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本宫就不喂你了，你自己慢慢儿享用吧。”皇后得意洋洋地走了。如今我成了后宫里的过街老鼠，宫女太监避之不及，纷纷易主。偌大的承乾宫，只剩我和瑶筝海棠三个人。
“咳咳”我咳嗽几声，把口中的糕点都吐了出来。
“这些糕点是没有毒的。”我淡淡地说。
“皇后只是看承乾宫落魄，来落井下石。”海棠扶着我，说。
她只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挫挫我的锐气。另一方面，她是想来告诉我，琇莹的死与她有关，并且我没有证据。她这次拿来的点心一定是没有毒的，她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毒死我。而之前那些……就算有毒，也不能指向她。
皇上的感情，并不足以作为我的筹码了。倒是我腹中的孩子，才是我最后一张牌。如今白亦安不在，元神不在，琇莹不在……皇上把我幽禁在承乾宫，又不来见我，我如何能东山再起。
“娘娘，眼下承乾宫潦倒，我们只能先让永寿宫得势，才好再做打算。”海棠说着，与我所想一致。
“好在绿萝没有受到连累。”我说。
“淑惠贵人如今是毓秀堂一宫之主了，娘娘暂时不必挂念。”瑶筝说，“只是，娘娘，瑶筝以为，淑惠贵人对您的感觉跟从前不大一样，虽是昔日同僚，但也……”
“好了，别再说了。”我忍不住打断她，心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我不相信绿萝的叛变，因为她一直以来跟我都是一个整体。
“如今承乾宫不得势，石贵人和乌苏贵人还愿意站在娘娘这边，也是难得。”海棠说。
“虽然承乾宫一时遭皇上冷落，但是皇上对我的感情还是在那里的。即使没了封号，幽禁承乾宫，本宫至少还是叶妃。估计我怀有身孕一事，石贵人已经知晓。皇后在宫中多年，仍无所出，可见皇上是多么不待见她。更何况皇后总是与石贵人作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喝了一口茶，无味。这些天来，承乾宫的吃食一日不如一日。
“可有什么法子能帮助永寿宫吗？”我问。
“石贵人是汉人，皇上有心亲近汉臣，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而乌苏贵人，是后宫的老人儿了，膝下有四公主，只是许久不得圣宠，但这也是一张不错的牌。”海棠娓娓道。
“汉人……四公主……”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该怎么做，只是，我好像忽然知道该怎么帮助自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三天没有进食，这天晚上，是我拿皇上的感情再赌一把。
“瑶筝，把琴拿出来。”就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知道时机到了，便说。
心里默默想着皇上赐琴的时候，琴的名字是凤求凰，《凤求凰·琴歌》应该能帮我这个忙。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我只管弹得萧条，只管唱得难过……只要皇上能来。
“皇上到——”
皇上走进门来，说：“你可是在怨朕？”我转身假装拭泪，接着回过头，没有请安就直接扑到皇上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失声痛哭起来。“叶初，这是怎么了？”他拍拍我的肩膀，我听见他语气和缓，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低声说：“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皇上……”他轻轻把我的泪水抹掉，又把我拥进怀里，眼神里既心疼又宠溺。在他怀里，我渐渐失去了知觉，模糊中听见皇上骂瑶筝和海棠。
我缓缓睁开眼睛，皇上正在我床前坐着，见我醒来，他关切地问：“好些了吗？”闻声，我眼角流下两行泪，直接坐起来抱住皇上，说：“皇上，臣妾好想你。”皇上也抱住了我，轻声道：“朕也想你，见不到你的日子，每天都在煎熬。”我哭着说：“皇上，臣妾发誓，臣妾绝对没有害过莹妹妹……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相信臣妾……一品红的时候也是，上一次也是……”皇上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朕相信你。”
