害皇嗣,残害瑾贵人!还要嫁祸给贤妃!你这个毒妇,不杀你难解朕心头之恨。”皇上怒目圆睁,绿萝哭着扯住皇上的衣摆,说:“皇上,臣妾是被贤妃设计了……求皇上开恩……”
“你不要当朕是傻子!你们说的话,朕听得一清二楚。”皇上甩开她,她便跪着爬到我身前,抓着我的手说:“叶姐姐,是绿萝错了……叶姐姐,救我一次吧……”我不屑道:“事已至此,本宫也没办法。倘若你是受人指使,本宫可以尽力保你。”
“是……是皇后……”她瘫坐在地上,流着泪,说:“青梅给承乾宫备了糕点,直接下毒会被发现……所以让臣妾用手蘸些断肠草粉末,再亲手喂给瑾贵人……如此,瑾贵人倒了,承乾宫因为涉嫌谋害皇嗣,也会跟着倒……妹妹都说了,求姐姐救救妹妹吧……”
“断肠草怎么会流入后宫?!”皇上厉声问。
“是刘太医……”
“吴良辅,传刘訇,还有皇后!”皇上说。
“微臣参见皇上。”
“不知刘太医,可知断肠草这种剧毒之物是不可私自流入后宫的?”我问。
“微臣……”刘訇看看绿萝,便知道事情暴露,竟也说不出话来。
“刘訇,朕念在你是太后亲信,如此重用你。可是你非但不尽心救人,还毒害朕的妻儿。”
“皇上,微臣是为保皇后才给皇后断肠草啊……微臣也从未不尽心救人……”
“让丁香进来。”我吩咐道。
“奴婢拜见皇上,拜见贤妃娘娘。”
“丁香,你看看当日那位太医可是这位刘太医?”我指着刘訇问道。
“是!正是!奴婢求他救救小主,但是他说小主已经没救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尽心救人吗?”皇上厉声责问。
“皇上,当时瑾贵人已经中毒,无药可救啊……”刘訇道。
“好一个刘訇!刘訇刘太医,谋害妃嫔,残害皇嗣,凌迟处死。”皇上说完,刘訇呼喊求饶,但是皇上完全不为所动。刘訇被拖出去了,再看绿萝在一旁吓得发抖。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许久才来,进门道。
“皇后贵为国母,本该母仪天下,竟然也这般手辣心狠。”皇上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臣妾没有。”皇后只说了这四个字,是懒得辩解还是自知无法辩解。
“皇后没有?那淑惠妃是在说谎?”我反问时看着绿萝,绿萝惊慌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都是皇后指使臣妾的!皇姐,是你害了妹妹……”
“住口,你这毒妇,还敢血口喷人!本宫看你可怜,没想到帮了你反而被你陷害!”皇后说着,走到皇上面前,拉住皇上的手,说:“皇上,臣妾绝对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皇上甩开她的手,估计心中早有定论。前几日石泉说的话,今天丁香、刘訇和绿萝说的话,矛头都指向皇后。更何况,近几日恪妃得宠,肯定没少揭皇后短。累积几日,终于发作。
“皇后,朕如何能相信你!”皇上不屑地一挥,皇后的手便滑落了,她自知百口莫辩,恶狠狠地看看绿萝,又看看我。
“自作孽,不可活。”我讽刺道。
“皇上,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皇后流着泪说。
“皇后,淑惠妃,一并发落宗人府。”皇上闭目片刻,斩钉截铁地说。
“皇上,臣妾冤枉,求皇上开恩……”话音未落,皇后也不再是皇后了,她被拖出了毓秀堂。绿萝抓着我的衣摆,我便姑且为她求一次情:“皇上,淑惠妃虽有过错,但是念在她不是主谋,请皇上开恩。”
“求皇上开恩,求叶姐姐开恩……”她歇斯底里道。
“既然贤妃替你求情,便交由贤妃发落吧。”
“淑惠妃,终身幽禁毓秀堂忏悔,没有旨意,不得任何人进出。”我淡淡地说,见皇上点了一下头。绿萝自知罪孽深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恩赐,便安安静静的。虽然绿萝害了琇莹,背叛了我,但是她供出了皇后,是她的愚蠢让她跟随了皇后,也是她的愚蠢让她出卖了皇后。昔日她对我的威胁,多半是源自我对她的信任,如今她已在明处,对我完全构不成威胁。此番,姑且算她将功折罪吧……
宗人府的府丞是汉人,如此便不会对满人有偏袒,皇后,你就好好在宗人府悔过吧。
最后一张牌,没有打出去,我也不想要了……
“石太医,请帮我准备一碗滑胎药吧。”
“娘娘,不可。”石泉说。
“本宫本就无意要为皇家绵延子嗣,请太医务必帮本宫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