“皇上，近日小主茶饭不思，谁劝都没用，这才昏厥了……”瑶筝站在一旁，抹了抹眼泪。皇上抱我抱得更紧了些。
“小主，吃些东西吧。”海棠端来了些清粥和咸菜，放在我面前。
“平日里就吃这些东西？”皇上厉声问。
“回皇上，是。”海棠说。
“娘娘身子本来就弱，宫里尽是给些糙米咸菜，幽禁以来还没见过一点肉星儿……”瑶筝抱怨道。
“没事……”我正要拿起那碗粥，只见皇上皱紧了眉头，拿了过去，亲自喂我喝了两口。他看着我说：“既然他们不待见承乾宫，朕便接你去乾清宫。”“皇上不怪罪臣妾了？”我怯怯地问，看了一眼皇上又惊慌地躲闪。他握住我的手，说：“是朕错了，朕不该不相信你，还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乾清宫这一晚，皇上没有碰我，只是抱着我安静地睡着。
皇上去上早朝，我才醒来。
“恭喜娘娘重获圣心。”瑶筝小声在我跟前儿说。
“如今娘娘已是贤贵妃，娘娘这几日受苦了。”海棠说。恢复了封号，还晋了贵妃。手上最后的牌还没用，就已经完胜这场战争。
次日，我便早早地被皇后传了去。
“贤妃封了贵妃，理应向皇后娘娘来请安。”青梅道。
“是，给皇后请安。”我轻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
“贤妃好生厉害，只是弹弹琴唱唱歌就把皇上勾了去。残害瑾贵人、残害皇嗣，如此歹毒，皇上能容你，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皇后说。
“皇后抬举了，在歹毒这一方面本宫远不及皇后十分之一呢。”我轻笑，“本宫早就说过，清者自清，真正的凶手很快就会落网，皇后拭目以待。请过安了，本宫要回乾清宫了。”说罢，转过身便走了出去。
“瑶筝，去请石太医来。”
“贤妃娘娘，微臣仔细查验过了，那些糕点是没有毒的。”
“这点倒是在本宫预料之中……只是这下线索岂不是断了。”我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微臣有件事，还未来得及禀告娘娘。瑾贵人生产当天，微臣也在，瑾贵人难产出血不止，刘太医直言已无力回天，便放弃了止血。”
“什么？”我攥紧了拳头，总觉得这个刘太医处处与我作对。
“是谁在乾清宫造谣生事？”闻声，皇上走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欺瞒，但凭皇上发落。”
“你当时为何不能救瑾贵人一命？！”我说。
“微臣对生产并无深究，在太医院又饱受排挤，人微言轻。刘太医毕竟是太医院之首，又有丰富的接产经验。事后回想，微臣才愈发觉得蹊跷。”石太医说。
“所谓医者仁心，那是两条性命啊！”我惋惜地说。
“此事，朕暂时不作追究。”皇上说，“石太医先退下吧。”我知道，皇上心里应该也有判断，只是这样的人证，说服力太过微小。
“皇上，臣妾昨夜抚琴，便是最后一次了……”
“为何？”
“今日皇后传了臣妾去，斥责臣妾歌舞乃倾家丧国之物，昔日太后也因红颜祸水要臣妾自行了断……臣妾不想在前朝落得骂名，尤其是不想自身而让皇上遭人指摘。”
“朝廷之事，朕会料理明白；在后宫，朕自会护你周全。贤妃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
“皇上，臣妾的娘亲其实是汉人，而父亲是满人，只是怕皇上嫌弃，直到今日才敢告诉皇上。当日玄元法师说臣妾娘亲的遗物不祥，可能是因为臣妾娘亲命苦吧……”
皇上揽住我的肩膀，安慰道：“朕怎会嫌弃汉人，朝廷之上，朕有心重用汉臣。”
“臣妾见一同入宫的石贵人久不得宠，臣妾心惊。”我握住皇上的手。
“石贵人……说起来，朕确实有些日子没去永寿宫了……”皇上听了我的话，暗暗点点头，我知道永寿宫复宠已经有希望了。
“今日皇上翻的是谁的牌子？”用过晚膳，我问道。
“娘娘，是永寿宫石贵人。”海棠回答道。
“如此便好。”我看着这偌大的乾清宫，心里也是空落落的。若是琇莹还在的话……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永寿宫复宠，我的势力便壮大了几分。皇后虽然整天说要和睦相处，姐妹同心，但是毒害别人的时候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能趁机栽赃嫁祸，手段可真是高明。好在皇上对我心软，我才有机会再站起来。如今才觉得，苦肉计，才是高胜算的计策……
“吃软不吃硬，呵……”
皇上，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让我痛苦万分，不管是强行占有我的那个夜晚，还是你屡次的不信任。纵使你对我百般温柔，贤妃也绝对不会回头。
